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雷的表情在這一刻凝固,他的眼睛瞪得布滿了血絲,看著站在面前的池孤煙,看著那一襲沾染著鮮血的粉紅色長裙。
那明亮的眼睛,那完美而精緻的五官,那傾城絕世的芳華與高傲,是如此的耀眼,就如同世間最璀璨的星辰一樣。
很真實。
可是,他卻不相信,他不相信將劍刺入他心臟的人會是池孤煙,是天子驕女池孤煙,為什麼?為什麼她敢殺我?!
「如果你要死,那就由我來殺!」
由你來殺?!
萬雷想不明白,無論如何他都不想明白。
難道,她不知道自己代表的是天道閣嗎?難道,她不知道我是陰陽殿首席大弟子嗎?她如何敢?!
「你……咳咳……」萬雷的身體一軟,跪倒在地,但是,他的眼睛卻依舊死死的盯著站在他面前的池孤煙:「你就不怕……怕陰陽殿找……找你……」
「你還不配!」池孤煙靜靜的看著萬雷,神情間平靜得如同一汪冰凍的湖水,沒有一絲的漣漪。
「不……不配?!」萬雷的眼睛瞪圓,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他今日來天道閣的目的是來觀戰的,是來挑撥的。
多少的歲月,多少的努力,才能讓他擁有著今日這樣的成就,一舉入聖,成為陰陽殿的首席大弟子。
他應該還有著更廣闊的前景……
可現在,他卻要死了,死在池孤煙的劍下,而且,還只是因為他對著一個還未入天道閣的「外人」出手。
他如何能甘心?
「刺拉!」劍出。
鮮紅的血液從萬雷的心臟處湧出,灑落地面,將碎成粉沫的白玉石地面染成了一片鮮艷的紅河。
池孤煙轉身,連看都沒有再多看萬雷一眼,那是源自於內心的高傲與不屑,如同看待一隻螻蟻。
可是,這隻螻蟻卻是聖境強者,是陰陽殿的首席大弟子。
「你……」萬雷的口中湧出一股鮮血,望著池孤煙的背影,他還想再說點什麼,可是,心臟血液的流動也讓他根本無法再支撐下去。
「咚!」
萬雷的身體栽倒在地,他的臉上充滿了不甘和不敢置信,他不想死,真的不想,可是,事實就是,他死了。
即使,他是陰陽殿的首席大弟子,即使,他是聖境的強者,心臟被一劍刺穿,也只能身死。
「嘶!」所有的九鼎山弟子們都在這一刻倒吸了一口冷氣。
一個個的目光都是緊緊的盯著池孤煙,看著池孤煙臉上的孤傲,他們有背後都是莫名的升起一股寒意。
居然,把萬雷給殺了?!
沒有人能想到這一點,畢竟,正如萬雷所言,池孤煙代表的是天道閣,而萬雷則是陰陽殿的首席大弟子。
為什麼池孤煙要這樣做?
沒有人能想明白。
可事實就是,池孤煙出手了,而且絲毫沒有留手,一劍斃命,甚至連一個合理的解釋的理由都沒有給出來。
震憾,寂靜。
而這一切似乎都並沒有對池孤煙造成任何的影響,她只是慢慢的將手中的劍收了起來,接著,又慢慢的走到方正直的身邊。
看了看方正直,接著,默默站定,感覺上就像是根本沒有發生過任何的事情一樣,平靜而孤傲。
至於方正直,則是有些無語。
不就是搶了一個人頭嗎?人都被自己給打殘了,關鍵時刻跳出來一劍刺死,有這麼自豪嗎?
「那個……你剛才好像搶了我的人頭?」方正直覺得自己必須要提醒一下池孤煙,這個習慣不太好。
「嗯。」池孤煙點了點頭。
「所以,你不該說點什麼嗎?」
「你想要我說什麼?」
「……」方正直再次無語。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陣笑聲也響了起來,接著,原本一直站在遠處的伏羲谷長老谷圓也從人群中走出,緩緩的朝著一臉陰沉的天行走了過去。
「哈哈哈……天門主,池孤煙這是在殺雞儆猴啊,看來,你想要這小子體內的萬年火芝,可不太容易羅!」谷圓的腳步停在了天行身邊十步之距。
沒有再進,但是,嘴角的笑容卻是有些燦爛。
天之驕女池孤煙,自然不可能毫無理由的做一件事情,特別是殺陰陽殿首席大弟子萬雷這樣的事情。
而如果非要這樣做……
就只有一個理由。
必須要殺!
天行沒有說話,但是,臉色卻是陰沉的可怕。
連谷圓都能看得出來池孤煙的用意,他又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很明顯的,池孤煙是用殺萬雷的決心,來表明自己的立場。
很簡單的道理,如果非要在他與萬雷之間做一個選擇,那麼,這個選擇其實就並不算太難。
「殺雞儆猴?原來是這樣!」
「池孤煙師姐,這是要用萬雷的死來告訴天行自己的決心了?」
「沒錯,如果今日非要戰的話,殺萬雷明顯是最好的選擇!」
天道閣的弟子們聽到這裡,一個個也很快的明白了過來。
雖然,池孤煙至始至終都沒有開口說太多,但是,這一瞬間,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池孤煙的決心。
萬雷可殺,那麼,九鼎山又有何懼?
天行的拳頭捏得很緊,他確實與沐清風有了取丹的約定,原本,這件事情已經得到了定論。
但是,池孤煙現在的立場卻非常的明顯。
天行自然不會顧慮池孤煙,可是,他卻必須要顧慮沐清風,顧慮九鼎山與天道閣之間的微妙關係。
作為沐清風最得意的愛徒,如果池孤煙真的為了方正直而陷入了危險,沐清風是否還會繼續遵守取丹的約定,誰又能知道?
放棄?
天行當然不可能放棄。
可他同樣無法再血拼,因為,就在剛剛短暫的一戰之後,九鼎山便已經折損了足足有近十名弟子,更有著幾十名弟子身負重傷。
當然了,天道閣同樣有傷亡。
但相比於九鼎山而言,天道閣的傷亡顯然要少很多,這裡面有兩個原因,一是天道閣主修劍道,在戰鬥力上原本就要強於九鼎山,二則是因為這裡是天道閣,無論是弟子數量上,還是主場上,九鼎山都有著絕對的劣勢。
最主要的是……
天行現在同樣負了點傷。
被方正直吸走了三成的本源之力,他現在已經無法再與沐清風拼個你死我活,那麼,他又如何能再這樣硬戰下去?
「十招,若你們二人可以擋下我天行十招,我自離去!否則……今日天道閣,血流成河!」天行的目光看向方正直和池孤煙,語氣森冷。
而天道閣的弟子們聽到這裡,一個個也都是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眼神中都流露出擔憂和思索的表情。
天行?
那可是與沐清風同樣強大的存在,聖域幾大至強者之一,十招?聽起來簡單,可真的要做到,卻是難得登天。
而且,最主要的是,這個約定還涉及到萬年火芝,可以想像得到,天行絕對是全力以赴,不會留手。
沐清風在聽到天行的話後,眉頭也皺了起來。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天行的真正實力,就算是他也不敢說有必勝天行的把握,更何況,還是池孤煙和方正直。
十招?
太難了。
「我不同意!」方正直在這個時候開口了。
他可不傻,十招?那是要死人的,雖然他並沒有和天行直接交過手,但是,他卻隱隱記得沐清風是如何奪下自己無痕劍的。
而天行的實力,明顯和沐清風屬於同級。
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方正直就很識時務,畢竟,他現在已經占盡了便宜,為什麼還非要拼個你死我活。
不划算,而且,也沒有任何的動力。
「小子,這可由不得你,要麼按照我的條件,要麼今日天道閣血流成河!」天行明顯有些憤怒了。
作為九鼎山的門主,他今日已經一退再退,給出十招的條件,可以說是到了他能忍耐的極限。
「你確定?」方正直若有所思。
「確定!」天行點了點頭。
「我如何能信你?」
「笑話,我天行向來是一言九鼎,說一不二!」
「好,你們打吧,反正我也不是天道閣的人,你們慢慢打,我先走一步。」方正直聽到這裡,也準備轉身離開。
「……」天行的嘴唇動了動,即使他是九鼎山的門主,在聽到方正直這般無恥的話時,也是有些反應不過來。
而站在周圍的天道閣弟子和九鼎山弟子們同樣是一臉的無語。
這算什麼?
明明爭鬥的重點就是這個傢伙,可這傢伙卻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想做一個甩手掌柜?
你們慢慢打,我先走一步?
如此無恥的話,這傢伙是怎麼能夠說出口的?
「等一下!」天行看著真的要離開的方正直,也強壓下心裡的憤怒,一雙拳頭更是捏得咔咔作響。
「天門主還有什麼事?其實,我要是你,現在就開打了,說好的一言九鼎的,你可不要食言啊!」方正直一臉的疑惑。
「你……」天行原本壓下的憤怒再次升起,看著方正直那一臉無所謂的樣子,他真的很想一拳轟上去,可是,在看到方正直身邊的池孤煙時,他還是強行忍了下來:「小子,你是怕了嗎?」
「那倒不是,我只是覺得這個條件得改一改。」
「條件?什麼條件?」
「你剛才說,我們接下你十招,你就走,可這個條件對我而言,並沒有什麼好處啊?」方正直撇了撇嘴道。
「沒有好處?小子,你不要得寸進尺,你體內的萬年火芝,便是我九鼎山的至寶,如何還談沒有好處?」天行的目光一寒。
「你也說了,這萬年火芝在我的體內,再用這萬年火芝來當好處,有什麼意義?」方正直反問道。
「小子,你……好,你要什麼條件?」
「十招,改成一招怎麼樣?」方正直聽到這裡,也是一臉期待的問道。
「一招……」天行的話說到一半,也艱難的咽了下去,因為,他現在真的有一種吃了蒼蠅的感覺。
原本,他以為方正直會提出什麼寶物來作為條件,可是,他卻絕對沒有想到,方正直繞了一圈竟然繞到了這個條件上。
十招改一招?
這傢伙的腦子到底是怎麼轉的?還有沒有一點底線?天行就算再自信,也絕對不可能答應這個條件。
「噗嗤!」池孤煙這個時候也是忍不住笑出聲來,原本臉上的高傲與平靜瞬間消失無蹤,就如同最鮮艷的花朵綻放開來一樣。
如果無恥能成為一種道。
她相信,方正直恐怕十年前便已經一舉入聖了。
而站在周圍的九鼎山弟子們此刻也都是一個個你看著我,我看著你,臉上多少都漲得有些紅潤。
「這傢伙到底是有多不要臉?」
「十招改一招,他是怎麼有臉說出這樣的話的?」
「他是當我們都是傻的嗎?」
九鼎山的弟子們憤怒,因為,他們是真的沒有見過,一個人可以沒有底線到這種地步,簡直是無恥至極。
不單是九鼎山的弟子們有這樣的想法,就連沐清風在聽到這裡的時候,也是將頭轉到了一邊,嘴角無意識的罵了一句:「小子,果然無恥至極!」
當然了……
他並不會開口。
原因很簡單,他雖然覺得方正直無恥,可是,他也希望方正直真的能在天行的口裡爭取到一個有利的條件。
畢竟,要擋下天行十招,這種希望幾近於渺茫。
「堂堂九鼎山門主,不會連這點自信都沒有吧?」方正直看著天行不說話,嘴角也現出一絲不屑。
「小子,激將法對我無用!」天行牙關都咬緊了:「我說十招就十招,當然了,若是你們其中一個人應戰,我倒可以允下五招!」
「我又不傻,一個人接下五招和兩個人接下十招,自然是兩個人的勝率更大一點,你要是覺得一招不行,就兩招好了!」
「不可能!」
「那就三招!」
「同樣不可能!」
「如果是一個人呢?」
「也不……等一下,一個人?你說一個人接下我三招?」天行剛準備搖頭,可很快也反應了過來,目光中明顯有些不敢相信,不過,很快的他也笑了:「你說的一個人,並不是你,而是池孤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