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此時針對他的諷刺,時拓猶若未聞。
此時的時拓,正集中全部精力去關注宮殿中的動靜。雖說他在經歷了兩次升級之後,感官和體能一樣,得到了很大程度的提升,但是此時的時拓還是十分緊張的。因為稍有偏差,他的計劃就可能失敗。
而地底空間中,除了那個紈絝剛才聒噪了幾句之外,其餘人看到時拓側耳傾聽的樣子,都屏氣凝神,一時間鴉雀無聲。只聽到宮殿中傳來的轟隆作響,還有眾人的心跳聲,喘息聲。
約莫過了十分鐘,上面的轟鳴聲漸漸地弱了下來,只有些輕微的動靜,像是什麼東西在翻滾似的,時拓知道,時機到了。
於是,他將旋鈕旋迴原位,對著下面的眾人說道:「各位戰友,跟我一起去升級啊!」
眾人聞言皆是一愣,難道對方所說的關門打狗真的奏效了,上面可還有那麼多淵獸啊!
眾人的態度分成了兩種,一種是極力反對的,一種則是選擇相信時拓。
時拓沒有再管下面的人,他從說明上得知,這宮殿裡的機關,對付未達到二星級的淵獸,那是綽綽有餘,方才他關註上面的動靜,只是為了避免那些機關直接把這些淵獸全弄死了。
由於井蓋上面壓著一隻淵獸,時拓用了好大的勁,才把井蓋推了上去,第一個跳進了宮殿。至於其他人信不信他,他則毫不在意。
看著眼前遍地奄奄一息的淵獸,時拓心裡反而希望,沒有任何人相信他。毫不拖泥帶水,面對那些還在地上翻滾掙扎,卻無力爬起的淵獸,時拓手持彎刀,猶如收割生命的死神,一路斬殺開來。
只是,時拓顯然小瞧了自己此時的威信。和時拓同隊的那七八百人見到時拓利索地上了宮殿,竟然也紛紛推開了離自己最近的井蓋。
看到眼前虛弱無比,身上插著銳利箭矢的淵獸,隊伍中的一個光頭大漢,不禁哈哈大笑起來,卻沒發現跟在他後面爬上來的人,已經拿起長矛宰割起了就近的淵獸。
這下子可讓那大漢急了眼,大喊道:「小子,你竟然這麼狡猾!」
那後來居上得了先手的人,卻笑笑說道:「誰讓你人傻愛笑話又多呢?」說著,手中的長矛竟是沒有絲毫遲疑地繼續突刺著。
那大漢見對方竟又殺了一隻淵獸,也閉上了嘴,舉起手中的長矛向旁邊的淵獸刺去。
眾人仿佛進入了淵獸的屠宰場,都歡快地屠殺了起來。
而時拓一馬當先。在大多數人都只殺了兩三隻淵獸,甚至更少的時候,時拓已經一路斬殺了二十隻淵獸。
這也難怪,時拓上來的早,本身作為二星級戰士,殺得又比一般人快。而且別人力氣小,要推開上面的井蓋,也著實費了一番功夫。
至於以那個紈絝為首的一群殘兵敗將,在聽到時拓等人上去之後發出的興奮嚎叫,也都意動起來。如果有現成的淵獸可以殺,誰不願意去啊?
只是,現在這些淵獸總共就七八百隻,進了宮殿的更少,他們要搶人頭,那可是僧多粥少嘍!
待到這群跟在屁股後面想要撿便宜的人,從井蓋下擠到宮殿的時候,宮殿內早已空空如也,哪裡還有淵獸的影子?
時拓等人志得意滿,他們這七百來人,幾乎個個都升到了一星級,而時拓更是一舉升到了三星級。
紈絝雖然囂張,但卻不傻,他看著宮殿中那斑駁的淵獸血跡,就知道,方才時拓等人的收穫是多麼大。而就是這點小聰明,讓他的心裡更加得不平衡起來。
物極必反!要麼你就傻到底,那麼還傻人有傻福。這帶著一點小聰明,卻蹦躂得歡暢,自以為聰明絕頂,那麼就是找抽了。
顯然,這紈絝屬於那類聰明得純屬找抽的人!
不過,這紈絝對於人心的把握,還是有幾分火候的。他知道自己身後這些人,跟他一樣沒有撿到便宜,一定會和他同仇敵愾。於是,他挺直了腰杆,大模大樣地走到時拓等人面前。
&們這些人就沒有一點同胞之義嗎?竟然吃獨食,一點都不給我們留,你看看你們一個個都升級了吧?而我們卻什麼也沒有,出於人道主義,你們不也應該對我們加以幫助嗎?只顧自己升級,實在自私!」
這紈絝說得是義正言辭,充分地調動起了身後群眾的情緒,似乎時拓等人做了什麼滅絕人性的壞事一般。
所謂利益是最好的粘合劑,紈絝身後的群眾,有些是真被忽悠,有些則也懷著和紈絝一樣的心思,想要從時拓等人身上討點好處。
在此時此刻,這些在對抗淵獸時,猶如一盤散沙的人們,這些在面臨癲狂之人時,四處逃竄的人們,這些在淵獸進城時,手足無措的人們,終於眾志成城的站在統一戰線。
他們異口同聲,同氣連枝,仿佛對時拓等人宣告著:我們弱勢群體,終於站起來了!
然而,這對時拓卻不管用,十幾年的街頭謀生,加上這短短時間內親眼見證的喋血,讓他看清了神這場設局的實質,那便是淘汰。
讓這裡的人和淵獸互相淘汰,讓強的人淘汰弱的人。
可笑紈絝竟然拿自己的弱勢,作為要挾時拓的籌碼,以為這裡還是披著虛幻外衣的世界嗎?以為冠冕堂皇的說辭,還值得時拓束手束腳嗎?
時拓心裡是存有善念的,否則他也不會讓這群殘兵敗將一同進入宮殿地底。但這並不代表著對方比自己弱,時拓就必須出手相助。
幫助對方,是時拓日行一善。但這不能成為威脅時拓就範的枷鎖。
面對紈絝的逼問,時拓心中感到一絲悲戚。不是因為對方的指責,而是因為他知道,眼前紈絝背後的大多數人,即便此次僥倖生存下來,也將會在接下來的一次次淘汰中成為消逝的塵土。
目光一凝,仿如一隻利劍刺向紈絝,時拓冷聲說道:「淵獸,我自然是給你們留了!」
看到時拓的銳利眼神,紈絝不由後退了半步。但聽到時拓所言,他和身後的數千之眾便是一喜。
雖說此時沒看見淵獸的蹤影,但他們卻認為,時拓在他們的威逼之下,要給他們一些補償。只是時拓接下來的話,卻又讓他們臉色一變。
&才進入這宮殿的淵獸雖然不少,但也不是全部。」說著,時拓讓隊伍中的幾個人把大門打開,外面出現了幾隻遊蕩著的淵獸。
時拓指向那幾隻遊走的淵獸說道:「這城池之中,定然還有一些零散的淵獸遊蕩。至於將其擊殺,就各靠本事了。你們中若有勇氣的,自然可以去斬殺,我等定不會阻攔分毫!」
紈絝等人一聽,就要辯駁,他們哪敢直接與淵獸搏鬥?只是,他們剛要反駁,時拓便打斷了他們。
&要再跟我說什麼強者幫助弱者,在神的面前,我們都是弱渣!也不要以為你們人多,這不是在投票,就算你們一起上,我們也只是平白收些升級的氣息而已。想要升級,就得靠自己!若是不行,那便淘汰!」
&汰,淘汰>
話末的淘汰兩字,還在殿內迴蕩。
時拓本人,卻頭也不回地出了宮殿,望見兩隻正飛撲向他的淵獸,兩柄匕首隨意甩出,準確地插進了淵獸的脖頸,然後手一揮,屍體就從原地消失。
兩隻兇猛的淵獸,竟沒有阻礙時拓片刻。
莫說是那群殘兵敗將,就是之前見過時拓動手的隊友,也是為此一愣。他們只知道,時拓的彎刀極為犀利,卻不知時拓還有兩把更加銳利的匕首未曾出鞘。
事實上,他們只是不知道時拓早已從當初的一星級,升到了如今的三星級。
時拓相信,若是此時再使彎刀,面對之前戰場上那些撲來的淵獸,自己根本不需要閃轉騰移,只需正面一刀,便可讓淵獸當場斃命。
待時拓等人信步離開之後,紈絝和那群殘兵敗將還愣在原地。沒有人知道,他們是在回味時拓之前斬殺淵獸的寫意自然,還是在沉思時拓走之前的那番話語。
終於,半晌之後,這數千人中陸續走出了上百男女,手中緊握著木矛,嘴裡還喃喃道:「我不想被淘汰,我不想被淘汰,我要升級。我要……」
而其餘地人,則還在原地沉默,所謂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這些此時仍在沉默的人,也許,他們的下場已經註定。
時拓有些感慨,今日出戰之前,城中數萬之眾,一片生機。返回城中,也許還有五千。但經歷一番自相殘殺,已僅剩四千左右。
而今,自己這裡僅僅七百多人,也不知那大殿中的三千餘人,又有幾人能醒悟!
時拓並非悲天憫人,而是為這死亡率而觸動。他不知道,在這裡的人,到底有幾人能夠成功升級到九星級,而自己又能不能成為最後活著離開的一員。
所謂兔死狐悲,唇亡齒寒,大概就是時拓此時的心情。
不過,眼下士氣旺盛,時拓也不想自怨自艾。於是,他對著林振宇說道:「林兄,這次咱們收穫不小,大家都趕快把身上的材料,去設備里兌換成食物和武器吧。也許不久,我們就要再次戰鬥。」
林振宇深以為然,轉而向眾人傳達,畢竟這個隊伍名義上的首領還是他,既然此時時拓不想駁他的面子,他也就接過了話語權。
只是,林振宇的層面畢竟與時拓不同,在凝聚人心,鼓舞士氣的領袖才能方面,他自然比時拓要更為在行。
因而除了轉述時拓所言,林振宇也通告隊伍中的眾人,在晚間舉行一個慶功聚會,來慶賀隊伍此次的勝利。
當然,這也是為了減小今日的重大變故,對隊友們造成的不良影響。畢竟兔死狐悲的觸動感慨,眾人雖然沒有明說,卻也未嘗沒有。
眾人聞言,自是滿口答應,他們纖細的神經,也需要這樣一場聚會來安撫。
天色漸暗,城中剩餘的零散淵獸,也都被人斬殺一空。
在兌換好新的裝備和食物後,眾人都來到了緊閉的城門前,燃起篝火,圍坐成環,期待著聚會的熱鬧氛圍,能驅散自己心頭的陰霾,撫平心中的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