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劊子手拔出犯人背上的亡命牌,太平堤上突然揚起一股狂風。
場內白霧涌動,飛沙走石。
來了!
趙無眠兩眼眯起,暗運真氣戒備。
就見梧桐樹後的堤岸上,亮起一片瑰麗的紫光,紫光下是一片虛幻的巨大的蝠翼,大到仿佛遮天蔽日!翅膀一收,露出下方掩藏的一百二十名一品堂殺手,各個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兇徒。
一品堂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藏了這麼多人!
趙無眠早在遊戲裡就見識過類似的手段,如今親眼目睹,仍不禁感到驚奇。
《神話大明》的戰鬥系統一直備受好評。
它在玄幻武俠的基礎上,引入了陰陽術、道法的概念。
以及最神奇的天賦神通。
陰陽術、道法傳自上古先秦時期的鄒子、老子,而天賦神通,則是遊戲內「山海異獸」與生俱來的能力,諸如夢貘嫁夢,畢方御火,九尾狐蠱惑等等。
靠著類似的手段,山海經里到處都是異獸們「食人」的記錄。
直到人族先賢創出「種靈」之法,並將之融入武道,讓武者也能通過煉化異獸精血,施展它們的天賦神通,才得以攻守逆轉。
——《神州異物志》記載:棠喬之山,有獸焉,其狀鼠身而紫翼,名曰「鴕鼠」,遇敵以翼掩首,不見其形。
以翼斂形,就是鴕鼠的天賦神通!
能帶著一百二十人瞞過毛驤、蔣寰的感知,這個人的修為絕對不下第四境。
「劫法場!救相國!」
「劫法場!救相國!」
兩聲慷慨激昂的嘶吼過後,那一百二十人仿佛涌動的狂潮一般,瘋狂沖向胡惟庸,一個個身法奇絕,快如鬼魅。
「殺!」
天空中傳出一聲厲喝,是毛驤的聲音。
暗處的錦衣衛立刻行動,從四面八方湧入狂風白霧之中。
刑場上立時亂作一團。
到處的刀光劍影,橫飛血肉,驚叫聲、喊殺聲此起彼伏。
監斬台上,蔣寰穩穩噹噹地坐著,把玩著手中長刀,並無動作,嘴角噙起一抹冷笑。
他的任務是看住胡惟庸,等待大魚,對這種小打小鬧沒興趣。
他不動,趙無眠等人也就不用動。
趙無眠只是一個百戶,還是副的,此前的修為也只是第一境,上不得台面,能不動最好。
真真切切的廝殺就在眼皮底下爆發了!
但見大堤之上點點滴滴濺滿了鮮血,四周都是倒下的屍骸,有的身首異處,有的膛破肢斷,滿眼血肉橫飛,人頭亂滾,滿耳只聞臨死時的慘叫之聲,趙無眠看的一陣頭暈噁心,手心裡全是冷汗,可他拼命忍著。
在這個弱肉強食的高武世界,廝殺乃是常態,若是承受不住,遲早會壞事。
眼看一品堂殺手奮力殺進刑場,離胡惟庸越來越近。
趙無眠等人拔刀出鞘。
就在這時,又一個聲音響起,雷鳴般籠罩全場。
「乾坤陰陽,律令九章,兩儀凝神,八門陣開!」
暗處的毛驤出手了,施展陰陽術法,一道華光沖天而起,天地元氣響應,霎時太平堤上風雲匯聚,雷聲隆隆。
八面陣旗從天而降,旗上繪製值符、騰蛇、太陰、白虎等八大神煞,鎮守八方,布局成陣。
陣法成型的剎那。
真氣牽引天地元氣化作囚籠,將所有殺手、錦衣衛籠罩在陣法之內。
這一百二十人立刻成了瓮中之鱉。
「厲害」
雲霧中傳出一個蒼老沙啞的聲音:「八門鎖龍陣,當真精妙絕倫。」
「華寒春,別藏著掖著了!」
蔣寰站了起來,大步走下高台,直接點名了藏身者的身份:「一品堂里能瞞過我和毛都督的,只有兩人,一個是狂獅武澤峰,但他沒膽子跟朝廷作對!另一個就是你,塞北明駝華寒春,也只有你個老不死的,愚不可及,才會帶著一群廢物來送死!只是沒想到,你藏了這麼久的法相會是【鴕鼠】,呵呵,敝帚自珍,不外如是啊」
蔣寰笑著,長刀出鞘,天地間驀地響起一聲如龍似象的怒吼。
真氣爆發,引動天地元氣聚攏而來,在他頭頂上空幻化出一尊巨大法相。
趙無眠仰頭一看,那是一頭頂天立地的「犀牛」。
——《神州異物志》記載:黧山有獸,其狀如牛,蒼身,其音如龍象,刀劍毀之而不破,是食人,其名「犀渠」。
犀渠者,防禦無雙,堅不可摧!
相較之下,鴕鼠確實差距甚遠。
雲霧裡的聲音再度傳來,聽不出喜怒:「不愧是鎮撫司最厲害的兩條狗。不過,你怎麼就確定,來的只有一品堂呢?」
話音落下,遠處傳來一聲悠長的佛號:「阿!彌!陀!佛!」
神通·真言。
一字一頓,聲如洪鐘,方圓十里,清晰可聞!
這聲音一響,無形波動席捲刑場,八面陣旗同時崩碎,陣法破了!
所有殺手、錦衣衛心神恍惚,全身內力被這一喝,竟陡然一滯!
「不好!大雪山禿驢!」
「狗日的華寒春!狗日的雪山寺!」
蔣寰和暗處的毛驤臉色大變,胡惟庸昨日才被捕,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華寒春居然能找來遠在吐蕃雪山寺的大喇嘛,幫他做劫法場這等大逆不道之事!
一定是胡惟庸有什麼東西,讓那老和尚動心了,為此不惜與朝廷作對
但現在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
《真言術》是雪山寺秘傳絕學,與佛門《閉口禪》如出一轍,修煉此術要一言不發,「閉口」時間越長,積蓄功力越多,破功之日威力越大!
吐蕃曾有「活佛」潛修此功七十年,開口之日,只用一字,就震死了一頭第五境的鬼車!
現在這和尚的閉口時日也不短,同為四境巔峰,居然一張嘴就破了毛驤的「八門鎖龍陣」。
二人情知不妙,可猝不及防下,還是被這真言侵入心神,鎮住了一息!
就是這一息間,整個戰場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所有人被真言震傷,心神恍惚,真氣凝滯,身體僵硬,如遭點穴。
毛驤、蔣寰心中焦急萬分,他們明知陰招過後,華寒春必然出手,但心神被真言所侵,不受控制,只能僵在原地。
果不其然,一道身影趁機殺入戰場,腳踏《驚鴻踏雪步》,如同一柄飛劍般,瞬間穿過人潮,帶著重重虛影,來到胡惟庸身前。
那是個身穿灰袍的老者,拿著拐杖,眇目,駝背。
正是一品堂最強的殺手,塞北明駝,華寒春。
「相爺,我來救你!」
胡惟庸的手腳都被鐐銬鎖住了,鎖鏈深入地下,沒法施展隔空御物之類的手段把他攝走,而且那寒江烏金鎖是特製的,非神兵利器不可斷。
華寒春有備而來,立刻拔出拐劍,對著鎖鏈就要砍下去。
只要斬斷鐵索,以他的速度,無人能擋!
要救人,一息就夠了!
華寒春勢在必得。
然而。
他不知道的是。
就在這剎那之間,錦衣衛中,已經有人掙脫了真言術的控制,恢復清明。
趙無眠!
他的根骨滿值,天生橫練,所以物抗驚人,相當於出生自帶一套金鐘罩;
他的靈性滿值,天生道體,所以術法抗性也不低,相當於再加一套法抗的金鐘罩。
這兩者加一起,面對【真言術】,雖然還是會受傷,還是會心神恍惚,但他幾乎瞬間就掙脫了出來。
現在。
擺在趙無眠面前的是兩條路。
一條是看著胡惟庸逃走,不必廝殺,不必冒險,事後主責是毛驤、蔣寰的,他無功無過,老朱也不可能把監斬不利致使罪犯逃脫的罪名,丟到他這個小百戶頭上。
第二條,就是冒險出手,趁現在華寒春還沒救走胡惟庸,對沒了武功的胡惟庸出手,華寒春投鼠忌器,救人心切,正是威脅最小的時候,只要拖過這短短的束縛時間,等到毛驤、蔣寰出手,就是大功一件!
但代價是,從此以後,交惡一品堂、交惡胡黨。
胡惟庸獨相數載,黨羽遍布天下,尤其他還是淮西人,淮西黨的首腦。
眾所周知,當今聖上是靠著淮西兄弟起家打天下。
開國之後,淮西的功勳文臣武將那麼多,就算迫於皇上壓力,不敢明面針對,以那些勛貴的勢力,隨便打個招呼,都夠趙無眠喝一壺的。
無論怎麼看,作壁上觀都是最佳選擇。
趙無眠的理智也在告訴他,即便此次不出手,以他的資質,日後也必然能大放異彩,何必急於一時?
趙無眠心思電轉,都快放棄了,但一看壽命欄那個「2」壽命就剩兩年了,還特麼等什麼?!
干就完了!
富貴險中求,惡向膽邊生。
趙無眠二話不說,一刀劈了過去,湛藍刀光快如閃電,狠狠砍向胡惟庸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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