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歸殿裡,國王賀武今天難得的清閒,拉著泠天一起研究起了新式的耕作器械。在偏殿的大桌面上鋪了國務部最新呈上來的設計圖稿,饒有興趣地問著泠天各種問題。
那設計圖上是一輛兩人高的大車,前後兩個大滾輪,可以隨著車子的移動把秧苗準確地插入土裡,賀武早已經下令派國務部安排投產了,可自己卻對這設計精妙的大車仍有不少想了解的問題。
上了年紀又常年伏案的賀武眼睛早已不太好了,看這種精細的圖紙不得不戴上那種叫「眼鏡」的新式物件,他指著圖紙上動力源的部分問泠天:「這裡本王怎麼看不明白,柴油燒起來要火吧?可這水田到處都是水,能行得通嗎?」
「回稟陛下,這個部件叫引擎,這裡是柴油燃燒出熱量的地方,在這裡用熱量推動齒輪,再帶著前後兩個滾輪向前運動。引擎的高度距離水田還有些距離,且這外殼是一體煅燒成型的鐵製外殼,絕不滲水。」
「哦呵呵,原來如此,那這裡呢?」
賀武一向喜歡這些複雜的機械,可惜不得空學習這些,泠天學識淵博,特別是對機械工程與數學有很深的造詣,聽他答疑自己也好像學了不少,心裡很是歡悅。
泠天回答了不少問題後,賀武倍感盡興,捏著他的肩膀露著白牙笑著夸到:「讓你在御衛隊呆著實在是屈才了。」
「不敢,國務部里多的是比臣聰慧百倍的發明師和機械師,戴真大人也一向辛苦,帶著六部中人數最多的國務部,還要統管萬亭子民生活里需要的方方面面,實在不易。陛下現在用的這個東西叫做眼鏡,雖然做鏡架不費功夫,但要燒出不同形狀的玻璃是個難題,發明師們不知道怎麼去匹配每個人的眼睛情況,暫時沒辦法讓民眾都便宜地用上這個好東西,臣問過戴真大人,大人說,如果能讓擅長醫術的四時家族鼎力相助,或許有誰能幫忙弄清這個難題,也算是造福萬民。」
國務部是平民大臣君戴真所統領的,所管轄的範圍極廣,對萬民的影響最大,但因為大多數成員都是平民,與貴族間的交流總是不順,這事說小也小,但能協助解決的只有他賀武一人罷了,所以泠天一有機會就抓緊開口,求他幫忙解決。賀武看著泠天認真講述的模樣,深知他是個心裡有萬民的好儲君,說起要事他也一點都不沉默寡言,恨不能多陳述一些理由,就怕自己不肯答應。
想到將要把這國家交給他,賀武心中甚是放心,甚至覺得自己這把老骨頭已經沒有什麼大用了。
他笑著點頭答應:「這不難,本王等等就找四時族長,讓他們去幫幫戴真。」
「如此,臣替大家多謝陛下恩典了。」
「欸,說這些做什麼。來來來,你再跟本王說說這個鐵架的行動模式,它是怎麼把苗子插進土裡的?」
「是。」
泠天正要拿起桌面上的模型跟賀武講解時,侍女進門傳話道:「啟稟陛下,允深大人請泠天大人到政法部一趟。」
「哦?」賀武正在興頭上,不過一聽是政法部找,猜著大概是慶寧的命令,只得有些遺憾地答允,「那你快去吧,沒事,本王這也沒什么正經事,有空你再和本王說說。」
「是,陛下,臣先行告退。」
泠天放下模型,跟著侍女走出了葉歸殿,剛到門口就被靠在門邊等著的允深喊住了。泠天疑惑地看著他問:「三哥?你怎麼在這裡。」
允深面帶淡淡笑意走到他面前,揮手屏退了左右,說:「邊走邊說吧。」
「嗯。」
自從知道允深的立場後,泠天對他的情感里多了一份防備,但他一點也不想變成這樣,那是他從小依賴與喜歡的哥哥際允深。他走在允深身後,兩人一起走到了葉歸殿的台階下,身邊的守衛越來越少,允深這才開口說:「伊羽陽?是這個名字吧?」
聽到允深提起羽陽的名字,泠天警覺地瞪大了眼睛,走到允深面前攔住了他,壓低聲音問:「你怎麼知道她的名字,你要做什麼?」
「也沒什麼,就是有些事要告訴你,那女孩在製衣局外出了點事,倒在了製衣局門外。」
聽到這樣的消息,泠天根本一刻也無法冷靜,上前抓住了允深瑤裝的衣領,心痛且憤怒地質問道:「你不是答應過我不會傷害她的嗎?」
允深與泠天自小便感情極好,從小到大連拌嘴都不曾有過,可此時卻如此面對面地激烈衝突著,泠天的心裡倍感煎熬。然而允深卻一點也不著急難過,他與泠天只是選了不同的路,本心卻是相同的,他再清楚不過,這並不算是真正的矛盾,況且此時他看著泠天的眼睛,早已經看透了他心中的所有感情與想法。
允深很是喜歡自己這唯一的弟弟,他心思純淨,面冷心熱,更是個能力完全配得上一國之君的人,但長兄際星哲在他心中的地位是不可動搖的,且泠天太過單純,玩權術根本不是那些老狐狸的對手,所以他不打算支持泠天,更不打算支持羽陽。此刻,他閱讀著泠天心中滿滿的愛意與急切,只為他純粹的愛與忠誠而欣慰,一點也不生氣。
允深露出了笑容,道:「你很喜歡她。」
「我」泠天被說中了心思,此時冷靜下來才想起允深的能力,忙放開他的衣領別過頭去,不打算與他再多牽扯,只想儘快趕到製衣局看看羽陽的情況,可剛扭頭要走,允深就喊住了他:「她沒事,不用急。」
泠天不解,停下腳步走回他面前,問:「你不是說她倒下了?」
允深一邊整理衣領,一邊緩緩說著:「當年那人在王城內製造屠殺所用的栩清扇今天出現在了伊羽陽的手中,不知是什麼妖術,讓她被折磨倒地,不過她已經沒事了,夜風正在照顧她。」
「栩清扇?那扇子不是當年就消失了嗎?」
「所以此事蹊蹺,夫人已經知道此事,讓我來通知你去找夜風。」
「我明白了。」泠天了解了事情的經過,打算抓緊去找夜風,不過剛走出兩步,他又想起了什麼,再次返回到允深面前,也不敢直視他的眼睛,看著一邊,沒什麼底氣地道歉,「是我誤會了,還以為是你傷害了她,對不起,哥。」
允深並不怪他,但見弟弟這般做錯事的自責表情,忍不住笑了起來,伸出手捏住了泠天的兩邊臉蛋,左右晃蕩著說:「真是長大了?為了一個女人這麼凶你哥哥,嗯?」
「我我沒有我」泠天的臉蛋被扯得變形,模糊說著話,直到被允深鬆開了手,他這才生氣地揉著通紅的臉,皺著眉頭抱怨,「也不輕點。」
允深看著泠天揉著臉蛋的可愛動作,突然想起了他小時候還肉嘟嘟的模樣,連帶著想起了父親過世之時的事情。八歲的泠天那絕望無助的哭喊永遠地迴蕩在他的腦海中,他不能忘,也忘不掉。
成年了的泠天與幼時相比,有的只是加倍的心思純淨,至誠至真,如今若再讓他失去一次珍重之人,他會如何?
剛剛在與夫人的對話中,允深通過窺探夫人的思想得知了一個驚人的秘密——羽陽的生命正在遭受巨大的威脅。走出政法部的他還在慶祝著這個威脅到星哲君王之位的女孩可能會在兩三個月內死去,可此時看著泠天,他動搖了。就算選的道路不同,那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他不忍心自己所疼愛的弟弟再遭受一次看著在意的人死去的痛苦。
他決定了,要告訴泠天這一切。
「際泠天。」
「嗯?」還在揉著臉的泠天看向了允深,發現他的神情里有些柔和的嚴肅,放下了手,等他開口。
「她沒有多少時間了。」
「」
允深一開口,泠天便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地看著允深,問:「什什麼意思,什麼叫沒有多少時間?」
看到泠天這樣的神情,允深很慶幸他選擇說出口來,因為泠天比他想像中的更在意羽陽,他決定說得更清楚些,把他從夫人眼中窺探到的前因後果都告訴他:「伊羽陽的身體裡有被封印的靈力,如果不能解開封印,不久後她將靈力崩發而亡。」
「不怎麼會」
泠天已經顧不上那麼多了,拔腿就往御衛隊的屯所趕去,留下允深一人站在空曠的葉歸殿前,看著他急切匆忙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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