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手雖有驚頓,但是出自范逾之手,且下了殺心,那必定是電光火石般的迅捷。
范逾既已決心殺掉段山泊,那是誰也阻擋不了的。
一刀揮出,空氣被劈分開,元氣隨後,形成了一個碩大的刀影,猶如一片船槳。
即便是他自己,也頗有一些吃驚,這碩大的刀影應與龍鱗短刀的結構有莫大的關係。
段山泊站在屋檐之上,對於這樣大的刀影置若罔聞,身軀只是微微顫動,可見他內心也是極為吃驚的,並不如表面上看起來的那般鎮定。不過是強行忍住了,整個人依舊是看書的沉思狀。
無需懷疑,刀影必中段山泊。下一秒,就是段山泊分成兩片,連著鮮血跌落屋檐……
范逾不想看他被斬成兩片的慘樣,正要轉身時,模糊間看見了一個人。隨著那人的出現,船槳似的刀影頃刻間崩潰。
「英兒,你終於捨得出手了,快把他的刀奪來,這是咱們青龍地氣煉鍛成的寶刀。」
來人長身而立,有英氣內斂,正是是流沙異螺者段英。段英一經模糊又立即清晰了起來,如同水中月影,起伏散亂的水面立即平靜下來,映照出清晰明亮的月之刀影。已經和段英打了許多次交道了,范逾一下就認了出來。范逾敏銳察覺到他的氣質似乎有一些變化,不過此人多次敗給自己,構不成什麼威脅。
段英都沒有看范逾一眼,依舊和段山泊面對面,「青龍地氣,果真有嗎?」
段山泊指著范逾的短刀,道:「糊塗兒,三叔還能騙你不成?那刀上的紋就是青龍紋。你剛才也看見了,區區元氣外放竟然化成了船槳一樣大的刀影,若非經過青龍紋的放大,怎麼可能成形?青龍地氣,正是咱們段家寶地沿著地脈散發出來的……」
青龍地氣,這可是族中一直在尋找而未得到的東西,段衝心下激動,也不由得有些相信,那船槳一樣大的刀影的確是不可思議。若是術法形成的那就沒有什麼稀奇的,可僅僅是元氣外放就有這樣大的規模,的確讓人不解。
段沖轉過身來,道:「刀給我,你走吧,我饒你一命。」
范逾撫摸著短刀,笑道:「好大的口氣!」
「我三叔是移動的圖書館,他的話當然是沒錯的,若不是我家的青龍地氣,你這刀怎麼可能鍛造而出?既然是用我家的青龍地氣鍛造而成,那麼留下也合情合理。」說罷,他又從儲物戒中扔出一個小瓶子,小瓶子飛向范逾。
范逾接住小瓶子,不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麼。
「不要看了,這裡面有一粒七紋聚海丹,換你的刀可以了吧。」
范逾不做聲,段英竟然沒有明搶,而是用這聚海丹來換。七紋聚海丹非同一般,凝元境圓滿的修士吃了之後有八成概率可以進入藏海境,這時候隨便吞服一個品質稍微好一些的家養五靈,不需要野生的,也必定進入藏海境界,實乃凝元境階段的至寶丹藥。
段英在跑出藥瓶的時候,用巧勁微微打開了瓶蓋,使得聚海丹的香味不經意間溢流而出。邊上的巧姑娘早就聞到了,此時睜大眼睛,露出渴望的神情。
范逾心中一動,把藥瓶遞給巧姑娘。
巧姑娘的手動了一下,沒有去接,道:「哥哥,那人可是要換你的寶刀的,你捨得嗎?」
范逾笑道:「我沒有問他要,這是他送給我的,他送給我,我送給你,做個順水人情吧。」
巧姑娘始終沒有去接,范逾強行塞進她手中。這樣珍貴的東西,換做以前他不肯輕易示人,更不會送出去。但是現在呢?鐵拳門被滅,自己已經是孤家寡人了,自己如今是藏海境,這東西自己用不上,百無聊賴之際,還是送給有用的人好。
這樣的行為,明顯是輕視段家,他接了賜予,卻沒有獻上寶刀,段山泊惱怒,喝道:「你別不知好歹,趕緊把寶刀奉上。」
范逾推了巧姑娘一把,巧姑娘整個人如同一隻灌滿了風的風箏一樣,往後飄去。巧姑娘沒有抗拒,她非常感動,知道範逾怕她受傷害,讓她遠離戰場。
范逾右手推出的同時,左手的寶刀已經反撩而出。這一刀動靜斷連,詭異莫測,仍舊元氣外放出船槳大小的緻密刀影,和剛才殺段山泊不同的是,刀影的周邊竟然環繞著數顆拳頭大小的流星……
段英明顯錯愕,剎那間,他似乎想起來什麼,臉色微微變化,又即刻又恢復如常。一步踏出,以其為中心百米距離的空間內所有事物都動盪起來,特別是池塘邊上的那幾株老柳樹,像是打開了某種禁錮一樣,所有的柳條都舞動起來。只是一瞬之間,顏色變得暗淡,仿佛更加蒼老了……
漣漪之中,七個光點沉浮。一圈流沙環繞在段英周圍,又如小船的水波形跡一樣沖向范逾,前尖後寬,極具視覺美感。這就是異螺者的法了,流沙法螺,強大無比,且光門七開,可以汲取生命之力。
流沙沖向船槳般的刀影,不發出任何聲息。
范逾這一擊不是那樣簡單的,已經有以器載術的雛形了,否則怎麼可能在刀影之中嵌入火流星呢?不過,段英的流沙法更加非凡,只是一衝,就粉碎了刀影。刀影和火流星的崩滅,仿佛喚醒了流沙的生命,它立即掉頭而下,沖向范逾的神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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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逾心中吃驚,驚嘆於段英的進步神速。不過,這更激起來他的鬥志。他單足一點,整個人就向後飄出。不過流沙如影隨形,如同盤旋在頭上的蚊蟲。
處於地漣漪的界域之內,范逾再快也快不過流沙的速度。與此同時,范逾感覺到了自己體內的元氣有流沙化的傾向。這是極其危險的前兆,范逾瞬間想到了童笑問,他給自己帶來的痛苦體驗,可不敢再一次嘗試。
地漣漪的界域之內,流沙有莫測的威力。寒冷到有些灰濛濛的空氣中,范逾覺察到了大危機。自來豐州,戰鬥從來沒有止歇過,范逾應變之快,當不做第二人想。幾乎是本能的反應,范逾左手猛然鬆開,接著在刀柄上一拍,短刀激射而出。與此同時,相成術生,一個金橘色的光芒猶如剛探出水平線的孕陽。
短刀的速度之快,任何人都只能躲避。然而,段沖渾然無懼,他順手一抄,把黃金短刀抄在手裡。就是這一抄,顯出了段英的強大。藏海境之內,還沒有第二個人幹這樣。
段英的手掌微微發麻,他冷靜道:「火流星,果然是你,你是范逾。」
范逾不管他認不認出自己,立即進入神形幽微的狀態。神形幽微已經到了血枯神藏的層次,可以絲毫不受地漣漪的影響,雖然他此時還處於地漣漪的百米範圍之內。
金橘色的火流星業已成型,范逾略感心安。金橘之色,這是希望的顏色,不會讓他失望,這是安心的所在。范逾是敏銳的,他有一種感覺,這種感覺已經被他捕捉到了,就是這短短几個月不見的時間,段英已經有了非一般的進步。
范逾的感覺是對的,在他施展神形幽微的時候,段沖也不見了,地漣漪和流沙也全都不見了。地漣漪能汲取大地之力,所涉及的東西非常『深重』,不是說不見就不見的……
「咦~」范逾的不安開始變得嚴重,偌大一個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了。自己的是神形幽微,他的又是什麼?難道也是?不可能!
范逾對自己是自信的,數次的肉身崩潰,神魂差點荒蕪,才領悟了神形幽微,天下不做第二人想。
可惜,范逾大錯特錯。修仙世界的玄妙,他還只是有一個模糊的感受。永遠都不要相信,自己是獨一無二的!永遠都不要!
段英施展的的確實是神形幽微,且是比范逾更加精緻、更加高妙的神形幽微。范逾的神形幽微感受不到段英,段英的神形幽微卻能感受到他。
突然,范逾察覺到自己的腦中劇烈一痛,立即腦袋一偏。此時才看清,一條長針一樣的流沙,灰濛濛的,貼著他的太陽穴過去了。
范逾腦中訇然,紅液早已用完了,如果此時被流沙擊中,後果就是死亡,不會有任何得拖泥帶水。雖然這流沙沒有擊中他,但是激起他神識海劇痛,神識海中的小人,都有一些搖晃。
「不可能!」范逾急忙後撤,飄蕩在青石鎮眾房屋的頂上。
此時,段沖遠遠地冒了出來,浮現在另一幢房屋的屋脊之上,似笑非笑地盯住范逾。他身形高大,周圍有流沙起伏,顯出異樣的氣質,強大至極!
兩者已經相聚百米以上了,范逾暫時躲過了危機,心道:「他的神形幽微還不及自己持久!」
段沖小試身手,沒有進一步逼殺,他晃了晃自己手中的短刀,似笑非笑,遙聲道:「怎麼樣,你不給,這會還不是送給我了!」
范逾打起精神,今天這一戰極為兇險,因為不可預測!他不知道,在他沒有接觸段英的時間裡,敵人得了什麼了不起的際遇。
「你也會神形幽微?」
段沖點頭,笑道:「這再也不是你的獨家專利了。」
「你怎麼學會的?」
段沖笑了,一笑而隱,他人立即不見了。
范逾立即狂奔起來,在屋頂之上狂奔。他哭笑不得,終於也品嘗到了敵在暗我在明的致命兇險。
段沖如影隨形,暗中跟隨范逾,他吃驚不已,范逾的速度極快,且不斷變幻方位,難以鎖定,真如同一頭銳利的野獸,有著爆炸般旺盛的生命力。表情微微一滯,已經有了打算。
青石鎮極為繁華,房屋鱗次櫛比,范逾在屋頂奔馳不定。人生首次以這樣的方式,俯瞰全鎮,不得不說,青石鎮極為恢弘,不愧是千年古鎮,傳承久遠,一切都古樸、原汁。
范逾的速度極快,又不時起落拐彎,自己以為早已擺脫了段英。一個閃身,落在一間青磚碧瓦房屋的拐角處。正要歇息一口氣,四處張望的時候,一條輕風從街上的青石板上卷了過來,夾雜著一些砂礫。
范逾極為機警,可是也料不到那砂礫有什麼特別。就在他眼睛有些迷濛的時候,砂礫突然增多了,形成了一個碩大的拳頭,向他襲來。
「不好!」范逾大吃一驚,然而為時已晚。
這一拳乃流沙拳,是段英最近掌握的絕學。
范逾早已躲閃了,但是這樣近的距離,是必殺的距離,流沙拳已經形成了以范逾為終點的進攻路徑。范逾避無可避,幸好他早已調動周身的元氣,倉促間,形成了一個元氣護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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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賴他體內的元氣粗壯,形成的元氣護罩異常強大。畢竟不是靈光罩,這元氣罩的防護力極限也就這樣了,抵擋不了段沖這一拳。
頃刻間,元氣罩被擊潰,這一拳如同秤砣一樣擊打在范逾的胸口上。依稀可聞肋骨裂開的聲音,范逾往後翻飛,想要卸掉這一拳之力。然而太快了,他的動作還是慢了一點。
敵暗我明,處處受制。范逾沒有想到,奔跑了這麼久,還是沒有擺脫段英的追擊。否則,不可能落入這樣的局面。他向來不喜歡被動,此時卻處於極度的被動之中,皆因對方的神形幽微之故。難怪,以前段家人說這是邪術。可不是嗎,范逾心中苦澀,如今他也嘗到了這邪術的滋味。
一擊奏效,段英興奮不已。要知道,他的最強殺招還沒有祭出呢。這是歷次面對范逾以來,首次正面擊敗范逾,沒有任何取巧的可能。
范逾受到重創,幸好他的肉身強度足夠,還沒有失去行動之力。他腦子異常冷靜,已經知道逃跑是不可能了。思維如電運轉,在他受傷的剎那,他已經在蓄力了。
段英哪裡會放過這樣的機會,這樣的機會不是常有的,他也深知范逾的強大,並不打算放他。在流沙拳擊中范逾的時候,整個人立即往前撲去,如同一隻大鳥,灰濛濛的流沙又聚成一隻碩大的拳頭,隱隱然發出光芒,這一拳的強大,不是剛才那一拳可以比擬的。
段英拳生的時候,范逾的那一拳也已經發出了。
兩人都會神形幽微,雙拳一出又隱,各自都不知道對方術法的路徑。但是段英的流沙拳可以鎖定范逾,范逾的流星鐵拳卻鎖不住段英。這是因為,段英的神形幽微更加深刻和高妙。
這樣短的距離,范逾又受了傷,更加避不了段英這一拳。但是范逾的是玄術五連已經達到了一種非常高的境界,這種境界是他廝殺出來的,有著令人安心的妙用。范逾以第一連進攻,以第二、第三、第四、第五連進行防禦。一拳而已,竟然既有進攻又有防禦,簡直是不可思議。這流行鐵拳術在范逾手上,簡直玩出了前所未有的花樣,可不是花拳繡腿。
轟然~
范逾這一拳原本是能鎖定敵人的,但是他面對的是同樣會神形幽微的段英,一切都失去了作用。這一拳如入無物,徑直消失在遠方,散於蒼穹之上。
段英這一拳卻已經逼近了范逾,范逾的玄術第二連正好出現。只聽得噼里啪啦的四聲連響,范逾的玄術五連撤掉宣告散滅,而段英的流沙拳竟然還在,再一次擊中范逾的胸口。這下不是肋骨裂開那麼簡單了,而是直接折斷了,擦著心肺而過,兇險至極。
范逾這玄術五連,還是沒有擋住段英的進攻。不過,他體內的元氣卻越發凝實了,已經有實質的感受了,相信在不遠的將來既可以化蟒成功。若是這樣,當不懼任何敵人,那樣的霜衣防禦將是無敵的。
范逾心急火燎掏出一把火元丹吞了進去,又深吸了一口氣,勃然而發。以他的身軀為中心,竟然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漩渦氣流。范逾不管前面的段英,而是有所思。他想起來先賢,又想起來賈玉那碩大的外在元氣海,結合此時自身的感受,臉上有喜色。
段英也現身而出,每攻擊一次,自己不能停留在神形幽微之中,這是他的技藝還不夠精通的緣故,始終達不到隨心所欲的地步。他吃驚地看著范逾周身,只見他周身細小的氣流逐漸上升,上升到頭頂,逐漸合成一道,形成一個大的漩渦,這個漩渦甚至比范逾的頭顱還大。漩渦引動外部氣流,隱隱約約的風從四面八方聚攏而來,畫面玄妙有些唬人。
段英好奇地看著這些,他興奮不已。敵人越是強大,那他的成就感也就越強。他當然有自信,自己的異螺是天地留下的印記,他具有成仙的潛質,當所向無敵。
范逾在這兇險的時刻,體驗著種種變化,真是玄妙的感受,如同歸家。漩渦瘋轉,引動得體內的元氣也加速流轉。范逾早就已穿上的頓感之鞋,區區骨折的傷害,如何能讓他退卻?猛然間,他大喝一聲,金橘色的火流星自虛空而出,沖向段英。
自己的路是成仙路,段英胸懷激盪,氣流鼓動著他的袍袖,精神仿若成了實質。他雖然自信,但也覺得敵人不可思議,幾乎沒有停駐的時間,完全用不著緩衝。而自己還是不行,心中多有疑慮,特別是那一次之後。是以,自己發動攻擊的能力,並沒有范逾的快。不過他知道,術法發動的速度越慢,汲取的力量就越多。須知,自己的異螺法可以通過地漣漪汲取大地之力。如今,法門七開,當可以汲取生命之力,力量之強,有時連他自己都無法駕馭。力量越大,其控制就越是無法精確。否則,敵人早就被自己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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