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靈怒道:「誰說我懼怕了?」蓮步輕移,走了過去。那鐵索橋搖搖晃晃,險些就要掉在大江上,兼有木板濕滑,頗為腳下不穩,赫連靈大叫一聲,雙手抓不住鐵索,順勢便甩到在木板上,這木板上滿是青苔,刷的一聲,赫連靈頓時從鐵索橋縫隙滑了出去。
赫連靈心道:「難道我這就要死了?」大叫一聲,暈了過去。
龍一眼見赫連靈危急,急忙奔了過去。伸手抓住赫連靈,卻抓了一個空隙。
赫連靈大叫聲中,身子落在大江之上,大江水流湍急,赫連靈頓時飄了過去。
龍一大喝一聲,雙腳掛在了鐵索之上,一個倒掛金鉤,雙手抓住赫連靈衣衫。
赫連靈被水流擁簇,身子重了數倍有餘。
龍一險些抓不住了,不禁大喝一聲,雙手一舉,將赫連靈舉了上去。旋即身子一倒。跌落在木板上。
那鐵索橋晃動幾下,龍一雙手舉著赫連靈,一路滑了過去,只感覺屁股生疼,便如火燒一般,回頭看去,那青苔早就燒沒了,原來適才自己以自身力道摩擦木板,形成火苗,將木板上青苔燒了一般。
龍一嘆道:「這小妮子就會惹麻煩。」當下將赫連靈放在石壁上,原來赫連靈早已暈了過去,人事不知,此時衣衫濕透,美妙身姿玲瓏剔透,龍一心神一盪,旋即緩過神來,道:「這小妮子還是不招惹為好。」解下衣衫,披在了赫連靈身上。
當下龍一將那些鐵索橋上木板拆了開來,心道:「這齣口,只有我與赫連靈最後走過,誰也走不過了。」龍一大笑聲中,走到哪鐵索橋中間,將那些木板都掀了開來,盡皆扔到了大江之中,那些木板優哉游哉,隨波逐流,不多一會,便去的遠了。
龍一又抱了一些木板,用石頭砸成幾片,從懷中拿出火摺子。適才那火摺子早就燒沒了。在空中晃動幾下,那火摺子颼颼冒著火苗,龍一將木板燃燒起來,抬頭看去,此時不知不覺已經黃昏時分,竟然與赫連靈一天一夜沒有進食,當下便沿著大江江岸,一步一步走了下去,蹲下身來,從地上拾起一根竹子。其實此時竹筍剛剛露了出來,那竹子自然是早年留下來了。
龍一心道:「如今只能吃燒魚了。「伸出竹子,猛然插了進去,卻插了一個空隙。此時大江水流湍急,那些游魚也是游得神速,龍一竹子還未下去,那些游魚早就去的遠了。
赫連靈只感覺頭腦暈暈乎乎,有感覺身子頗為暖和,然則身子緩和,心中卻頗為寒冷,不禁打了一個寒顫,緩緩睜開雙眼,映入眼帘赫然是一叢火堆。只感覺雙眼疲憊不堪,旋即又閉了上去,心道:「我難道死了不成?」轉念又想:「不知道龍一去哪裡了?」緩緩睜開雙眼,四下里看了一下,卻茫茫然不知身在何處。耳聽得轟隆隆之聲,頗為震耳欲聾,赫連靈恍然大悟,原來已經到了對岸。
想到自己掉入大江,這才暈了過去,想來是被龍一就了上來。赫連靈坐起身來,眼見龍一衣衫披在自己身上,不禁心下一暖,心道:「那龍一不知道去哪裡了?」左顧右盼,卻沒有發現龍一身影。
其實赫連靈身上衣衫,此時早就被火堆燒乾,全身已經沒有濕漉漉感覺。便站起身倆,四下里看了一下,不禁大驚失色,原來那鐵索橋上木板早就一乾二淨,只剩下孤零零三根鐵索橫跨在兩峰之間,赫連靈心道:「那些木板到哪裡去了?」便走了過去。只聽到一個男子聲音喝道:「今日老子非得將你插住,然後燒著吃了。」那男子聲音頗為熟悉,赫連靈微微一怔,正是龍一聲音,心道:「不知道這龍一在做什麼?竟然要燒著吃了?」走了過去,循聲望去,只見龍一上身赤裸,手中拿著一根竹竿,一下緊挨著一下,猛然插入水中。
赫連靈奇道:「這小子在做什麼呢?」便喝道:「哪裡來得野小子?」這一聲大喝,頗為突如其來。
龍一此時竹竿上正好插了一條大魚,陡然聽到大喝聲,身子把持不住,撲通一聲,摔倒水中,咕嚕咕嚕喝了好幾口江水。抬頭看去,赫連靈早就笑得前仰後合,連眼淚也笑出來了。
龍一臉色一變,怒道:「你亂喊亂叫什麼來著?」
赫連靈笑道:「自然是看你在做什麼呢。」
龍一道:「咱們一天一夜沒有進食,這四下里也無水果蔬菜,只有大江游魚頗多,我便用竹竿插魚,燒魚吃了。」
赫連靈道:「原來如此,弄好了沒?」
龍一道:「算是好了,本來我想多插一條,你卻將我喝斥住了。」濕漉漉爬上江岸,那竹竿早就折斷開來,幸好那大魚沒有趁機逃走。龍一將大魚從竹竿上拔了下來,在江岸上找尋石頭,剝開魚腹,將魚腹內臟器官全都拿了出來,又在水中洗了乾淨,將魚身魚鱗盡數除去,這才上岸。頓時一股魚腥味道撲入赫連靈鼻息。赫連靈幾欲作嘔不得。
龍一又在火堆上插好支架,將大魚架在上面,又將火堆弄大一些,這才倚靠石壁。
赫連靈坐了下來,道:「你怎麼學會這弄魚之法了?」
龍一嘆道:「我爹爹頗為厲害,什麼都會,因而交了我等求生之法。」
赫連靈奇道:「難道你兄弟很多?」
龍一笑道:「比起那西漢中山靖王劉勝,我爹爹這幾個孩子還算少了。」
赫連靈道:「這中山靖王劉勝著實會生孩子。」
龍一道:「是了,這中山靖王劉勝又一百多個孩子,比之於那北燕馮跋來,猶有過之而無不及。」
赫連靈奇道:「那北燕馮跋也有一百多個兒子不成?」
龍一點頭嘆道:「這北燕馮跋著實會生,一口氣生了一百多個兒子,而其弟弟馮弘也著實會殺,一口氣將大哥馮跋一百多個兒子盡數殺死。」
赫連靈啊的叫出聲來,張大了嘴,合不攏來,顯然頗為吃驚不已。
那龍一微微一笑,道:「那馮跋本來以為兒子滿天下,北燕便可以蒸蒸日上,誰知其弟弟馮弘竟然一口氣殺了一百多個侄子,想來馮跋若是地下有知,定然氣得吹鬍子瞪眼。」
赫連靈奇道:「殺了一百多個侄子,這馮弘怎麼下得了手?」
龍一嘆道:「自然下得了手,為了得到權利,就是殺了父母兄弟,也是願意。那晉朝八王之亂,不也是紛爭不斷,親兄弟刀劍相持,你殺我我殺你,整日價打打殺殺,其實這朝廷比之於江湖,猶有過之而無不及。甚至比之於江湖更是慘烈。」
赫連靈嘆了口氣,道:「這般打打殺殺何時才是頭呢?「龍一笑道:「尤其是那大夏主赫連勃勃,更是志向遠大,名其京城南門為朝宋門,便是說大宋來朝,東門為招魏門,便是指魏國懷服,這大魏便在咱大宋北部。西門為服涼門,意思便是征服西涼,北門為平朔門,意思便是踏平朔北。這赫連勃勃本來姓劉,與我大宋並不同宗,誰知竟然改名赫連,便是說家族赫赫與天相連,與其有血親關係部族,盡皆改名為鐵伐,便是說鋼銳似鐵,皆可伐人。然則赫連勃勃兇殘暴虐,視民眾如草芥當年命工匠蒸土築造萬統城,城牆完工一段,就以鐵錐試驗,扎進一寸,就立即殺了築造匠人,並以屍體築進牆內,之後再換一批工匠,製造兵器工匠最慘,必死無疑。製造弓箭匠人獻上弓箭,如果射甲不透,立刻殺了,如果射甲透了,馬上便殺了製作兵甲工匠,循環反覆,反正就是難逃一死。」
赫連靈奇道:「這赫連勃勃如此心狠殘暴,怎麼國人便不反抗呢?」
龍一微微一笑,道:「若是反抗,只怕人心不齊,到時候失敗之下,死傷更多了。」
赫連靈嘆了口氣,道:「原來如此,怪不得世人都想做了皇帝,若是做了皇帝,生殺大權便在手中。」
龍一微微一笑,道:「話雖如此,然則造福於民皇帝也是著實不少。」
赫連靈道:「便如咱大宋武帝劉裕,更是四處留香,沾花惹草了些。」
龍一微微苦笑,搖頭道:「宋武帝為人頗為豪爽為君三年,更是勵精圖治,這才使得咱大宋蒸蒸日上,國泰民安。」
赫連靈嘆道:「只可惜我恩師被劉裕所誤,真是不應該,尤其是那陰素棠,竟然苦苦等待劉裕四十餘年,這般說來,那劉裕當真是人面獸心,」
龍一怒道:「住嘴。」話音未落,感覺自己太激動了些,便輕聲嘆道:「是我太魯莽了,聲音吼到你了。」
赫連靈聞聽龍一怒喝,不禁微微一怔,又見龍一解釋,微微一笑,道:「我又不是小家子氣,又不害怕。」
龍一嘆道:「宋武帝只怕南征北戰,忘了那陰素棠。」
赫連靈哼道:「若是宋武帝忘了,大可以派侍衛前來,要不就接濟一下陰素棠,想不到陰素棠苦苦等待劉裕,卻被恩師打成重傷,最後一頭撞地而死,真是可憐。」
龍一道:「天下可憐之人甚多,比之於陰素棠可憐百倍也是大有人在,宋武帝身為一國之君,若是纏上兒女情長,定然以大宋為上,至於兒女情長,不要也罷。」
赫連靈嘆了口氣,便不再說。
突然一股焦味撲入二人鼻息,赫連靈大叫不好,龍一也是一驚,原來二人說話多了,爭執之下,連燒魚都燒焦了。
赫連靈道:「咱們還是重新插一條大魚吧。」言下之意便是不吃這燒焦魚肉。
龍一將那燒焦魚肉拿在手中,心道:「此時江水湍急,就算是用竹竿也要插上好多次,倒不如將就一下吃了這燒焦魚肉。」便笑道:「難道你不知道這燒焦魚肉頗為美味無窮?」
赫連靈搖頭道:「這燒焦魚肉還可以吃?」
龍一笑道:「這是自然,焦耳不嫩,便是佳品美味,你若不吃,便都給我吃了好了。」當下將那燒焦魚肉盡數撕了下來。
赫連靈眼見龍一將那燒焦魚肉吃下肚去,滿嘴漆黑,不禁奇道:「這燒焦魚肉當真可以吃?」
龍一點頭道:「味道甘甜,頗為美味。」
赫連靈道:「那我也嘗一下為好。」伸手便要去拿。
龍一將燒焦魚肉拿在手中,將白色嫩肉給了赫連靈,笑道:「這燒焦魚肉可好吃了,我自然不能給你,你若是吃了,我吃什麼?」當下狼吞虎咽,吃了下去。
赫連靈半信半疑,也將就吃了那白嫩魚肉,心道:「這魚肉雖說沒有鹽水浸泡,卻也頗為好吃。」其實這數日赫連靈沒有吃上飽飯,這才肚中飢餓,此時吃這魚肉,才覺得美味無窮。
二人吃了魚肉,便道江中洗淨了手,順便漱了漱口,喝了幾口江水。
這江水頗為甘甜,只感覺一股涼意透入心扉,頗為舒坦。
龍一走上江岸,倚靠石壁,笑道:「咱們今晚就在此將就一晚好了,待得明日再去巫山腳下,找尋大船,前往建康。」
赫連靈眼見四下里黑漆漆一團,伸手不見五指,原來已經天色已晚,而火堆也熄滅了。只覺得頗為無可奈何,道:「是了,咱們錯過了宿頭,便在這石壁倚靠一晚。」
龍一點了點頭,撿了一些木板,拿出火摺子點了,笑道:「今晚咱們就不怕寒冷了。」
雖說是暮春時節這江岸四下里卻是乍暖還寒,涼意依舊森森然。
赫連靈這數日沒有睡好覺,不禁打了一個哈欠,旋即沉沉入睡。
龍一微微一笑,心道:「良辰美景,絕妙佳人,人生如此,夫復何求?」抬起頭來,卻無星光璀璨,心道:「如今烏雲漫天,層層堆積而來,只怕一場小雨就要來了。」拿了一些木板鋪展在了石頭兩側,搭了一個簡易木頂,便於赫連靈躺在其間。
龍一隻感覺赫連靈身上少女幽香撲入鼻息,不禁心神一盪,旋即背轉身子,漸漸入睡。
這一場小雨來勢甚急,淅淅瀝瀝竟然下了一個晚上,自從後半夜天上陡然響了雷聲,旋即小雨簌簌而下,噼里啪啦之聲,不絕於耳,響徹在木板上。
赫連靈不知不覺便被吵醒,抬起頭來,不禁怦然一聲,撞在木板上,旋即哎呀一聲,叫了出來。
龍一也被赫連靈驚醒,惺忪睡眼朦朦朧朧睜了開來,迷迷糊糊道:「怎麼回事?」
赫連靈道:「你將木板搭載頭頂,我硬生生撞了上去。」
龍一道:「我見外面就要下雨,便將木板搭了上去,果不其然,竟然淅淅瀝瀝下起雨來。」
赫連靈哼道:「那你也不告訴我一聲?」
龍一頗為委屈,道:「我見你熟睡,這才沒有打擾與你,你要去做什麼?」眼見赫連靈爬了起來,龍一小心翼翼問道。
赫連靈哼道:「肚中飢餓,要去插個魚吃。」龍一哈哈大笑,道:「那大魚肉基本被你吃光了,你還這般飢餓?」
赫連靈哼道:「便是肚中飢餓。」走了出去,眼見天色昏暗,顯然已經天亮,只是烏雲密布緣故。當下說道:「整日價吃些魚肉也不濟餘事,咱們還是快些走出這巫山就好。「龍一點頭道:「說的正是。「當下披上外衣,與赫連靈並肩走進巫山山道。
沿著巫山山道一路行來,四下里雨水簌簌而下,落在青草樹枝上,聲音沙沙作響,頗為清脆動聽。
行不多時,便到了一處集鎮,這集鎮依山而建,四下裡屋舍零零散散,幾棵老樹歪著樹脖子,倒掛著一些枝葉。那集鎮頂頭便有一處茶棚,赫連靈與龍一走了進去,那茶博士笑吟吟走上前去,道:「客官,要喝茶?」顯然頗為疑惑不解。
赫連靈哼道:「自然要喝茶,不喝茶來你這茶棚做什麼來著?」
那茶博士微微一笑,道:「在下以為二位來此避雨,並非飲茶。」
赫連靈道:「自然不是,拿兩杯茶來。」
那茶博士約莫三四十歲年紀,笑道:「這茶棚,茶也有,酒也有。」
那龍一笑道:「莫非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不成?」
那茶博士笑而不語,從茶棚到了兩杯熱茶,此時天降小雨,四下里頗為寒冷,兼有涼意森森然。
赫連靈喝了一口茶,頓覺一股暖意從喉間直入心扉,全身頗為暖意。
就在此時,只聽得一個蒼老聲音大聲喝道:「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即自以心為形役,奚惆悵而獨悲?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實迷途其未遠,覺今是而昨非。」那人搖搖晃晃走了過來。
龍一與赫連靈見這老者身穿粗布衣衫,衣衫更是破爛不堪,不禁微微詫異。
那人搖搖晃晃走到了茶棚,怦然一聲,將手中酒葫蘆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