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清心咒,茅谷荻自然是心中起了貪念,而且是極大的貪念!一時間心念急轉,竟在轉瞬之間已經轉過無數個念頭。
第一個念頭便是要殺人奪經!
對於清心咒的價值,茅谷荻可謂瞭然於胸。他雖然只聽到了一小部分,但是便只通過這片刻的聆聽,已經讓他對天道規則的感悟精進了幾分,這就足以使他了解到清心咒於修煉上的莫大價值。
甚至已經足以讓他心甘情願地,即使冒著被多寶天尊追殺的危險,也要殺人奪經。茅谷荻已經計劃好了,大不了到時候舍了這林海中的地盤和一眾手下不要,以神州大陸之廣袤,天涯海角他茅谷荻自可去得,多寶天尊想要找到他,想來也不是那麼容易。
等到他靠著這清心咒,對天道規則的感悟日漸加深,修為日益精進,到時候只怕也無需再擔心多寶天尊的追殺。
又或者,乾脆以這清心咒做晉身之資,就此投靠林海中幾個巨頭中的一個,合他們兩個之力,又何懼多寶天尊!
只是這念頭剛剛升起,便被他自己否定了。
在他想來,周慕遠身上肯定不會恰好帶著一卷寫有清心咒的經書,或者刻著清心咒的玉簡。就算真帶了,那想必也一定是放在儲物法寶里。所以,他就算將周慕遠殺了,那儲物法寶沒有主人的神念,又哪裡打得開。
若要強行打開,他又不曉得那些練氣士煉器的手段,只能蠻力破壞,只怕其中空間瞬間便要支離破碎。到那時,任是其中存有什麼物事,也要在空間破碎產生的強大破壞力之下,隨之煙消雲散。
只是茅谷荻卻不知道,他也萬萬不會想到,在周慕遠身上,確實帶著一卷寫有清心咒的《不周山育兒卷》,而且就被他隨手插在了腰間!
第二個念頭便是將周慕遠擒下,然後拷問出清心咒的全部內容。
可是,這個想法也被他自己否定了。捫心自問,他相信自己可以將周慕遠打傷,甚至是將其重傷,對其百般折磨。可若因此就說他能將周慕遠擒下,他卻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他對周慕遠那層出不窮,而且千奇百怪的手段,可是領教過多次。因此,他實在是不敢保證一定能將其擒下,更別說拷問了。一旦擒不下,被周慕遠逃了去,那就真的是雞飛蛋打了。
第三個念頭便是將初見擒下,然後逼迫周慕遠就範。
可是,這個念頭僅僅在茅谷荻腦袋中閃了一閃,就不見了蹤影。茅谷荻看得分明,那小子明顯是將他那個小侍女看得比他自己還重。
茅谷荻若是真敢將初見擒下,倘若這個過程中不小心傷了她的話,他敢保證,那個小子絕對會跟他拼命。面對一個敢於拼命的金丹境練氣士,哪怕是一個靈氣全無的金丹境練氣士,他也絕不敢說能逃得了命去。
可若要不傷及初見,將她從周慕遠手裡擒下,茅谷荻自知絕難做到。所以,這個法子,一個不好就要落個偷雞不成蝕把米的下場。
諸般念頭在一瞬間紛紛在茅谷荻腦海中閃過,只想得他頭痛欲裂,只恨當初化形的時候沒將腦袋變化得大一些,否則也不至於遭受這般痛苦。
只是苦則苦矣,總算還是被他想出個法子來。
「嘿嘿,小子……」
茅谷荻一開口習慣性地喊出「小子」來,他與周慕遠交手多次,一向是這般稱呼,一時間不及細想便脫口而出。只是這兩個字甫一出口,他卻又想到自己此時乃是有求於人,於是馬上又捂住嘴,有些尷尬地拿眼偷瞄著周慕遠。
周慕遠雖然不會想到,這一眨眼的工夫能有這麼多的念頭,在茅谷荻那一向不怎麼靈光的腦袋裡轉過,卻也大概猜到他接下來要說什麼。因此也不說話,只是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茅谷荻見周慕遠臉上並無不悅之色,這才放下捂住嘴的雙手,正了正神色,清了清嗓子,繼續說了下去。
「咳咳,小公子……」
茅谷荻心裡琢磨著,總算被他找到了這麼個稱呼。故意地拖長了尾音,很有些諂媚討好的意思,「咱們也是多少年打出來的交情,算得上是不打不相識了。」
「咱們明人不說暗話,那個清心咒,老茅我,嘿嘿,我是很感興趣的。」
茅谷荻笑了笑,向來魯莽的他,此時臉上竟然頗有些不好意思的神色。
周慕遠點了點頭示意自己在聽,並示意他繼續說下去,神色間倒是頗有些鼓勵的意味在其中。
茅谷荻顯然看出了周慕遠的鼓勵之意,語速猛然間加快幾分,一時間唾沫橫飛,神色頗為興奮。
「我有個主意,還得小公子斟酌。這林海的兇險小公子自然是知道的,更何況小公子此時身體,那個,嗯,微恙……」
茅谷荻挖空心思,竟然連說話也斯文起來。
「我看不如由我老茅送小公子和這位小姑娘回山,到時候小公子就隨隨便便把那個清心咒賞給我,算是報答。」
茅谷荻幾番猶豫,終於還是將這話說了出來,頗有些忐忑的看著周慕遠,自然是生怕他不肯答應。
「那就這般說定了。」
不成想,周慕遠竟是一口應了下來。
「我也知道,這個要求實在有些過分。那清心咒的價值,老茅我也是知道的,想來也是多寶壓箱底的存貨,按理說老茅我是不應該張這個嘴的。」
「而且小公子最是了解我老茅的為人,一向是樂於助人的,也最喜歡干那做好事不圖回報的勾當。只不過,這林海的兇險小公子應該比誰都清楚,小公子若是不答應,若是不答應……」
「若是不答應……等等!」
茅谷荻一心以為周慕遠不會輕易答應,心中一直默默盤算著各種說辭。故而周慕遠的話一出口,他雖然聽到了,卻是下意識地以為周慕遠沒有答應。於是便好似竹筒倒豆子,將自己心中方才一直暗暗盤算著的諸般說辭,一股腦地全說了出來。
只是說到一半,卻見周慕遠和初見兩人都望著他大笑不止,這才反應過來,似乎有些不太對勁兒。
「小公子剛才是答應了?我不是幻聽了吧?」
茅谷荻小聲地問了一句,生怕是自己聽錯了,顯然是覺得難以置信。
周慕遠點了點頭。在他看來沒有什麼比將初見完好無損地帶回山上去更為重要。這林海中的兇險他也是知道的,眼前這個茅谷荻雖然算不得林海中修為最高的幾個,但是護送他二人回山卻是足夠了。若是茅谷荻果真肯將自己二人送回山上,那一個清心咒在周慕遠想來,實在是算不得什麼。
「你們三個給我滾開,別擋住了小公子的去路!」
得了周慕遠的肯定,茅谷荻大聲地呵斥著自己的三個手下,讓開了一條路。
茅谷荻轉身對周慕遠說道:「我便在前面帶路,小公子還請跟在我身後。」
周慕遠點了點頭,隨即看著自己的小侍女說道:「這便回家了,不要再擔心什麼。」
周慕遠牽著小侍女跟上了茅谷荻,初見默默地跟上,腳步終於輕快起來。
一路上自然有茅谷荻招呼著自己的一眾手下清除沿途的一切障礙,又有他親自壓陣,於是周慕遠牽著初見,無驚無險地到了回山的傳送陣旁邊。
「小公子,前邊就是法陣了,那裡有結界護著,我是進不去了,你看,嘿嘿……」
茅谷荻看似恭敬、語氣謙卑,只是他站立的位置卻恰恰擋在了周慕遠前進的方向上,而且兩人間的距離也保持在一個方便他隨時出手攻擊的範圍上。
「茅先生這是信不過我?」
周慕遠豈能看不出茅谷荻的用意,臉色有些不悅。
「哪裡,哪裡,小公子的性子,老茅我是知道的,嘿嘿……」
茅谷荻一邊說著,一邊側了側身子,將去路讓了出來。
「是我老茅蒙了心智,嘿嘿,小公子切莫與我一般見識。」
眼見這事已經成了大半,他可不想在這時候惹得周慕遠不高興,導致功虧一簣。而且,對於周慕遠的為人他確實也是極為了解,言出必行,自然不會食言。他也是將那清心咒看得太重,一時間蒙了心智,此時得了周慕遠提點,也想明白過來。
周慕遠從腰間錦囊里掏出一塊玉簡,快速地以神念將清心咒盡數刻在其中,然後拋給了茅谷荻。
「此番能夠安全回山,還是要多謝茅先生一路護送。」
茅谷荻接過玉簡第一時間便將神念探入玉簡中,見到了全篇的清心咒,心中大喜,對於周慕遠的道謝自然也客氣起來。
「不敢當小公子謝,嘿嘿,小公子這不是也沒讓老茅我白出力氣麼。」
茅谷荻乾笑幾聲,小心翼翼地收好玉簡,連道不敢當。
「既如此,咱們就此別過。」
「小公子請便!」
茅谷荻拱手回了周慕遠的告別。
周慕遠點了點頭,不再說話,伸手在初見的腦袋上摸了摸,然後拉過她的手,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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