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秋心臉色難看,心中躊躇難定而不知如何回答的時候,青尋緊接言道,「這第一件事,你要從天山活著回來。
本姑娘這輩子不欠你什麼,在菁蕪州也未曾求你搭救,你這一去不返,休要想我為你守活寡,幫你生兒育女。
第二件事情,你回來之後,立刻趕往耀州仙府,不能妄自耽擱,期期艾艾,否則也休想好過。」
秋心聞之眉頭輕皺,青尋所提之事一點都不過分,乃是人之常情,但是他想要做到,確實如登天之難。
看了一眼青尋,見她面若寒霜,此刻的要求變也成了囑咐,不管是秋心是否答應,她也一口氣說完了。
「第三件事情尚不說與你,待得你清雜事,正心念,我青尋方能看得起你!」
錚錚之言讓青尋此刻在秋心心中印象大改,他被道先所收養,果真不是什麼普通凡家女子,比起魯雲多了幾分傲氣,不過之前尚未顯現,如今聽來十分霸道。
秋心知道此刻答應與否已經不重要了,只能拱手抱拳,十分嚴肅地點頭,爾後身影一閃,已經到了山前路口之下,獨留一句「保重」還在空中飄蕩。
小白之事不能耽擱,秋心著急上路,比之以往的任何事情都要急切,今時離開青龍山也是十分著急,他的身形才一消失,青尋整個人都癱軟下來。
此刻見她嘴唇發白,本是有孕在身,孕期過半,極需修養,未曾想如此大的岔子,經臨身體與心裡的雙重考驗,能堅持至今已是十分不容易了。
道先一手扶著她,一手撫著鬍鬚,還有地上陰涼處昏迷不醒的婦人,望著秋心離去之處,微微自語道,「還不是要麻煩我一把老骨頭!」
…………
青龍山地處青桑鎮之東北,近北而偏東,距離洛城六七十里路程,而天山所處在青桑鎮著之西南,近西而偏南,距離青桑鎮約有百里路程。
而青桑山正在青桑鎮西北不過十里之地,如此便像是青龍山,青桑山,天山三地連成一條直線。
秋心狂奔疾行,從晌午時分,不過傍晚夕陽黃昏剛近,就感到了天山,此刻的天山遠遠看去,給人不一樣的韻味。
與青桑山不同,天山山勢與其他山峰相似,下寬而上縮,不同的是在其山體之上三成之處,全被皚皚白雪覆蓋。
白雪在黃昏夕陽之下反射出熠熠之光,縱是站在山下數里之外,也能感受到這種神韻之光,帶給人絲絲聖潔感覺。
不知是此地確乎清涼冷冽,還是此景令人觸景生情,竟讓秋心的心也難得清涼下來,久違的感覺讓他舒暢不少。
可是這樣的感覺很快的就被天山派的所作所為掩蓋過去,秋心如同隱沒的身形,在天山不遠處的樹洞之中靜心調息。
等到黑夜降臨,山上亮起燈火,一道黑影飄進了天山,而在山間巡邏的天山弟子,毫無察覺。
…………
在天山山要靠上的地方,就是天山弟子的居所之處,而在這些層瀾迭起的居所之中,又一處極不起眼的建築,其內燈火昏暗。
「師兄,此物確實是師父所說的王獸,額間現紫發,利爪伴其身,其中血力涌動遠超一般雪狽,若是服用飲食,不過月許,定可踏入內功至高之境,到時以傾雪劍,必能一雪前恥。」
這句話不分男女,不辨由來,恰似當時秋心所見銀面之人的言語,乃是腹語之術,但是此刻在屋中,只有天山掌門田卅一人。
而在他面前,烏黑牢籠之內小白虛弱至極,若不是兩個黝黑的眼珠還在轉動,都要讓人以為它是死物。
在三宗法會的時候,田卅硬著頭皮,當著尹施允的面,將陳年之事添油加醋說到一番,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心中憋著一口悶氣,此刻回山,便是要取了傾雪劍,前往耀州。
而他距天山劍法大成還有不小的距離,深知不是尹施允的對手,暗地裡密謀之事也要等到雪狽降生才行。
但是時間卻不容拖到那個時候,當在他猶豫到底要不要去耀州仙府拼上一拼的時候,千幻魅影送來了小白。
此刻田卅的臉山看不出任何情緒,只不過他的目光還在小白身上,室內的話語落下去很久,都沒有見他回話。
「師妹,你我有十多年沒有見面了吧!」
田卅的聲音帶著一股讓人心酸的落寞感覺,魅影聞之又言道,「是十八年!」
「當年你我師兄妹七人情同手足,又有師父所傳北鬥劍陣,七人一同仗劍天下,好不快活,可是你為何要臨陣逃脫?
若不是你,四位師弟可會白白喪命,這些話我一直沒來得及問你,今日還望你據實回答,否則休怪我不念舊情!」
突聞屋內悠悠嘆息之聲,那種沙啞難聽的聲音不見了,卻是一段極其悅耳的女聲,「蒼山負雪不負卿,師兄當年又為何不去寒月洞中尋我?」
田卅手指突然動了一下,這次他沒有沉默,緊接著提高了聲音,「兒女情長,豈可與宗門大事相提並論,你的意氣用事,造下的禍患,有何面目面對師父他老人家,有何面目面對派內上千弟子?」
昏暗沉靜的屋角,一道影子就這麼憑空出現,華貴清韻的羅裳,細細編織的青黛,絲絲勾劃的彎眉,那是讓女子都要心動的面容。
她就這樣緊緊盯著田卅,「換做今日,師兄所言,我也許會以宗門為重,但是當時我不過豆蔻之年,才不在乎什麼宗派存亡,不在乎什麼榮辱名利,我只要你。
而你呢?除了趨名逐利,除了練劍行功,可曾有一天對我正眼相視,直到劍陣不成,也不肯放下身段來找我。
田卅,你可曾有一天懂過我的心?
既然你所追求我改變不了,今日便成全於你,這雪狽王獸幾乎不可得,功效之大足以讓你武功大進,你便去追求你的名利吧!」
說完這一段話,這個絕美的身影又隱沒在黑暗之中,田卅沉默著,看著屋角之處,神色莫名難言。
這時門口突有響動,「師父,徐安師弟回來了!」
田卅一揮手白綢便直直鋪了下來,將烏黑的牢籠蓋緊,田卅邁步走向門口一邊言道,「三師弟回來了,我們十多年未見,今日便再聚一次吧!」
黑暗中未有聲音傳出,仿佛那人早已離去,田卅也不在意,一手推開門,而門前站著的,正是羅傑,一手提著燈籠,眼神之中還有慌亂與急切。
田卅察言觀色之術也不低,見此問道,「怎麼?難道出了什麼差錯,教青頭雕逃了出去?」
羅傑猶豫了一下,湊到田卅耳邊,輕聲言道,「覃師叔一行人盡皆死在青龍山,只有徐安一人回來!」
羅傑話音剛落,就覺得一股勁風撲面而來,他伸手擋在面前,可是那股勁風似乎直直衝著他而來,無孔不入。
等到他反應過來,便感覺脖子上一隻冰涼的手抓住了他,而面前則是一襲黑衣,就連面容也在寬大的斗篷之中。
「你說什麼?覃師兄怎麼了?」
魅影一改之前與田卅相談的淡定,帶著一股冷漠與狠辣,看在羅傑眼裡卻是怕到了極點,眼前之人讓他心底里浮現出一個讓人生畏的名字。
「師叔明鑑,事情本來進展很順利,青頭雕與那三頭領也被制服,逃下山的土匪不過是一些小嘍囉,知曉事情不多,不足為慮。
可是他們在快要拿到陰血的時候卻有人出現,以一己之力殺了覃師叔,其餘的師兄弟也沒有一人能夠逃脫,只有徐安師弟一開始就離開了。」
經此解釋,羅傑才感覺脖頸上的手微微鬆動,他還是有陣陣後怕,他跟隨田卅的時日很久,對於十八年前之事自然清楚。
身前之人他也自然聽過,幼時便能殺父弒母,很辣之極,今時若是再有猶豫,她才不會顧及他是什麼天山弟子。
田卅的臉色早已變得鐵青,覃廣之死是他無論如何也不想聽到的消息,接著又問道,「是什麼人?難道是其他宗派之人?」
覃廣的武功田卅清楚,能夠以武功打敗他的人不多,除了三宗十二派的人,天下再無,一想到此處,他們密謀之事極有可能暴露,心中愈加煩悶。
羅傑彎腰低頭,「徐安師弟說是一個年輕人,當時抓來的人之中好像有他的妻子,故此才尋來。」
「是不是天庭極高,顴骨分立似柱,年紀不過二十多歲,與他一起的還有一個道士,一個女子?」
魅影是他們三人中唯一見過秋心之人,而且還是近距離接觸過,她假扮張伶兒騙來小白,自然是早就在青桑鎮中,見過青尋與道先。
如今一聽羅傑之語,自然能夠聽個七八分,羅傑聞言點點頭,「此子劍術極高,徐安師弟說他看不出門道,就連覃師叔也與他爭鬥良久,並未取勝。
直到最後不知發生了什麼,那人突然用了什麼招式,一招就將覃師叔打敗,連反應都沒有反應過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