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郁的肉香,飄散在原野之間。一隻大得嚇人的獸腿,正被一桿鋼槍穿刺著,架在火上燒烤,不時有油脂滴下,發出『茲茲』聲響。
眼見著豬皮已是變成了金黃色,宗守又小心翼翼地,刷上了一層香油,塗上了香料。使那肉香,更加的引人垂涎。
重達四噸余的野牙豬,被分成了數份。至少一半,都餵了旁邊別名踏雲駒的角雲馬。混雜著黃豆草料,正吃得香甜。
只剩下三條豬腿,除了其中一條,正在炙烤之外。尹陽與素初雪都各取了一條,吃得滿嘴流油。
前者還稍稍講究些斯文,後者卻是完全不顧自己形象。仿佛恨不得把骨頭,也吞進肚裡。一邊大嚼大啃,一邊還以無比崇拜的眼神,看著宗守。
「好香!咕嘟!真好吃!小主人烤肉的手藝,比以前厲害了好多——」
聲音含含糊糊,若不注意,根本就無法聽清。宗守卻禁不住莞爾一笑,初雪是他的侍女,出身虎貓一族,是妖族的一支。雖是容顏秀麗,卻生性貪吃好動。看似是文文靜靜,清麗怡人,仿佛是大家閨秀一般,卻幾乎一刻都閒不住。特別是吃東西的時候,總是令人大跌眼鏡。名字雖喚作素初雪,可除了那身肌膚,確實欺霜賽雪之外,其餘氣質性情,都與這名字半點沾不上邊。
而所謂的妖族,據後世記載,乃是遠古先民,為對抗肆虐天地的異族蠻獸。將一些強大異獸之血,融入己身,以增戰力。
可當那個慘烈的時代結束,這些人卻為人類所忌,乾脆自成一族,便是所謂妖族的由來。
萬載之後,這個族群,幾乎滅絕,宗守也只在遊戲中見過。
用手中的匕首,隨意割下了一塊烤肉,慢條斯理的吃著。然後宗守的目光,不經意的,再次投向了旁邊那輛馬車。
「尹叔,如今大敵尚窺伺在側,你我卻在此處生火停滯,是否有些不妥?」
在馬車上呆了七日,宗守雖未親眼見過尹陽初雪,與人廝殺。不過這車廂兩側,那些傷痕,卻俱是新創。更有無數孔洞,幾乎將那廂壁的鐵板透穿。一些地方,甚至沾有血跡,觸目驚心。可見他來到這世界之前,必定經歷過一番兇險。
這兩日二人更是時不時的遠離,名為狩獵,可每次返回,身上卻總是帶著濃郁的血腥氣味。不受獸血,而是沾染了人命。
那尹陽聞言明顯怔了怔,接著卻又毫不在意,仍舊是大口吃肉,聲線陰冷道:「請世子寬心,此處六百里內,已然肅清。只是空有鷂鷹,日夜跟隨。生不生火,都無關緊要。我與初雪亦需時間修整一二——」
宗守抬頭上望,果見幾個細小的黑點,在雲中穿梭。心中頓時再次一沉,有這些空中的『眼睛』在,自己一行人的行蹤,對方足可了如指掌。
更何況以這輛馬車的顯眼,想要遮掩形跡,根本就無可能辦到。
看來還真是大敵在側,危如累卵。
不過此刻更令他在意的,卻是尹陽對他的稱呼。初雪叫他少主,尹陽卻喚他世子。
世子,在妖族之內,必定是妖王嗣子!
妖族百支,多是桀驁不馴。身為妖王的繼承人,卻手無搏雞之力,可想而知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嘆了口氣,宗守繼續吃著手中的野牙豬肉。大約九分飽的時候,便感覺體內,一道道溫暖的氣流,在體內四下竄動。
宗守直起身,走到了一旁,選了一個空曠點的地方。開始展動身軀,忽而折腰,忽而俯身,忽而又伸展四肢,與後世流行的減肥操有些相似。
初雪這時也將手中的豬腿吃完,卻又把那隻烤好的前腿,撕下了一半。一邊吃著,一邊好奇望來。
「又是在練這些姿勢,看起來好奇怪,又不能跟人打架。少主,這可是從臨海書院裡學來的?那些靈師,都只會騙人,還說什麼有教無類,包容四海——」
宗守只當沒聽見,神情專注,儘量將每一個動作,都以最完美的方式完成。
基本導引,非是來自古時的傳承。而是《神皇》遊戲中,一些玩家所獨創。目的是引導身體內,吸收自外界的能量,儘量化為己有。與內息心法同習,極有益處。特別是修煉基礎功法之時,可使效率,至少提升三成。
宗守便是參與者與發起人之一,來此之前,已經在研究到第七套動作,可惜卻還未完成,那《宙極命世書》便已出世,引發雲界七皇之戰。
之後的他,便莫名其妙來到了這個世界。
此刻每當宗守完成一個動作,便有一絲氣流,被他強行引導著,歸入到下腹氣海之內。
不過這些氣,卻並非是真正的內力,而是所謂的『精元』,由最為精純的靈能所聚。吸收自野牙豬肉,本當是隨著時日推移,自行散去。此刻卻被宗守的導引術,強行聚至丹田。可強化身體,也可轉為內息,能修復傷勢,也能轉渡他人,用途多多。
前世之時,宗守能夠凌壓於數億玩家之上,這導引之術,可謂是居功至偉。
平時宗守,都是在馬車之內習練,每天三次。初雪早已見識過,只看了片刻,便不敢興趣。
尹陽卻是第一次得睹,只第一眼過後,目中就是精芒隱透,目不轉睛。
直到宗守,將整套導引術完成。尹陽眸子裡的銳光,這才收斂。淡淡道:「這套動作,不知世子,到底是從何處學來?若勤練不懈,日後必可成一方雄傑——」
宗守微微頷首,表示受教,面上卻掠過一絲異色。
這七日時間,他唯一知曉的,便是自己,曾經在那無比熟悉的臨海書院內讀過書,而且時日不短,直到最近才被二人接出。
還有便是這尹陽,以他的見識閱歷,竟也看不出對方的深淺。
冷靜沉穩,舉止有度,無論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車夫。
將那豬肉吃完,尹陽初雪,便都各自入定調息。呼吸漸勻,宛如入睡了一般。
宗守也盤膝坐下,先是試探著,運行一門基本心法。將氣海內的精元,轉化為內息。初時還不覺什麼,卻在那些氣流,堪堪湧入經脈之內的時候。便只覺是全身刺痛,宛如是十萬根鋼針,同時插入體內,令他幾乎痛呼出聲。
宗守下意識的倒抽了一口冷氣,也不欲驚擾旁邊的兩人,強行忍耐。直到片刻之後,那劇痛才稍稍遏止,身前後背,俱是冷汗。
「果然!是經脈並行之故!」
目中閃過了一絲瞭然之色,宗守催動意念,使那一絲絲暖流,全數回歸氣海。已暫時放棄,繼續修習內氣的念頭。
雲界之中所有種族,修行都以身脈九輪為基。九條輪脈,環繞周身。
而方才宗守運氣之時,分明感覺那些精元,在他經脈之內,竟是分道而行。
他的身體之內,果如他所料,是兩脈並存!
這具身軀,乃是半妖,身有人族與狐類,兩種血脈,而且俱是來歷不凡,一身具兩家之長,根骨與五行靈根必定不凡。
然而也恰因此故,彼此衝突,這體力才低得嚇人。使得他,無法正常修煉任何內息。
似雙脈並行這般的體質,換作是他人,多半是絕了習武之念。不過在他而言,卻並非是沒有希望。
來到這世界,他最慶幸的,便是在前世幾十年的閱讀,虛擬幻境中的驗證,積累出遠超這個時代所有武者的武道經驗!
回憶著前世的信息,宗守的眉頭漸漸緊皺。
要麼是修習適合雙脈的特殊功訣,宗守的記憶之中,便有數種。而且俱都威能不凡,至少也是絕學之上,卻都不適合。
再其次,便是取得幾種天材地寶。增強自己任一血脈,將另一方壓倒,改善體質,使雙脈歸一。
只是這天生靈物,更為稀有。宗守便連想都未曾想過。
「當真是活該!烈火寒焱法,大逆羅神訣,日月煌輪,當初我搶到手的時候,怎的就沒仔細看看?雖說是垃圾了點——」
正煩惱之時,腦海之內,卻驀地如靈光一現般,又是一段文字掠過。
「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之道,損不足以奉有餘——」
宗守神情,驟然一怔。接著下一刻,卻如見蛇蠍般,忙不迭的,把這些記憶,驅趕出意識之外,牢牢埋入記憶深處。
這是文字,皆是來來自於他早年偶然得到的一門上古武學秘要,名為『吞元』。曾在雲界掀無邊風浪,引無數腥風血雨,名傳十方世界,被世人視為禁忌。
若是此術,倒也能解他血脈衝突之困,甚至可修為爆增。不過這方法,不過若不到萬不得已,真正身臨死局,他也不願輕易觸碰。特別是自己的雙脈之體,只怕會更添隱患。而此刻仍在猶豫之中。
一聲苦嘆,宗守轉而把那聚集來的所有精元,都散入四肢百骸,強化身軀。
特別是一雙手,使肌肉群更加結實,筋骨更為堅韌。
之後又從不遠處的木林中,砍伐下來一塊雲界常見的的鐵木,以手中的精鋼寶劍,削刻成一把把長約半尺的木質飛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