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難得一知己,對於陳豐的看好,陸青書很感動,然而對現在的他來說並沒有什麼卵用。
日子在前方,需要一天一天過,路在腳下,需要一步一步走。
當陸青書和蘇婉儀辦完所有手續,帶著那套聖化銀針離開時,已經快到中午,這一天秋老虎現身,太陽格外毒辣,陸青書額頭都微微出汗,蘇婉儀不得不幫他脫下狐裘披風透風。
「咱們這下可徹底成窮光蛋了,晶卡里只剩五萬龍紋幣不到,去了帝都可怎麼活啊,侯府給的那點除非你肯過拮据的日子,否則肯定是不夠的。」
「古人說千金散盡還復來,錢不用就和廢紙一樣,至於在帝都的生活費……咱們不是在秋蘭那些人身上存了一大筆錢嗎?」
陸青書和蘇婉儀一邊離開西市,一邊說笑,魚兒都養得那麼肥,也到了該收網的時候了。
…………
也就在差不多陸青書離開西市的時候,昨天傍晚他帶著陸無畏等龍騎衛截殺馬匪的荒原上方,一輛兩頭尖銳,中間狹長的梭形飛車從天邊破空而來。
梭形飛車在滿地屍骸上空盤旋片刻後緩緩降落,隨著靈光閃爍,平行滑動的車門打開,三名氣質卓絕不凡的年輕男女先後從車內走出。
從神臨時代至今,人類發展出了一個和以往歷史任何一個時代都不同的文明,神話與科學交織,末法時代諸如汽車、飛行器之類的科技產物全都在這個時代重現,只不過能量由電能變成了靈能,相應的驅動和轉向體系自然也都有相應的變化,各種神紋構築才是根本。
三人兩男一女,都身穿充滿古樸之意的長袍衣裙,袖子上都繡著太極道獨有的黑白太極水紋,為首看去年紀最大的男子身材高大,目光在血泊和屍體中搜尋片刻後微微搖頭,沉眉道:「馬匪全死,但云家囑託的鐵盒並沒找到,看來是被人拿走了。」
「看這傷口的手法,應該出自衛武侯府的大夜龍騎,再加上此地位於山西境內,可見那東西九成以上已經落到陸氏手中了。」
說話的是那名女子,容貌清麗,如一朵雪蓮般亭亭玉立,仔細看去就會發現她看似站立,但雙腳距離地面有一寸的距離,竟然是一直飄在空中的,並沒有真正落地。
似乎極不喜歡空氣中的血腥味,高挺的鼻子微微皺了皺,接著道:「大師兄,既然東西已經被武侯府拿走,想要再拿回來就不太可能了,此事就到此為止罷,反正也不過是幾本一般的聖化古籍,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至寶,想來雲家也不敢找太原陸氏去討要。」
「師姐言之有理,我們師兄弟日夜不停地追查了一個星期,雖是順路,但也足夠還雲家的人情了。要怪就怪他們的運氣不好,東西偏偏丟在了山西陸氏的領地內,那衛武侯向來護短且不近人情,除非師父過來,否則肯定不會給我們三個小輩面子,所以咱們最好還是不要去自討沒趣了。」
最後一個嘴唇上還長著絨毛,臉龐圓潤,身材也圓滾滾,年齡看去也就十五六歲的男子,一邊說話一邊踮著腳尖在屍體中穿梭,忙忙碌碌的樣子,卻是用自己隨身的長劍在馬匪身上翻動,見到帝國龍紋幣就喜滋滋地全部收起,絲毫不在乎上面的斑斑血跡。
大師兄看他這樣子,只是無奈地搖了搖頭,他這個師弟出了名的愛財如命,說句不好聽的,只要能賺錢,別說搜死人身,就是挖墳掘墓,坑蒙拐騙都沒有他不乾的。
當然,他每次幹這種事都十分小心,一次都沒有暴露自己太極道弟子的身份,也就是說從來沒有人抓到證據,所以太極道上下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好在這小子最喜恃強凌弱,最貪生怕死怕麻煩,惹不起的人他向來有多遠躲多遠,這次面對衛武侯府顯然也是這種心態。
「既然如此,那咱們就現在回去復命吧。」大師兄帶頭轉身走向飛車,就要離開,那名女弟子也緊隨其後。
唯獨那小師弟原地不動,嘿笑道:「大師兄,我難得出來一趟,你就讓我在外面玩幾天吧,你放心最多十天半個月,我就回去。」
大師兄立刻眉頭大皺,喝道:「不行,你一個人我不放心,想出來玩先跟我回去自己去求師父。」
小師弟聽了臉上的笑容怵然收起,然後幽幽說道:「大師兄,我記得你那天喝醉了,一直嚷嚷著一個名字,叫什麼來著?哦對了,好像是李什麼芳,那一夜,春宵一度流連啊忘返,從此其她女人都索然無味,師兄你說會不會是那位帝都有名的有夫之婦李……」
「閉嘴!」大師兄面色鐵青,雙眼似彎刀一樣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後,冷哼:「我不管你了,你回去之後就說是自己偷偷離開的!」
「那當然,大師兄放心,師父但凡有任何責罰,師弟我都用這身寶肉擔著,絕不連累你。」小師弟拍著胸脯保證。
「咳咳……」
這時,師姐提醒他自己還在呢,別當她不存在。
小師弟驚訝地望了過來,關心道:「師姐你怎麼了,喉嚨不舒服嗎?那可得當心了啊,佛門的大梵音神術練起來那是最廢嗓子的了!」
「你……胡說八道!」師姐指著他又驚又怒,臉上的表情就告訴了別人真相。
大師兄也狐疑地向她看去,太極道與佛門諸派向來不對付,修煉對方的神術功法,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關鍵是有沒有人知道,且會不會拿出來發難。
「行,師弟我胡說八道,師姐您就當我是個屁把我放了成不?我在山上實在要憋出病來了,您就行行好吧,師弟求求您啦。」
「算了,我也不管你了,你愛怎樣怎樣!」
師姐一揮袖,冷著臉坐進飛車,看都懶得再看小胖子一眼,大師兄無奈地搖了搖頭,徑直坐進駕駛室,車門關上,很快化作一道流光破口而去。
「走吧,快活呀,終於沒人管我了;來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時光……」
小師弟直接就高興得唱了起來,聲音悠長,帶著某種磁性,不得不說胖人似乎在唱歌上真的比較有天賦,至少那肺活量是遠超一般人的。
不過沒開心多久,他忽然想起來什麼,一拍腦袋愕然四顧,只見荒野上除了屍骸外就只剩他孤零零的一個人,除此之外連半隻鬼影子都見不到了。
「難道我要用腳走到最近的城市?」小胖子臉色瞬間大變,一聲哀嚎響徹天地:「慘啊……」
………………
陸青陽和蘇婉儀剛回到衛武侯府,就立察覺到一股詭異的氣息,似乎所有人看向他們的目光都帶著一絲異樣。
陸青書心中一沉,隱隱感覺應該是出了什麼事,登時加快腳步朝晚照樓走去。
來到晚照樓的院子門口時,就只見平日就懶懶散散的僕從們今天顯得愈發放肆,往常好歹還會問候一聲「見過世子」,今天卻變成了直接稱呼「二公子」,甚至有人直接就流露出幸災樂禍的眼神。
這時,蘇婉儀也目光微變,因為聞道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而且是屬於人的!
人血……這院子裡的僕從都已經狼狽為奸,相互之間和諧得很,沒有打鬧紛爭誰會突然流血?
整個院子裡唯一一個不屬於他們一夥的人是——小奴!
嗡!!!
陸青書走進院門,看見院子中的畫面時登時氣血上涌,只見原本整潔的石板上此刻已是血跡斑斑,更讓他目眥欲裂的是小奴那小小的身影就撲在石板上。
凌亂的髮絲遮住了面龐,背後和屁股上的衣服全都爛成了染血的布條……這是被人生生打板子打爛的,布條之間露出的肌膚青紅腫脹連成一片,任由天空的烈日暴曬,整個人仿佛看不到一點生氣。
「是誰幹的,給我滾出來!」
陸青書大喝,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前所未有的震怒,小奴才一個十一二歲的小丫頭啊,竟也有人下得了這樣的重手。
「喲,二公子這是和誰發脾氣呢?」
秋蘭悠哉悠哉地從主樓中走出來,哂笑道:「這賤丫頭大逆不道,竟敢辱罵主母,只被打了三十大板算是輕饒她,要不是我們這些人求情,主母當場就把打死丟進火葬場了!二公子要是想發泄,跟我們這些下人可犯不著,有本事直接找主母理論去。」
「好,說得好!」
陸青書盯著她,眼中不帶一絲感情,一字一字地說道:「你說我要是把你也打得半死丟到靜竹齋門口,算不算給小奴報了這個仇?」
「你敢?」
秋蘭當場炸毛,她在這院子裡作威作福慣了,哪裡被這麼威嚇過,本能地就想頂回去,但看到陸青書仿佛要殺人的眼睛後,不知緣由地一顫,氣勢登時就弱了幾分,哼道:「小奴以下犯上,辱罵主母才受罰,二公子憑什麼打我?」
陸青書淡淡道:「就憑我是世子,你是家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