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們現在去那劉員外家?」
江聆帆問。
翠玉樓自出事後因為「晦氣」之說,街坊鄰居都遠著她們,消息反而不甚靈通。那婦人雖然叫人不喜,但說的話倒是十足可信的。
那三個紅牌姑娘是出了命案之後才投靠的怡紅院,在那之前,她們也深受奪命陣法之害,死掉的那個叫玥嬌的,恐怕也是與壽數被古奧竊取有關。
「去吧,正巧她們二人也需要丹藥來調養身體。」
江九月也想起了這一樁事。
不管怎麼說,這幾位姑娘都是受害者。
至於所謂的「過河拆橋」、「攀高枝」,不過是為了生計,他們身為護道使,對此沒什麼旁的想法。
「不過那劉員外,倒是淮陵一霸,咱們的府衙腰牌未必管用,最好還是得找一個淮陵縣衙的捕頭帶路。」
江南的縣城裡,最為橫行霸道的永遠都不會是縣太爺家中之人,而往往都是當地的豪強鄉紳。
他們把控了當地的商會貿易,來往的船隻車馬,有時候連縣太爺都不得不向他們低頭。
這個劉員外,便是這樣的人物。
「要不我說那對姐妹花傻呢,翠玉樓就是出事了,那也是張家的產業,淮陵縣唯一能同劉員外抗衡的一方豪紳,偏偏就投奔了怡紅院,這下可不就是給劉員外得手的機會麼。」
在去縣衙的路上,江聆帆跟虞夏幾人說起了這個劉員外的一些閒事。
江聆帆喋喋不休一路,江九月與陳傕自不必說,連句話也不會接。而虞夏雖然看似認真聽著,但似乎也沒什麼興趣的模樣。
「對了虞夏,這個張家,跟你們金壇還有些淵源。」
江聆帆正自覺沒趣,忽然想到了這件事,見虞夏果然露出好奇之色,頓時又來了興致。
「這個張家呀,算不得真正的淮陵本地人呢。現在的張家家主,是你們淮陵縣那個第一大戶張家老爺的一母同胞的親弟弟!」
虞夏聞言一愣,金壇張家老爺的親弟弟?那豈不是原來那個陳家大少奶奶張婉的親叔叔?
他們張家在淮陵縣生意做得那般大,怎麼這張二爺卻來淮陵縣自立一戶了?
「這個張家家主啊,在你們淮陵縣當張二爺的時候,便跟自己的親哥哥不對付,認為他行事過於保守,不然張家的生意還能更大。」
「這不,後來他就鬧著要分家了,自己帶了張家二成家產,來淮陵自立門戶了。」
說到這裡江聆帆忍不住感慨了起來。
「不得不說這個張二爺可真是個人物,來淮陵短短二十載,便把控了淮陵縣所有青樓賭坊的生意,先前你救的那個算命的小騙子,那幾個捉她的地痞流氓,就可以說是在為他們張家做事。」
「不僅如此,他還同江上的水匪頭目稱兄道弟的,但凡是他們張家的貨船,水匪自動放行,絲毫不為難。」
聽江聆帆這麼一說,虞夏便明白了過來。
敢情這個張二爺,做的是黑道生意?
倒是同先前那個樂昌的付友彪是類似的人。
素有仁心德善之稱的金壇張家,竟然出了這麼個手段豪強之輩,還真不知張婉的父親張老爺是怎麼想的。
虞夏又想到在金壇時聽到的傳言,說如今張家後繼無人,張家的大少爺才能平庸,不堪大任,幾個小少爺年歲尚幼,心性未定,還沒到頂事的時候。
正是因為這樣,張家才會同陳家聯姻,指望名聲還不錯的陳家大少爺陳岱能夠幫岳家一把。
誰能料到,人們口中做生意講誠信、做人老實本分的陳家大少爺,內里竟然是那種心狠手辣貪花好色的偽君子呢?
想起張婉,虞夏心中對她總是有一絲愧意,當初若不是她做事不周全,也不會害她小產,損傷了她的身體,也不知自她和離以後,她會過得如何。
虞夏又想起先前在鶴頤樓前對張婉的匆匆一瞥,以及那個與她相撞的有孕女子,當時兩人身上的氣息,那種古怪之感又浮上了虞夏的心頭。
「你們知道,兩個毫不相干的人,在什麼樣的情況下,兩個人會有一絲氣息想通,仿佛出自同一本源嗎?」
虞夏的問題讓道遠堂三人一愣。
「一般氣息想通者都是血脈相連的人,毫不相干的人,怎麼可能氣息想通?要不就是也許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其實兩人已經有了極其緊密的聯繫?」
說著江聆帆又自己樂了起來,玩笑道:
「又或者他們其實是失散多年的兄弟姐妹?」
「總而言之,毫不相干和氣息想通,是不可能同時發生的。」
江聆帆搖了搖頭,堅定地認為虞夏的問題本身就是錯誤的。
「可是,我確實見到了兩個完全不認識的人,身上有一絲氣息給我的感覺一模一樣。」
虞夏皺眉道,這個問題她想了許久,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見她凝重的模樣,堅定認為自己沒有看錯,幾人神色也不由認真了起來。
「你說的這個情況,或許也不是沒有,但是極為罕見。」
江九月沉吟道。
「比如有人給他們結了血契。」
血契,便是以血做契。通常都是用在靈獸與玄師之間,起到認主的作用。
像陳傕那隻訓練有素的雪鷹,便是與他結過血契的。
而人與人之間的血契又有些不同,並不是誰向誰認主,而是將兩個人從血液的根本上聯繫起來,從此血脈相親,休戚與共。
結這種血契,就表明了將自己的性命同另一個人聯繫了起來,倘若對方出了意外,那麼自己也難以獨活。
所以玄門中有人將血契稱之為「同生共死契」。
但是張婉同那名女子顯然不是這個情況。
「玄門奇術,占了『玄』、『奇』二字,本就變化多端,難尋其跡。並不是所有現象都能以常理來解釋的,倘若什麼都能說出個所以然來,那麼這世間便不會有那麼多風水謎局無人可解了。」
陳傕見虞夏依舊愁眉不展,低聲道。
「很多事一時想不通,便先不要過度深究,將自己束縛起來。不如暫且放下,多去接觸旁的事物,開闊自己的心境,總有一天能夠豁然開朗。」
「修道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