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龍抱水,大澤為水,樹林山巒連綿為龍,山巒內勾凸起,作為龍頭,稱作回龍。
《葬書》曾言:「両水之中必有山。故水會即龍盡,水交則龍止,水飛走即生氣散,水融注則內氣聚。」
有水之時,氣聚龍成,無水之時,氣散龍死。
只是那樣也只是龍死,那沖天邪氣又是從何而來?那死山為何都是鴟鵂?
什麼情況下一地會滋生漫天的邪氣呢?
虞夏凝神沉思,忽地眼神一閃,想起一個被她忽略的細節。
虞夏忙又拿出記載前朝末年的那本縣誌細細翻閱。
「……延光六年,天降大旱,餓殍遍野……大澤枯涸,化而為野……」
「軍閥割據,戰亂四起……白骨露野……」
延光六年,前朝暴政,妖邪橫生,戰火連天。
有人曾這樣描述當時戰火下的金壇縣:「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
虞夏心頭有了一個隱隱的猜測,趕緊起身出門找文贇。
虞夏出了院子沒見文贇,卻見百里夜曦拿著把造型奇特的探鏟和一個布包正要出門。
虞夏看到他正要點頭示意,結果對方瞥了她一眼冷哼一聲便扭過頭去,大步出了門。估計是知道自己不受待見,東西都自己拿著,也沒找差役打下手,就這麼獨自走了。
虞夏問過前衙的差役才知道文贇此時不在縣衙,而是去一戶居民家中調查一起偷盜案了。
文贇身為縣令,縣內大小事務都要過問,躬身實幹,很是難得。
本來虞夏想等文贇回來的,但是聽那差役跟她多說了幾句那案子的情況,頓時來了點興趣。
「被偷盜的那戶人家在哪兒?」
差役給她描述了具體的位置,虞夏謝過差役,便往那處尋去了。
被偷盜的那戶人家姓李,家中甚有產業,是個大戶,住在縣城東邊的長樂巷。長樂巷屋舍儼然,街道乾淨清爽,李家朱門大戶,就在長樂巷盡頭,很好辨認,虞夏抬腳便來到了李府門前。
李家門房見一個衣著樣貌俱是普通的女娃娃走到門口,還以為是哪家跑出來玩的小孩走錯了路,卻見她直接踏上了台階,在他跟前站定,問他,「我能進去找文大人嗎?」
門房一愣,「小丫頭,你認識文大人?」
門房雖有些疑問,但見她雖長得稚嫩,卻不知為何並不稚氣,便下意識地有些相信她的說法。
「你叫什麼名字,你認識文大人?」
虞夏點了點頭,「我叫虞夏。」
門房想了一下便對她說:「你先等會兒,我進去問問。」
過了片刻,門又重新打開了,出來的除了剛剛那門房,還有陸良。
「虞姑娘,您怎麼過來了?」方才門房進來通報說有個八九歲大的小姑娘叫虞夏的過來找文縣令,便立刻跟著出來迎接,只是虞姑娘不是在調查邪氣一事麼,怎麼有空上這兒來?莫非是出了什麼變故有要緊事找文大人商量?
虞夏抿嘴一笑,「我聽說這裡發生了件怪事,便過來看看。」
陸良聽她這麼說鬆口氣,只當她是為了出來散散心看看熱鬧,也沒多問,直接帶她進去了。穿過曲水假山,花木迴廊,來到了主人書房。
「文大人。」虞夏進門便與文贇打了招呼,見屋裡除了兩個捕快之外還有衣著考究中年模樣的一男一女,想來便是此間主人,另有一干下人候在一旁。
「虞姑娘,出什麼事了嗎?」文贇見到虞夏有些意外,下意識地將心提了起來,心裡與陸良的想法一樣,只當是邪氣之事出了什麼變故。
虞夏見他神色緊張,笑著搖了搖頭,「我只是過來看看,這個案子查得如何了?」
文贇一點也沒有瞞著虞夏的意思,聞言便看了一眼李家老爺李同示意他複述一下案情,李同滿腹愁緒正愁無處發泄,見又來了個聽眾,也不管虞夏還是個女娃,便把來龍去脈又說了一遍。
原來這李同幾日前丟了只琉璃樽,這琉璃樽是從一個西域商人手中重金購得,據說這樣的酒樽整個森武大陸不過三隻,另兩隻分別在皇宮與西域某位貴族手中。
李同有幸購得這琉璃樽自然是視若珍寶,將其珍而重之地鎖進了匣子裡,又把匣子藏到了書架後牆壁上的暗格中,這個匣子底部請了能工巧匠牢牢地釘死在了暗格的磚牆上,輕易取不出來。
李同自己得到這重寶也捨不得時常取出把玩,只有平時宴客之時才親自另取個木匣托著出來供眾人一觀,事後再立馬小心翼翼放回去。
釘在暗格中存放琉璃樽的是個紫檀木的匣子,上面掛著一把魚形黃銅四轉輪字碼鎖,這種鎖內含機關,必須同時轉到四個正確的字形才能將其打開,每圈轉輪上有十種不同的字形,可以衍生出上萬中變化,所以除了知道開鎖字碼的人,一般人幾乎是沒辦法打開這鎖的。
有關琉璃樽之事李同都是親力親為,從琉璃樽所藏之處,到那把銅魚鎖的字碼,都只有李同本人知道,連李夫人都不清楚。
李同自認為如此安排周密之極,就算有宵小覬覦也無法得手,卻沒成想,就在三天前,李同竟發現這隻琉璃樽不翼而飛了。
「那日我孫子周歲宴,席間幾位老友提起這琉璃樽,便說要見識一番,誰知等我去書房取時那木匣竟然是空的!」
李同提起這事便難受得不行,臉漲成豬肝色,一手撫著胸口,一口氣喘不過來,李夫人見狀立刻拍他背給他順氣,這才讓他緩過來。
「先不說那賊人是如何得知琉璃樽所藏之處的,更奇異的是,這銅魚鎖還好好地掛在這匣子上呢,壓根沒有被人打開過的痕跡!我連這琉璃樽到底什麼時候丟的都不知道!小姑娘,你說奇不奇怪,這琉璃樽難道還能長著翅膀自己飛了不成?」
虞夏湊近那紫檀木匣看了看,卻絲毫沒有去關注那把鎖,而是伸出手指輕輕摩挲了一番那木匣的內壁,眼睛眨也不眨地一寸寸看過去,同時鼻翼微微翕動,待到終於察覺到了要找的東西,虞夏眼底閃過一道暗芒,隨即轉身對李同道,「我可以把裡面這軟緞取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