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5章 父子,雪夜,曙光
顧博,就是唐帝,源自宮變事件。如果哪一位書友覺得還有沒理解到的地方,沒想明白的相關懸念,請一定要說出來,老黯會有安排。
地下洞穴陷入沉寂。
老汪太監靠罡氣,淪落為一個人形發光體,照耀了洞穴。也照亮了唐帝臉上的表情,平靜而讚許:「顧博有你這個聰慧兒子,他會感到無比的自豪。」
王策一點也不自豪,呻吟:「我真希望這時的自家,像豬一樣的蠢笨,那才好呢。」
接天之路,居然藏在武神卷當中,這就難怪了。
王策笑不出來,只有滿心的悲愴和頹然。「接天之路」「天涯之崖」「武神卷」,三大寶物,很多人也許會以為後兩者價值無邊。
其實,真正最重要的是「接天之路」。唯一能連通九洲和天外世界的寶物。
王策窒息半會,重重的吐出一口氣來。人人都以為,武神卷乃是三大武神所制,其實那純粹是臆測的屁話。
武神卷,根本就是神族製成的。從上邊隱沒的文字來看,根本就是神族準備撤離九洲之前,給剩餘留守的神族,或者神族後代留下來的。
「武神之巔,天涯之崖」!
「神話之道,接天之路」!
剩下一句是什麼,王策不知道,不過,也猜想得出來。
武神卷,就是指引神族後代,離開九洲,重返神族的東西。
可惜,神族的準備落空了。三大武神太生猛,打得神族大部分退走,剩下來的也蹦躂不起來。
五千年後的今天,就像宋武神所說,根本就沒有純血神族了。就剩下「神將」這兩三個小貓,被上躥下跳的神恩會拖下水。
王策垂頭喪氣,唐帝卻醞住一點玩味的笑意:「你,此時仍舊害怕嗎?」
王策老實誠懇的說:「怕。怕得要死。」
唐帝啞然,緩慢的說,充滿了溫暖和慈祥:「你是顧博唯一的子嗣,他決計不會害你。你的罡氣,和這相似,你怕顧博喚醒古武神,會要了你的命!」
王策沉默。
唐帝輕輕嘆息,掩口咳了幾下:「恰恰相反,你的罡氣不在顧博的計劃當中,純粹意外之喜。你肯參與,你的罡氣能幫助更順利的喚醒古武神。」
王策撓撓頭,抬頭直視:「如果我不肯,那又如何?」
唐帝皺眉,似乎感到意外,審視王策一會,懊惱苦笑:「也許顧博真的做錯了,他不該和兒子分離這麼多年,以至父子疏離,難以信任。」
「喚醒古武神,需很多很複雜的準備,其中最要緊的,就是血脈後裔,以及足夠的修為。」
唐帝目不轉睛,王策面無表情。唐帝見他無動於衷,情緒激盪,更是猛烈的咳嗽道:「顧氏一脈,至今只剩下顧博和他兒子。顧博修為不夠,加上他兒子,把握就更大幾分。」
唐帝滿含期待和溫柔的目光,王策直接視而不見,不置可否的哼了哼,沒表示參與,也沒表示不參與。
唐帝滿腔希冀落空,無奈的搖頭,也不再提起。
……
……
王策慘無人道的圍觀了古武神,儘管對方是他這身體的老祖先。
以沉默,應對了唐帝的請求,三人一路無話的按照原路返回。
重新回到山腹中,唐帝忽然輕柔如夜風,低聲道:「如今,四大人皇格局爭霸格局凸顯,武神後裔唯一翻身報仇的機會,就在此一舉。一旦錯過,就要重新等一次千年輪迴了。」
「世人視你為下一個飛仙,然則,以你的修為,要抗衡大律人皇,只怕勢必要武道心相雙雙登頂。」
唐帝漫步在前,充滿無奈:「從琉璃境,到無上境,十年?二十年?一百年?也許一生都達不到。武道尚且好說,難的是心相,未知的也是心相。」
「你就是修成無上境,達不到諸子心相,也註定無法與大律人皇抗衡。然而,心相,卻是最難的,也最不可預知的。」
王策會說他的心相突破了嗎?自然不會。
唐帝深深吸氣,一口冷空氣,仿佛讓話音也變得冷凝:「縱有三大人皇,大律人皇最多十年,必能一統北洲東洲。此後大局已定,天下無抗手。」
唐帝驟然折身,目光凝肅:「十年內,你能否把心相和武道雙雙登頂?」
我能。王策有絕對的自信,不過,他卻流露揪心的色彩,遲疑良久,頹然泄氣:「恐怕不能!」
唐帝迎著飛雪,吐出一口蒼茫霧氣:「今次,乃是五千年來從未有過的大變局。一旦成功,武神後裔便可從此安生,一掃天下仇敵,屹立巔峰,統御天下!」
唐帝神情平靜,也並不激烈大聲,王策卻真的察覺到一種絕對不遜色律帝的內斂霸氣。
重重在踩在一堆積雪上,王策沒抬頭,他知道唐帝正在等待他的答案。說這一番,就是想要說服他參與喚醒古武神。
參與?不參與?是好?是壞?王策拿不準,也沒個頭緒,有宋武神作為參照,他真的對所謂武神沒多少信心。
王策呵氣如箭,腳尖踢飛一堆雪,似乎有了決定:「幾時?」
唐帝綻出一縷欣慰:「快則三年,遲則五年。我還需要一些準備,你也必須達到武帝之境。」
王策呵出一口蒼茫之氣,思緒紊亂,心情煩躁的一把打斷一根擋著路的枯枝。似乎隨口問道:「你的修為?」
唐帝疲乏的抹了一把臉,散發從骨髓里透出的疲憊感:「我本想走另一條人皇道路,奈何,卻是走錯了。真龍之氣已侵蝕我的身體和壽元,減壽無數。已是沒多少年好活了。」
王策沉默,他看得出,唐帝的身體的確很糟糕,咳嗽和吐血不是偽裝的。
若然不是靠以前的修為和身體底子,苦苦支撐,加上一定的辦法,他早就被真龍之氣侵蝕得沒命了。
唐帝忽然頓足,凝視王策,煥發前所未有的明亮光芒:「我走錯了路子,可也讓我琢磨出了正確的路。等我去了,將來的路怎麼走,你來決定。」
飛雪飄零,王策渾身一震,怔忪不定的捻指抓住一片雪。放在掌心,體溫迅速把這片雪給融掉了。
唐帝絕無掩飾的慈愛目光,定在王策臉上,滿含希冀。
統御九洲的人皇,對任意人來說,都是一個天大的誘惑。王策沉默,沉默,繼續沉默。
北風呼嘯,快速的來快速的去。王策用力的捏捏耳垂,豁然開朗的抬頭,微笑如春風:「此事,將來再說!」
重新漫步,走在枯樹林裡邊,穿透雪夜的反光,王策看見北鎮的屋檐,輕聲道:「我師父他們,全沒了,和宋武神戰死,同歸於盡了。」
唐帝眼睛一睜一閉,並無王策的沉重悲傷,只有惋惜,嘆了口氣:「我大約猜到了。」
「只是……」唐帝神色肅穆,有心想要安慰王策,卻不知該如何安慰這個分離多年,父子關係疏離冷淡的兒子。
沒相處過,唐帝似乎不太清楚當父親應該具備的技能,雖不至於手忙腳亂,卻也流露不知所措的神情:「只是,我沒想到,竟然全軍覆沒。」
王策默不作聲,情緒低落。
……
……
一行三人,默默的走在雪地中。
王策一點也不奇怪唐帝猜到,他之前說過,見過宋武神。見過武神,那能有什麼好果子?
再說,他在決戰廢墟之地,留下了一行文字。半年多來,總會有人發現的,大律多半知道了,北唐消息大約也不會差多少。
他王策一跑十二年,唐帝擺出西北王的誘惑,他都沒回來過。今次失驚無神的跑回來,肯定是有緣故的。
不一會,一行三人身上頭上,就多了不少雪。唐帝輕聲感慨:「今年的雪,太大了。」
一頓,唐帝沉聲道:「你的處境很危險,大律,神恩會,很多人很多勢力,都會想要你的命。」
對大律,對很多勢力來說,最忌憚的,就是王策與北唐合流。一旦合流,北唐就一躍成為天下最強大的國家之一,唯獨只缺高端戰力。
王策不回北唐,大律和神恩會能要了他的命。回來之後,最少就多了一個東洲人皇和若干勢力想要他的命。也就無所謂處境好壞了,反正都很糟。
唐帝凝重,沉吟半晌,聲音伴隨風雪:「你的處境很危險,但還沒達到最危險的境地。人皇暫時不會親自出手對付你。」
王策笑笑,人皇的真龍璽要在國境內才能發揮作用,只要不是吃撐了,腦殘了,流龍城也好,上陽人皇也好,都不會親自跨境追殺他。
今次,是王策面臨的最要緊難關。
大律,神恩會,四大人皇乃至各大勢力的虎視眈眈,失去八大武帝這保護傘的他很不好過,面臨的幾乎是一個必殺的局面。
可一旦跨越過去,就是海闊天空。
王策淺淺一笑,只要突破為長生境,就能破掉這個必殺的死局。
光憑諸子心相,琉璃境的王策不是無上武帝的對手。可若然達到長生境,再有諸子心相,他有絕對的自信能和無上武帝周旋。
況且,王策還有其他王牌,只是暫時還需一點時間來沉澱。多則兩年,少則一年,他就犯不著忌憚任何人了。
風雪肆虐,唐帝盤算好一會,轉臉:「我暫時能派出兩三名武帝,夠了嗎。」
王策掐指一算,沒人知道小武帝是武帝了,也沒人知道他和殺帝有關係,這二人不可暴露。那麼,就只有半帝王魂,八部龍,再有兩三名武帝。
以半帝王魂為首的四五名武帝,挑戰中乘鬼帝不在話下。如果半帝王魂給力,興許能挑戰上乘鬼帝。
於是,王策果斷道:「暫時足夠。」
來到京城之外,站在聳立的城牆前。
王策彎腰抓了一把雪,捏成團,忽然道:「四皇子死了。」
唐帝輕微頜首,淡淡道:「生死有命,戰場上的意外,從來難免!」
王策玩味淺笑:「看來,做北唐的皇子果真不是一樁幸事,層出不窮的天災,意外啊!」
唐帝眼醞淡然笑意:「北唐皇族意外不斷,唯一有資格登基繼位的,便只有朕的親外甥!」
王策淺笑,向前一步,沒人看見他的眼睛清澈見底,一絲諷刺快速的浮現,然後斂去,輕笑道:「可憐的……北唐皇族。」
天色微光朦朧,王策輕聲自言自語:「天快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