一縷細微晨光,斜射入瀚海城,微微照亮瀚海城中最高的地方——林家後山之巔。
當然,更多的地方,則是依舊一片昏暗。
雖稱不上萬籟俱寂,但此刻的確是雞鳴未起。
整座瀚海,依舊在沉睡之中。
打更之人徐安打著哈欠,於寅時五更,一邊念叨著「早睡早起,保重身體」,一邊提著一壺剩餘不多的劣酒,慢悠悠的回到靠近城門口的屋子裡,打算美美的睡上一覺。
夜間寒冷,雖然此時已入春季,氣溫迴轉,但夜晚的寒意,依舊是極難熬過的。若是沒有一壺劣酒相伴,怕是容易中了風寒,趟上好幾日。
因此有些經驗的打更人,夜晚打更,除了多穿幾件衣服外,都會帶上一壺劣酒,因為這些劣酒,往往極為辛辣,能潤喉,提神更暖身。
打更人徐安好不容易打完了更,才走近南邊城門口,忽然聽到一陣嘈雜聲響。
他揉著睡眼,打著哈欠,迷迷糊糊的向上看去。
守衛城門之人,立於城牆之上,有三人拈弓搭箭,瞄著外頭。剩下的七人,則是左手按刀,右手舉著火把,向下眺望。
徐安咦了一聲,倒不是奇怪這些守衛城門之人為何如此警惕,而是奇怪怎麼會有人這麼早就急著入城。
自異族襲殺之後,城裡當時可算是警惕了一陣,人人自危。徐安當時聽隔壁老王說過,這異族,大抵都是一些青面獠牙,四手八腳的怪物,都是一些喜歡磨牙吮血的妖獸。
老王興許是隨口一說,但就這麼一傳十,十傳百的流傳開來了,讓大伙兒驚懼不已,就害怕忽然冒出異族,屠戮了整座城池。
再後來,拍賣場主喝令嚴查每處藥房,同時嚴格盤查入城與出城之人。每個城門口,均有數十個把守之人,日夜交替。
雖說後來貼出告示,說異族之禍已消,但這瀚海城,卻始終是內松外緊,日夜提防,就怕異族殺個回馬槍。
因此,時常有人早晨想要入城,都會有這情況。
只是,還真就沒有這麼早就急著入城的。
徐安又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揉著眼睛,止不住的困意。
做更夫這一行,不同於其他人,往往是日落而做,日起而息。徐安就是如此。
但最近幾日,恰逢執法者競選大比,這可是城內難得一見的大事。同樣的,數則大消息也震驚了瀚海,他怎麼不能去看看。
林家小兒一刀一劍,單挑惡女龍月。
連家長子瞬間破境,直逼龍家家主。
昨日白天,執法者比賽正式落幕,那林家小兒果然不負眾望,奪了第二名。那冥家長子冥幽再厲害,依舊是沒擋住那柄鋒芒利劍,只得了個第三名。
至於連清平,自然是當之無愧的拿下了第一。
往年的執法者,競選之後,都會於城中執法。學那初代執法者,見不平事,平不平事。對恃強凌弱之人,絕不手軟。
這也是當初龍月於街頭之上,畏懼執法者的原因。
只是可惜,這一屆的執法者,呆不了多久,他們這一批,註定是要徵兵入校伍,護衛邊疆。
說到惡女龍月,倒是在最後,被她爹親手執法,眾目睽睽之下,廢去戰骨,贏得一時喝彩。
徐安砸吧砸吧嘴,似乎是在回味剛剛那一壺劣酒的味道,同時心裡頭微微讚嘆:今年的這個執法者競選,沒白看!
城門口,聲音愈發嘈雜,讓徐安微微皺眉,有些不解。
尋常之人,看見這城門口的架勢,都該望而卻步,等到破曉時再開門了,這些入城之人,怎麼這麼不識趣呢?
接下來的架勢,讓徐安微微吃驚。
那守城士兵,在與入城之人叫喊了幾句之後,似乎有些驚訝。
然後這守城的數十人,迅速收起弓箭,疾速下樓。其中一人騎著大馬,向拍賣場而去,其餘諸人,則是大開城門。
他們手舉火把,站立兩側,仿佛是在為入城之人照明。
城門一開,一股寒風迎面而來,讓徐安精神一震,也看清了入城之人。
進城之人,騎著十騎高大的棗紅色駿馬,身披紅色鎧甲,腰間懸刀,疾馳入城。
均是一些年輕之人,極為面生。
但徐安隔著老遠,卻能感受到一股駭人戰氣。
這些人,修為不俗。
當先一人,面相約有四十許,手中拿著一面大旗,上書兩個大字:「徵兵!」
徐安看到這一場景,哪裡還不知曉發生了什麼,頓時倦意全無。
那人掃視了一眼,看到這個手持鑼鼓,腰間繫著一壺劣酒的更夫,緩緩走近,說道:「你是更夫?」
徐安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那人粗聲說道:「如此正好,麻煩你告知全城,胭脂騎受戰城總軍師孫臏之命,前來徵兵!武師境、武者境,皆可入校伍!」
徐安再度精神一震,困意全無,答了一聲:「是!」
然後他回過身去,不再回那屋子去睡覺,而且賣力敲起手中銅鑼,興奮叫喊。
「開始徵兵啦!」
這一日,天未破曉,有胭脂輕騎入城,前來徵兵。
全城轟動,少年盡皆翹首以盼,興奮不已。
……
拍賣場主輕輕揮手,讓稟明此事的守城士兵退了下去。
昨夜天霸羽秘密進城,與他密談了許久。
他為了等這則消息,也是等待了一宿。
他忽然蹙起眉頭,微微咳嗽,但目光,卻緊緊盯著眼前的棋局。
手中白子,將落未落。
眼前的這局棋,已經很明了了。但心中的這局棋,卻剛剛開始。
拍賣場主壓下喉中的不適,輕輕呢喃:「天霸羽,這局棋,走的如何,就看你的了。」
然後他看向外面已經有些發亮的天色,唇角翹起,然後回過頭去,看著棋盤上的黑子,輕聲說道:「想必這個消息,你也等了很久了吧??」
……
冥家密室內,驟然從冥暗口中聽到這則消息的鬼不歸,豁然睜眼,陰桀說道:「是時候了!」
冥暗臉色抽搐了下,然後狠狠點頭。
一局無人知曉的棋,就此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