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三月,范逾晉升藏海境末位。
對於生命的看法,范逾有所變化,這是對於一種整體性的看法。具體到個人,范逾仍舊有要殺的人。
段英和程時佑是范逾的心結,此兩人不死,心結無法解開。
「哥哥,你要去哪裡?」
「我要去青石鎮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數月相處,巧姑娘已經很了解范逾了,也知道了范逾的一切。她知道,范逾和段家有大仇,「哥哥是不是要去段家?」
范逾點頭。
「哥哥,你去吧,我等你回來。」
巧姑娘沒有任何阻攔,也沒有任何挽留,范逾很吃驚,以為她具有靈性。
「嗯!」
「不要擔心這裡,我們都會很好的。」
范逾再一次來到青石鎮,眾生獻祭之後。
青石鎮修真之士多,受到的衝擊最小。但也不復往昔的熱鬧了,街上寂寂無聲。
范逾剛過城門,段家即刻緊張起來。
段山河和段山灣兩人著盛裝,一左一右擁著段英。
段英剛出關,整個人的氣質又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進步了,非常誇張,令人心悸。
沒往前踏出一步,腳下都有輕微的細流。仿佛塵土化成了流水,流經它的雙足。沒有人能知道,這就是地漣漪最細微的狀態了。無需發動,任意抽取大地之力。
異螺仙姿,此時最具。
「范逾已經來了,英兒你可有把握?」
段英道:「磨螺之後,雖然流沙法已經沒有了。但是觀形生根,我可以使用萬法。」
兩人激動,段山河又問道:「玄黃生長術感悟得怎麼樣了?」
「果然是至妙仙術,匪夷所思。以此殺范逾,當然不成問題。」
「那太好!此人不除,猶如利劍懸於我們頭上啊。英兒已經是訣別境了,此次取范逾首級當如探囊取物!我對英兒有一千一萬的信心。」
偶然流光閃爍,勾勒在段英周身,顯出護佑的輪廓。沒有任何激發,這是自然的流露,可見段英的強大。
自養龍湖歸來,不過半年的時間,段英已經進入訣別境了。異螺者進入訣別境可是了不起的,代表著他們已經成熟了。一旦成熟,就是大訣別士了。
整個豐州,即便是五宗,加一塊又有幾位大訣別士呢?今天,是段氏揚眉吐氣的日子。因為段英,已然是大訣別士。五宗人物,除了宗主、大長老之類寥寥數人,已經很難尋覓到對手了……
段英心中喜悅,因為已經是訣別士了,如何能不興奮呢?這是做夢都在想的事。不過,他也很沉著。走得沉穩,神情也嚴峻,並沒有把喜悅之情表現出來。
范逾是一塊障礙,一塊無法忽視的障礙。他就橫亘在道路的中央,想要不注意都難。因為他過去的戰績,實在過於輝煌了。
段英忽然昂首闊步起來,兩人跟著大步如流星。
段英道:「玄黃生長術的玄妙,我所悟頗多,否則不可能短短半年之間就進入訣別境!范逾不是訣別士,殺之非譽,勝之不武。但是三叔的仇不可不報!」
段山灣和段山河兩人同時低頭,他們想到了段山泊,還是忍不住渾身顫抖,牙關咯咯直想。
段山灣哀傷道:「你三叔的博學,在整個豐州都可以位列三甲。他的離去,是我們段家無法估量的損失!今天,你把范逾的頭取來,拿到你三叔墳前去祭奠他。」
雖然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但是段山河深險狡黠,卻道:「英兒,雖然我對你有一千一萬的信心。但是,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就不要出擊。你可是我們段家的頂樑柱,我寧可去死,也不遠失去你。」
段山灣道:「大哥說些什麼喪氣話,你是嚇破膽了吧。如今英兒的實力,天下可以橫著走了,害怕區區一個沒有吞靈的野東西?」
段山河不置可否,依舊發表自己的看法:「英兒,我是這樣想的。那野東西沒有吞靈,此生也難入訣別境。他出身散修,一路拼殺至此,已經積累了許多暗疾,終將爆發。我看,就在不久的將來。他只要進不了訣別境,絕對早死,我們且等著。」
段山灣搖頭道:「大哥,你太謹慎了。據說他才二十多歲,即便是累積成神傷,我看活個百八十歲,問題也不大。嘿嘿,還能至少活一個甲子,想要熬死他也不現實。」
段山河也不說話,也暗道自己是不是多慮了,太過謹慎了。自從被范逾擊潰護佑之後,膽子變得笑了許多了。
段山灣振聲道:「修真的家族可以步步為營,但是修真的個人卻不能步步為營。我想,英兒也需要強敵來證明自己。否則,再有天賦終究是溫室中的花朵。」
段英點頭,引四叔為知音,大踏步而出。
范逾從鎮門口往街心走,段英從段家的大門往街心走。
不在視野之中,也不再神識之中。但是這兩人仿佛感應到了彼此,連步伐都一致了起來。每踏出一步,仿佛有一個聲音在遙遠的對面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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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卻不是什麼玄妙的事。因為兩人都學會了玄黃生長術,這正是玄黃生長術的玄妙之處,藉助大地之力,可以感應彼此。
通過這種玄妙莫測的感應,范逾神色嚴峻,因為他知道,段英定然進入訣別境了。玄黃生長術的秘密不只是是戰鬥,還在於修煉的快捷。他自己的靜態修煉一直不行,可是這這短短几個月就藏海境大圓滿了,當然是玄黃生長術的功勞。
屋舍儼然,青磚映人。
柳葉落下時,兩人終於在街心老柳樹下相遇了。
兩人都望著對方,心中也都有些欽佩。
段英有絕對的自信,率先開口,問道:「你從閹割的版本中學會了玄黃生長術?」
范逾反問道:「你不是也學會了麼?」
「我是學會了,可我是得了老神仙的真傳,學的是完整版的。你學的是閹割版的,你真有逆天之才。」
范逾搞不懂,他竟然誇起自己來了。
段英繼續道:「我自從學了玄黃生長術之後,有了一些變化。可是這種變化難以分享,今天你來了,我想同你分享一下,不知道可不可以。」
「儘管說!」范逾納悶,段英確實十個人才,每一次見面,他的進步都是驚人的。這固然是異螺之故,但是也要修真的心性堅定。流沙法不過是異螺中的末等法,但是段英個人的進步卻是最快的。在所有的異螺修士中,段英絕對可以進入前五!
段英流露出了一種真誠,這種真誠不完全,有視敵人將死的哀憐,「異螺號稱仙姿,我渴望成真仙。你沒有吞靈,我早就知道了,但是你有逆天之才,既然能從殘缺之中領悟完美,我相信沒有吞靈也一定難不倒你,你終究會進入訣別境。」
段家的重要人物全部都來了,他們隱匿在黑暗處,默不作聲。但是仿佛黑暗有生命,竟然也有心臟在跳動,和他們的心臟跳動一起鳴和。范逾的確不是訣別境,可是他們還是緊張,身軀在黑暗之中發抖。
范逾也不做聲,段英說出的話也正是自己所想的。
「眾生血祭,凡人被掃一而光,並不關我們的事。但是,以後,或許還有血祭的大動亂,把真仙之下的修士一掃而光,誰有能確定這些不會發生呢?」
范逾點頭,深表贊同。
「我們現在沒有化龍,沒有通天。我們需要化龍、通天。若有朝一日,能得道成仙,那麼便是造物主了,不受人宰割,不歷劫難!」
范逾默然不語,修真的道路的確很漫長。看不到盡頭,也不知道那一條才是正確的。
這一段時間以來,范逾也在思考這些事情,這些『天意』究竟是什麼。以浮身的來頭,號稱神之殘餘,當然可以代表『天意』之一部分。
「你是逆天之才,我也號稱異螺仙姿。但是對於神之殘餘,或者真仙來說,咱們還只是弱小的可憐蟲。又何必,自相殘殺呢?我現在已經是訣別士,我雖不敢說能擊敗你,但是你想要殺死我,卻也是辦不到!」
范逾心中承認,異螺第一的關山遠,差點殺了煌無憂。煌無憂最後用了禁忌的力量,才得以擊敗關山遠……自己,理論上來說,也不是段英的對手,因為現在的段英是訣別士。只是,最近一段時間,自己的心思不能以常理推斷。
段山河、段山灣兩人有些吃驚,搞不清段英要做什麼。因為出門之前,他可不是這麼說的,而是一定要復仇的模樣。
「不如……」
「不如什麼?」
「不如,做個約定,通天時再戰,如何?」
「通天?」
「是,通天。不到通天,我們之間的戰鬥沒有任何意義!」
范逾認真考慮一會,忽然轉身,大踏步向城門走去。他釋然了,通天時再戰,一定無比美妙。或許,藉由通天一戰,而進入仙境,亦未可知。
涼風送爽,此時的心情,勝過一拳打死段英。
柳葉落下,長劍如虹。
范逾還在走,可是腦袋卻沒了。
段英終究是殺死了范逾,段家的人全部從黑暗之中走了出來,彈冠相慶。他們脫離了黑暗,脫離了黑暗中那隱隱然有食人獸在跳動的心臟。
范逾的腦袋沒了,腦漿都全部流了出來。
不過,仔細一看,還有小半邊腦袋留在范逾的脖頸上。但是,這不足三分之一的腦袋,沒有任何僥倖的希望了。
范逾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是兩腳機械地踏步。也終於停了下來,身軀直挺挺仆了下去,匍匐在街心。
段英長劍出擊,這是他訣別境以來,第一次出手,果然犀利絕倫。范逾的霜衣頃刻間就破了,還削掉了他大半邊腦袋。
以器馭術,馭的是玄黃生長術,段英很滿意這樣的威力!他知道霜衣的強度,幾乎隔絕任何進攻!
……
段山河、段山灣吃驚,又欣喜異常,戰戰兢兢湊了過來,問段英道:「英兒,你……」
「我如果不是用言語消除他心中的鬥志,恐怕還要花費一番手腳。」
「妙啊!他鬥志一弱,元氣的運轉勢必減弱,霜衣的防禦勢必也會銳減。更加絕妙的是,他不會有防備……」段山灣讚嘆不已,暗道這個侄兒深險狡詐已經超越自己了。
仔細一想,未免有一些害怕,周身都是冷颼颼的感覺。段英實力之強,心性之成熟,幾乎沒有弱點了,當真可怕。
段山河驅散腦中的思想,怎麼能對自己的親侄兒有看法呢。他緩緩看向范逾,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范逾死了,機械地問道:「侄兒,他的死了嗎?」
段山河雖然害怕,可是也一邊掏出了長劍,準備把范逾三分之一顆腦袋斬下來。
段英阻止道:「他學了玄黃生長術,並沒有完全死去。不過,也不怕了,我們隨時可以殺他。不過,不要這麼便宜了他,先帶回去!」
「英兒設想果然周到,我看要請五宗的人過來!」段山灣命令僕人,倒拖范逾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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