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嘭……」一聲聲悶響不斷在洞府中迴蕩。
涵寶光著上身,白晰的皮膚下,肌肉輪廓分明,雖然身體看上去並不魁梧,但是一塊塊肌肉高高鼓起,結實而健美。他站在洞府里一面石壁前,石壁上有個人形凹槽,地上散落著許多碎石。
涵寶雙手抱於胸前,突然他的身周出現一層光幕,護住了他的全身。凝氣成罡,這正是練氣中期的標誌。
然後他躬起身體,眼神銳利,像只正準備出擊的獵豹。接著腳下猛然發力,彈射而出,「嘭」一聲悶響,涵寶撞在了石壁上的凹陷里,整面石壁顫動了一下,他立即後退,帶起些石屑落下,然後又調整了姿勢,繼續撞擊而去。
涵寶不斷地讓身體的各個部位,狠狠地撞擊著石壁,有時護體罡氣應聲而碎。幾百次之後,他身上青一塊,紫一片,有的地方甚至滲出血跡,可他仍然緊咬牙關,不停地撞擊著。
這是「太乙升真體玄決」里的練骨之法,借用撞擊之力,對骨骼進行衝擊,從而達到使之堅韌和磨礪的作用。
自從突破到練氣四層以後,這兩個月以來,涵寶一心撲在了練肉和練骨上。而練肉,在靈果酒的輔助之下,幾天前己達到大成,讓他又增加了十石之力。因為松果本來就有滋補強壯肉身的功效。只是靈果酒己消耗了大半。好在附帶著真元也在增長,達到了五百九十株。
這練骨,最是痛苦,每次修煉涵寶都是遍體鱗傷。法決里本來註明要用一種叫做「焠骨丹」的丹藥輔助修煉。可是這「焠骨丹」早就失傳,在坊市里,涵寶從未見過和聽說過這種丹藥。所以涵寶只能用努力來彌補。
涵寶的洞府很簡陋,寥寥四個房間加洗浴室。他此時是在雜物室中,因為另一面是山體,可以放心衝撞。
和石壁親密接觸一千多次後,涵寶已經到了極限,渾身傷痕累累,疼痛難當,精疲力盡。他不得不停下,過猶則不及。然後他來到洗浴室,裡面有個浴缸,放滿了清水。涵寶取出十幾株「還陽草」,揉爛後全丟了進去,並不停攪動,一會兒。清水變成黃黑色,涵寶除去鞋褲,赤身跨入,盤膝而座,水面剛好與他脖子齊平。
「啊!」涵寶舒服地呻吟出聲,身上焦灼般的痛楚頓時減輕。「還陽草」是煉製遼傷靈丹「回春丹」的主藥,這樣直接使用,效果雖然沒有「回春丹」好,但勝在數量多,治療外傷綽綽有餘。
然後涵寶任由藥液浸泡,緩緩閉目,心神沉入丹田,調出約三分之一的法力,進入「隱逸術」中指明的一條經脈,這條經脈不但細小,而且蜿蜒曲折,四處堵塞,於是涵寶小心翼翼地控制著法力,對經脈中淤塞之處衝擊起來……。
就這樣涵寶一邊練骨一邊修煉隱逸術,日子在枯燥而痛苦中一天天流逝。
兩個多月一晃而過,這一天,「嘭嘭」的聲音照例響起,漸漸地,在洞府外的平台上都能感到震動。雜物室里,涵寶忘我地沉浸在練骨之中,石壁上到處是人形凹槽,整面石壁面目全非,他選了處稍微平整之地不停地衝撞,將全身每塊骨骼都衝擊了一遍,當最後一塊骨骼衝擊了十次後,陡然,涵然感到骨髓之中突然冒出滾燙的熱流,似火燒一般,瞬間每塊骨骼像處於的油鍋中煎熬一樣。
涵寶雙手握拳,半硊於地,牙關緊咬,臉龐因痛苦而扭曲,可他一聲沒啍,默默地忍受著。近段時間,他每天都在承受著別人所不能忍受之痛,無論是心志和毅力都得到極大的煅煉。
煎熬足足持續了一柱香的時間,才慢慢退去。當所有不適感完全消失,一種玄奧而美妙的舒服感升起,還來不及享受,像上次一樣的極致飢餓感襲來,這次涵寶早有準,最後剩下的小半缸靈果酒放在一邊。一會兒後,就被涵寶連酒帶靈果一起消滅乾淨。然後他就地煉化起來。
兩個時辰後,涵寶退出修煉狀態,眼中有精芒閃過,法力增加近四十株,煉骨大成。他站起來,感覺體內力量澎湃,似要破體而出,忍不住一聲長嘯。握緊拳頭,拉開架式,五行拳隨式而起,拳頭所至,帶起一陣拳風,因力量太大,出拳速度也快到不可思議,只見拳影晃動,真正快如閃電,翻若蛟龍,與以前已有了天壤之別。
隨著一招一式施展,涵寶心中不由浮現前兩次拳意出現的情形。第一次正處於生死關頭,當時驚懼交加。第二次覺得在纖芸面前丟了臉,正是大怒之時。涵寶腦海中一道靈光划過。漫天拳影驟然消失,他停了下來,沉入思索之中。
良久,涵寶眉頭舒展,眼中一片明悟之色,大笑道:「哈哈,我明白了,情緒,是情緒導致神通的出現。心肝脾肺腎,五行對應火木土金水,情緒對應喜怒思懼愁。情緒是橋樑、是契機,處於某種極度情緒中,就會觸動與之對應的內臟,從而激發內臟中,因「地精靈髓」改造體質,變異而出的神秘能量。段天倫稱之為玄氣。」
「如此看來,我是否可以人為的醞釀情緒,調動玄氣呢?」找到方法,涵寶立即付諸實踐。於是,洞府里不斷響起怪異的聲音,只聽他一會兒笑,一會兒哭,過段時間又怒吼連連,要是有外人在此,一定會以為他瘋了。可是隨著他情緒的變化,他的雙拳表面,浮現出一層薄薄的光芒,不斷地變換著顏色。
三天後,涵寶垂手而立,他嘴裡輕吐一聲「劈拳式」,然後右拳高舉,一劈而下,出拳過程中,金光乍現,一股無堅不摧的氣息縈繞在他拳頭周圍,似一柄開山巨斧,帶著銳利的勁風,要劈開身前的一切阻擋。右拳落下,左拳又至,連環三劈,如開山三板斧。
「崩拳式」涵寶一聲輕喝,拳勢立變,雙拳交替如雨,瞬間打出了無數拳,不見拳影,只見一團圓形綠光滾滾向前,似不將目標轟碎成渣勢不罷休。
「鑽拳式」涵寶突然回身,兩拳上湛藍一片,一股柔和之力散溢而出,拳頭沿著彎曲的路線,以意想不到的角度,如毒蛇出擊,突然冒出,刁鑽而狠辣。於是,八方上下,不斷有拳頭閃現,就是看不清如何出拳。並且,拳風籠罩範圍,空氣都似乎變得粘稠無比。
「炮拳式」涵寶一聲大喝,一躍而起,兩隻拳頭覆滿紅光,像兩團火球,猛烈地轟向前方,熾熱的拳風讓空氣發出爆鳴之聲。傾刻間,如狂風卷過落葉,如奔雷般的拳頭輪番出擊,碾壓而去。
「橫拳式」涵寶剛落地,隨著嘴裡的聲音,兩拳平伸成一字肩,拳頭的紅芒變成了黃色。他不太寬闊的肩膀,突然給人以沉穩而厚重的感覺,像大地能輕易負起山峰。然後涵寶將腰一扭,整個身體帶動雙拳旋轉起來,他便包裹在了黃色光芒之中,晃眼望去,如一座菱形的山峰橫衝直撞。
「收」黃色山峰忽然停下,露出涵寶的身形。他胸膛起伏不定,呼吸急促,由此看來,這番施展並不輕鬆。不過,他的嘴角卻露出了會心的微笑。終於將那次頓悟到的東西,全部實現,己能將玄氣隨心所欲地運用到五行拳中。
五行拳共五式,分別為劈、崩、鑽、炮、橫。現在涵寶肉身之力己達三十石有餘,再加上玄氣的拳意神通,只是不知威力究竟如何,因為在洞府中不方便檢驗。
練肉練骨大成,對肌肉骨骼的掌控力大增,「變形術」也到了修煉的時候。「隱逸術」的經脈也打通了一半多,一切都在按計劃順利進行。
…………
又過了一個月,涵寶閉關已有半年。
這一日,三好想趁早發個利市,天色微明時就起來。這段時間他擺地攤比較殷勤,從畢寒那裡分到的十幾棵靈藥,已賣去七八棵,憑空得到了近兩千靈石。只因這是無本之利,所以他樂此不疲,不像以前懶散地守個半天,就收攤喝酒去了。
離去時,他又照例望了望涵寶的洞府門,可緊緊地關閉看,毫無聲息。三好搖了搖頭,自語道:「都半年時間了,還不見出關,不會是煉功出了岔子,走火入魔了吧!過兩天再不出來,我不妨喊他幾聲試探下。」說著,走下山來,向坊市而去。
三好到了萬寶樓前時,己有兩人在那裡擺好了物品。右邊是個看上去有些落泊的中年人,看到三好招呼道:「早啊,三好,今天怎麼來遲了,昨前天你可比我早得多!」
「唉,錢坤,別提了,今天真是晦氣。路過「三里巷」那個老婆娘開的豆腐店時,她從樓上一盆洗臉水倒下來,把我淋了個滿頭滿臉。我就去和她理論一番,她說不小心打翻的,我看就是故意潑我,不就是去吃葷豆花時,多看了她大屁股幾眼麼!看幾眼,她又不曾少下二兩肥肉,你說,何至於這樣整我!」三好幽怨地說道。
「哈哈哈……你呀!活該,對那種貨色都有興趣,你這口味…嘖嘖」錢坤哈哈大笑打趣道。
「我懶得與你說。」三好白了錢坤一眼,從儲物袋裡取出物品,開始擺攤。除了以前那些花花綠綠的石頭,瓷瓶、符紙外,這次多了十幾個玉盒,盒面上貼著內里所裝靈藥的名稱。
擺放好後,三好取出個酒壺兩個杯子,邊和錢坤喝酒閒聊,邊等待顧客上門。
約莫一個時辰後,三好終於等來了今天的第一位顧客。來人是一個二十歲上下的青年,倒八字眉,臉上有幾顆麻點,嘴角傲慢地上翹,將他的臉擠在了一處。不過臉色虛浮,一看就知酒色過度。他衣著十分華麗,右手姆指上戴著個碩大白玉扳指,手裡搖著把精緻的摺扇,趾高氣揚,身後跟著一胖一瘦兩個隨從。
三好目光從他扳指和摺扇上滑過,不禁心裡一跳,兩樣都是法器,而那摺扇竟然是件高級法器。
公子哥兒打扮的青年,正要路過,目光無意間掃過三好擺放的那些玉盒。忽然,他停了下來,看向其中一個寫著「含香草」的玉盒。
「老頭,這棵草怎麼賣?」青年居高臨下毫不客氣地問道。
三好一聽,心裡不由有點來氣,態度就有些怠慢,隨意地道:「六百靈石。」說完,轉過頭欲和錢坤說話。
沒想到青年身後那個胖隨從喝斥道:「放肆,竟然敢這麼對我們公子說話,知不知道公子是『風華居』的『宗玉』少爺!」
「哦,原來是大名鼎鼎的宗玉少爺,你好!」三好回身隨便抱拳行了一禮說道。語氣中聽不出一點恭敬的意味。
宗玉的眼神就冷了下來,「一百靈石,我買了」說著不容置疑地伸手就向「含香草」抓去。
三好眼疾手快,搶先一把將玉盒抓在手裡,微怒道:「你眼神不好使麼,這可是煉製『養顏丹』的主藥,一百靈石,想搶不成!」
「啍,敬酒不吃吃罰酒,找死。」宗玉惱羞成怒,手中摺扇「嘩」地打開,向著三好面門就拍去,一道灰光從扇面射出,立即變成一個猙獰的狼頭,張著大嘴對三好的頭顱一咬而下。
「你……」三好臉色大變,坊市里是禁止任何人私自動手的,沒想到此人竟然膽大妄為。猝不及防之下,倉促間,法力隨心而動,護體罡氣瞬間出現,形成個護罩。這時,狼頭己至,一口咬在護罩上,咔嚓一聲脆響,護罩如紙糊般應聲而碎。
「練氣六層……」隨著護罩破裂,宗玉的法力波動傳來,三好感受到他的修為,竟然是練氣六層,並且那摺扇是件高級法器。所以,儘管宗玉只是隨手一擊,但也不是三好所能抵擋的。狼頭余勢不減,繼續撲向三好的面門。
在這危急關頭,三好猛地仰頭,嘴一張,一道瑩白色光華,從嘴中射出,衝擊在狼頭上,狼頭頓時潰散,還原成扇面射出時的那道灰光。灰光停頓了一下,又向三好面門射去。
三好慌忙用兩隻手掌擋在臉前,灰光便撞擊在了他手肘上。因力量太大,三好的手肘又撞擊在胸膛上,隨著骨骼斷裂的聲音,三好手中的玉盒應手飛出,而他向後倒飛了出去,落在八九尺遠的地上,隨即一口鮮血噴出,掙扎了兩下,卻沒有爬起來。
宗玉伸手接住玉盒,眼中全是輕視之色,然後抓了把靈石扔在三好腳邊道:「這是買藥的靈石,別說我壞了規矩,哈哈……」見三好狠狠瞪著他,宗玉又道:「怎麼?不服氣!你可以按規矩來挑戰我,看你年齡,己沒資格了,啍……我們走」兩個隨從輕蔑地看了眼地上的三好,跟在宗玉身後,揚長而去。
三人走後,錢坤立即去扶著三好坐了起來,這時周邊己有十幾人在圍觀。三好覺得有些難堪,吼道:「看什麼看,沒見過被人欺負麼?」圍觀的人這才散去。
三好感受了下,發現右手臂骨折,肋骨斷了一根,頭髮白了許多,因為先前從嘴裡噴出的光華,是他溫養許久的本命精氣。
於是,只好用左手從儲物袋裡摸出顆遼傷丹藥吞下,才在錢坤的攙扶下,到地攤前凳子上坐了,閉目運氣遼傷。骨骼折斷的傷,只能用法力矯正並護住,不至於錯開,但一時半會兒好不了。
暫時壓制往傷勢後,三好撕了塊布條將右手吊在脖子上,再也無心擺攤,於是在錢坤的幫助下全部收了後,就鼻青臉腫地回洞府了。
而此時,宗玉和兩個隨從正走在一條窄巷中,他回頭對瘦隨從問道:「你確定那個會煉製『養顏丹』的人在巷子盡頭?」
瘦隨從恭敬地答道:「回公子,我很確定,只是剛才公子打傷了那糟老頭,要是被『丹陽宗』的人知道,會不會有什麼麻煩?」
宗玉不以為意地道:「放心,聽說三大宗門去探索什麼遺蹟,全受了重傷,新的鎮守之人還沒到來,他們尚自顧不暇,哪有閒心來管這種小事。」
「恭喜公子,這次有了『養顏丹』定能討得朱小姐歡心,早遲把她弄到床上去!不過,你說上面把朱小姐派到我們這裡來,不知有什麼用意?」胖隨從拍著馬屁問。
宗玉臉色一沉:「不該知道的,就別多問。」
「是,小的知錯。」胖隨從立即躬身認錯。於是,三人說著話漸行漸遠……
三好在回去的路上,給南旭發了兩道迅息,想把這件事告訴他,看他怎麼說。可是一直來到洞府前的山下,也不見回訊。
三好心情十分鬱悶,耷拉著頭,強忍著骨骼斷裂處的疼痛,一步挨一步地走上平台。
剛踏上平台,三好抬頭就看到一個人坐在那邊的石桌旁。當看清這人容貌時,三好呆立在原地,只見那人的容貌除了沒有鬍鬚,其餘部分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簡直就是年輕時的自己。
三好呆呆地問:「你是誰?」
那人也望著三好問:「你是誰?」
三好道:「我叫三好,你到底是誰?」
那人同樣道:「我叫三好,你到底是誰?」
三好徹底凌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