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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造
懷著一點兒促狹的小心思, 祁澤非但沒與愛侶相認,反倒穿上法袍將自己徹底隱藏起來,且看他如何行事。嚴君禹若有所覺,放開神識後卻沒發現什麼,只好繼續往前走。
矗立在山巔的靈水宮已破敗不堪, 幾百名劍修懸浮在高空, 不允許任何人逃脫,也不允許任何人靠近。
&劍宗在此,誰人敢闖?」瞥見悠然走到山門前的高大男子, 一名劍修揮出一道劍氣,擊打在男子腳尖處,若是對方再進一步,下一劍就不是示警,而是直接斬首了。
幾名魔人露出憤怒的表情,高喊道, 「狗屁萬劍宗!魔主親臨, 爾等也敢放肆!你們若是識相就趕緊把祁澤交出來, 否則我們定然蕩平這座山頭!」這話並非虛言,他們一路行進, 身後早已尾隨許多魔界高手, 暗中護衛著魔主,若是能在魔主跟前露個臉, 得他提攜重用, 多少資源沒有?
&主?」領頭的劍修心下悚然, 細細看那男子,越發感到驚駭。魔界四大宗早就放出話來,說是要推舉那名老魔為魔主,莫非就是眼前這人?一舉撕開上古仙人布下的結界,對方又是何等修為?
然而不等他想好應對之法,站在他身後的一名少年已全力揮出一劍,冷笑道,「魔主?來得好!今日便讓你嘗嘗我萬劍宗的厲害!師兄,還愣著作甚,布十絕劍陣!」他話音未落,充滿凜冽殺意的劍氣已襲到男子近前。
被他點醒的劍修立刻下令,「趙琳、孟超、蔣中瀚……布十絕劍陣!其餘人等掠陣,及時填補空位!」
&被點到名的劍修齊聲唱諾,其餘劍修則退至一旁,全神戒備。十絕陣尚未擺出來,氣勢已足夠肅殺。
但下一刻,這份「初生牛犢不畏虎」的熱血便被男子輕描淡寫的舉動澆了個透心涼。只見對方輕擺廣袖便將那道劍氣拍散,並指一點,擊穿了少年眉心,令對方從高空掉落,繼而召喚出無數藤蔓,將幾百劍修捲入紫色羅網,吸成乾屍。種種舉動均在瞬間完成,只眨個眼,氣焰囂張的萬劍宗弟子就死得一個都不剩,又有許多人聽見動靜跑出來,皆被翻滾涌動的藤蔓吞噬。
原本劍雨紛飛的靈水宮,此時此刻安靜地落針可聞。原打算為魔主剷除這些劍修的魔人心中充滿敬畏,一個二個低下頭去,連呼吸都放輕了。滅一個三等宗門需要多長時間?若是萬劍宗、血魔宗那樣的頂級宗門,只需一日一夜便可;但換上魔主,憑他單槍匹馬一個便能在瞬息之間滅人滿門。
幾名魔人越發誠惶誠恐,連忙走上前為魔主清掃堆滿屍體和灰燼的道路。
&要找的人不在此處。」嚴君禹用神識探查靈水宮內外,不免失望。
&這裡有好東西。」一號踩了踩腳下的磚塊。
&拿便拿吧。」嚴君禹知道這熊孩子貪財,倒也並不阻攔,轉頭去看幾名魔人,擺手道,「這宗門裡的東西,誰找到就算誰的。」
&門是魔主攻下的,內中寶物自然歸您所有,我等不敢妄動。」若是在往常,幾名魔人非得為這些東西打破頭不可,眼下卻絲毫不敢在魔主跟前放肆。
&些東西我還看不上眼。」嚴君禹邊說邊走向後山,尋到一處小院,嘆息道,「果然來晚了。」這裡還殘留著一絲愛侶的氣息,卻已經快要消散了。
幾名魔人得了魔主允許,立刻將靈水宮裡里外外翻了數遍,連犄角嘎達都不放過。
&是修真界好,隨便一個三等宗門的儲備也這般豐富!」一名魔人捧著許多丹藥喟嘆道。
&啊!這次我們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被趕回魔界去。我弟弟便是為了爭奪一枚上品回元丹送的命,卻沒料在修真界,回元丹不過是最尋常的丹藥,竟被這些宗門當做俸祿發下去,連外門弟子都有。」
&魔主在,我們定然能在修真界站穩腳跟。幾位宗主不日便要來拜會魔主,為我等爭奪立足之地。」
&主才是乾元大陸第一人,那弒天宗主算個甚?」
幾名魔人對視一眼,均得意洋洋地笑起來。
嚴君禹在靈水宮裡踱步,遇見上前偷襲的倖存者便一掌拍死,遇見轉頭就跑的倖存者則完全不管,慢慢行至地牢,發現了氣若遊絲的蘇懷雲。他自然記得靈水宮宮主與愛侶的關係,也了解他們的恩恩怨怨,於是並沒有上前救助,只用神識探查對方的身體。
&搜過魂,識海碎裂,根骨俱毀,萬劍宗果然行事狠辣。」收回神識後,他搖頭嘆息。
&我!求你救救我!」蘇懷雲急切地喊道。
嚴君禹卻只是站在原地,未曾動作。見蘇懷雲努力攀爬,似乎想拽自己褲腿,他後腿幾步,露出厭惡的表情。殺還是不殺,這是一個難以抉擇的問題,但想起瀟灑離開的愛侶,他便歇了殺人的心思,緩緩離開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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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澤等了大約兩刻鐘,就見愛侶帶著幾名魔人離開靈水宮,朝山下小鎮掠去。隱藏在周圍的探子也都紛紛跟上,並且將靈水宮被滅的消息傳回各自宗門。這位魔主比他們想像得更難對付,一路走來竟不說半句廢話,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是雷霆,連萬劍宗的弟子都敢殺,顯然未曾把弒天放在眼裡。而且他的目標也是融合之體,似乎志在必得。
消息一出,意欲抓捕祁澤的修士少了大半,對融合之體感興趣的魔人更是乖乖縮回宗門,免得觸怒魔主。
&二,來一壺靈酒,再來幾盤好菜。」一號站在桌子上,圓圓的大眼睛鑲嵌在方方正正的腦袋上,看起來有些滑稽。店小二飛快瞥他一眼,又垂下頭去,肩膀一聳一聳的,仿佛在忍笑。
&再笑,賞錢就沒有了。」一號生氣地跺腳。
&位仙長請稍等,小的這就去傳菜。」店小二立刻斂起笑,匆忙去了後廚。
在酒店歇腳的修士似乎並未注意幾人,實則莫不偷偷看過來。魔主的畫像已傳遍乾元大陸,哪個會不認識?有人立刻便走,有人不敢妄動,還有人蠢蠢欲動,似乎在按捺殺意。
偏在此時,一名身材頎長的少年從街頭拐角不疾不徐地走過來,他容貌昳麗,舉止泰然,身穿一襲黑底銀紋的長袍,袍角、袖口、衣襟處繡著太玄神造宗的圖騰,腰間一塊玉佩更是雕刻著一個鏤空的「祁>
有那眼界稍廣的修士認出他是誰,不免發出驚呼,「祁澤?」
&麼,他就是被十大宗聯名緝捕的祁澤?他怎敢大搖大擺地出現在街市上,活的不耐煩了?」眾人議論紛紛,但真正靠上前的卻沒有幾個,一來怕自己認錯人,二來怕中了祁澤的誘敵之計。
&他竟朝泰翔酒樓走去了!這是自投羅網啊!那位魔主就在裡面呢!」見祁澤撩起下擺,入了一間酒樓,眾修士越發不敢去抓捕。
嚴君禹聽見響動早就站起來,目光灼灼地盯著愛侶。祁澤笑睨他一眼,這才登上二樓,徐徐開口,「聽說魔主找我?」
&主,待我等將他拿來。」幾名魔人正想獻殷勤,卻被一股浩如瀚海的威壓摁在椅子上,眼耳口鼻滲出血來。
&你多時了。」嚴君禹三兩步搶上前,將愛侶緊緊抱住,大手在他背部拍了拍,又在他臀部捏了捏,頗有些難分難捨。
&你了。」祁澤鼻子發酸,輕輕訴了一句離別之情才提高音量,「當日我太玄神造宗被滅,箇中理由諸人心裡有數,我也不辯解什麼。既然你們要往我頭上潑髒水,我把這罪名落實了又如何?」
嚴君禹心領神會,放開自家愛侶,又揉了揉他烏黑的髮絲,宣告道,「祁澤是我嚴君禹的道侶,乃魔界中人,與修真界不相干。我欲助他重建宗門,所有靈武只售往魔界,有意者可前來洽談。」
&吧,回去為父親和諸位同門收斂屍骨。」他牽起愛侶,走出酒樓,徒留一干人等大駭不已。這這這,這是怎麼事兒啊?祁澤怎會與魔主扯上關係?還成了道侶?
勁爆的消息一個又一個,把這些人炸得頭暈眼花。隱藏在暗處的魔人卻都欣喜若狂,額手稱慶。魔界素來貧瘠,像樣的宗門本來就少,更何況煉器宗這等需要數萬年傳承的特殊宗門?而此時正值兩界交戰的重要時期,有了煉器宗的加入,魔界便不用為武器裝備發愁,戰鬥力還不成倍增加?
什麼叫如虎添翼,這便是啊!
祁澤被拖走時還有些發懵,到得太玄神造宗的山門下才回過味來,啞聲道,「你要助我重建宗門?」
&來之前我就想好了,先替你收斂了父親和同門的屍骨,再為你撐起這塊招牌。」嚴君禹撿起被劈成兩半的匾額,笑道,「你的仇我來為你報,你的遺憾我來為你填補。」
祁澤說不出「謝謝」兩個字,那樣太生疏了,只好走上前,把愛侶緊緊抱住。能遇見這樣一個人,能攜手一起走來,他其實已經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