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蘇御的態度有些強勢,陸信子心頭微凜,但隨後就恢復了表情,將眼中的殺機隱沒,他深吸口氣,盯著蘇御戲謔的眼神說道:「除了七月家之人外,渡過綠漪河的方法少有人知,我們合作,更有機會在他們之前進入第三層,其好處就不用我多說了吧,過河後,只要你再幫我一個力所能及的忙,我們之間就再無任何瓜葛,如何?」
他話語詳細,而且聽起來充滿了誠意,雖然蘇御不相信陸信子會這麼好心,但還是毫不猶豫地答應道:「很合理的要求,完全可以。」既然可以早進入第三層,他也不願意拖延。
「那就走吧。」陸信子點點頭,淡定地吩咐一聲,轉身一刻,眼中滑過一道厲芒,只要能達到目的,他不介意蘇御暫時猖狂一會兒,他一向自詡聰明人,而隱忍是聰明人必須具備的要素。
其餘人也收回逼視蘇御的目光,跟在陸信子身後,一群人沿著河岸而上。
橫香看著蘇御,目中生出一股感激,快速趕到他的面前,看著陸信子等人的背影,猶豫了一下,取出一刻碧綠丹藥,遞到蘇御面前道;「此丹可暫時助你抵擋住綠漪河飄上來的毒氣。」
蘇御掃了她一眼取過丹藥,看著前面的幾人,毫不遮掩地問道:「你聽過這幾人?」
橫香點點頭,輕語道:「掌柜馬一將,小貨郎非行商,挑書童壟一方,這三人是鬼母蟲脈外圍三個非常難纏的邪修,平日裡裝作挑貨買賣的樣子,卻經常做些殺人奪寶的勾當,而且據說他們配合默契,一般的分源中期武者都不是他們的對手。」說完似乎想到了什麼,眼中出現一抹懼意。
「哦。」蘇御淡淡答應了一聲,隨即嘴唇微動,卻不見絲毫聲音傳出,這次,他採用魂識傳音了。
魂識傳音乃是分源之上武者特有的交流方式,是一對一的交流,很難被竊聽到,除非竊聽者魂識高出傳音者太多。
對於橫香來找自己,蘇御有些意外,有些疑惑還是問明白的好。
聽到他的問題,橫香想了一下,輕恩了一聲,算是肯定了。
這讓蘇御的目光里多出了一抹深意,不過隨即就恢復如初了。
陸信子輕車熟路地帶著眾人,似乎對此地熟悉以極,一行人也不是一直沿著河邊走,有時還需要深入鬼霧中,然後繞一個大圈子再轉到河邊,在鬼霧裡只有偶爾才會遇到一兩隻鬼卒,他們剛剛出現在幾人魂識內,就立刻逃開,這讓隊伍中的幾人露出詫異之色,隨後就想明白了什麼,也讓蘇御感受到幾股魂識出現在他的黑羽鬼刀上,而馬一將三人用魂識探查了一會兒後更直截了當地回頭掃視了一眼他的鬼刀,其中的貪婪毫不掩飾。
在他們眼裡,蘇御不過是一個分源初期的武者,而他們連分源中期都能殺,蘇御能有資格與他們同行,不過是占著擁有寶刀罷了,因此這三人對他毫無顧忌,在他們心中,等蘇御的利用價值消失,這鬼刀遲早會是他們的,到時候慢慢孕養,又多一件受用終生的戰器。
蘇御冷笑一聲,對這幾人不屑一顧,路上他也明白了,這鬼卒只有第二層中央的劍冢附近才會大批存在,離劍冢越遠,鬼卒越少,陸信子等人就是遠遠繞過中央地帶到來的,但即便如此依舊經歷過一番打鬥,期間更遭遇了兩隻鬼將,讓五人廢了一番時間。
他心中真正感興趣的是,陸信子對這鬼卒懼怕黑羽鬼刀好像十分了解的樣子,並沒有過多訝異,而橫香也同樣是一幅理所當然的樣子。
橫香與陸信子等人的目的一樣,來找自己都是為了渡過綠漪河,而通過自己的詢問,橫香也承認了他們行走的方向,也正是她要帶蘇御走過的路程。
「連將十三都不知道黑羽鬼刀能讓鬼卒辟易的效果,他們兩人是如何知道的?或許是與黑羽鬼刀的上一任主人有關,可惜那人早就死了,而將十三的記憶里,更是沒有絲毫於我有用的訊息。」蘇御搖搖頭,百思不得其解。
數刻鐘後,他就放下了心思,因為前方的鬼卒分布又濃密了起來,也不再一看到他們就跑,其中有幾隻鬼帥狂性大發地沖了上來,不來招惹蘇御但是對陸信子等人卻是毫不留情,不過敢衝上來的畢竟是少數,而且是一隻一隻地衝上來的,不需要陸信子出手,就在馬一將三人的圍攻下被滅殺了。
從他們的幾次出手,蘇御對這三人的實力也有了幾分了解,的確,招式奇詭而又配合默契,曾殺死過分源中期武者的說法也不算是誇大。
之後的路程,鬼卒越來越多,與劍冢周圍相比也差不了多少,一行人很多時候都是與鬼卒擦肩而過,蘇御甚至擔憂會不會有鬼帥存在,陸信子的面上多了一絲凝重,剛剛動過武的馬一將三人也收斂了很多,小心翼翼起來。
他們沒有靠近劍冢周圍,是第一次遭遇到如此多的鬼卒,心驚膽顫,生怕黑羽鬼刀失了效果,一旦淪陷在鬼卒之海的圍殺中,他們沒有半點生機,因為到現在為止,光是鬼將他們就遇到了近十個,其中還有兩個處在分源中期。
所幸黑羽鬼刀的威懾力依舊強大,他們的運氣也極好,沒有遇到太過強大的阻攔。
在平靜無波地行了半個時辰後,陸信子的面上多了一分喜色,腳下也快了很多,蘇御知道這是快要到目的地了。
忽地,幾人猛地停下,前方乃是一片波瀾壯闊的河面,與之前不同的是,在這河面上橫跨著三根相隔兩三米的獨木,一直延伸到濃濃的鬼霧之中。
蘇御的魂識順著獨木一直延伸,在他的感知里,這三座獨木橋可以存在到今天是十分讓人意外的,他們的直徑並不寬,容納一個人走都顯得有些狹窄,而且其上已經破破爛爛,很多地方都腐朽了,看似隨時都會斷掉的樣子,不過蘇御的心裡卻沒有產生絲毫的小覷,他知道此木不簡單。
「從這裡過去,我們應該會比七月家之人更快到達對岸。」陸信子走到一根木頭之前蹲下,仔細觀察了一番,轉頭對著眾人說道,眼中充滿著喜色,能安全走到這裡,他的計劃已經成功了一半。
然而其他人卻並非他那樣喜悅。
傅一化昂藏八尺,身材高大,他看著三根狹窄的獨木橋,面色有些難看,這綠漪河的威力他也試探過,知道一旦掉進去,以他的源力修為,支撐不了多久。
馬一將三人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猶豫了起來,他們雖然選擇與陸信子合作,也得到過他的一些保證,但對彼此都知道一二,內心還是有些不放心的,生怕被對方坑了。
陸信子眼睛一瞄就知道眾人的想法,心中有些不喜,這幾人是他精挑細選的,能夠掌握而實力又不差,在之後也可以用得上,但現在卻畏首畏尾,不過想想也是,只是三根獨木橋就讓他們過河,明顯有些牽強。
他的目光轉向蘇御,想要看看他的態度,對他來說蘇御的作用絲毫不差於馬一將三人。
蘇御見他看來,撇了撇嘴對眾人道:「怎麼還不走?是想讓七月家人搶先一步到達對岸嗎?」
他的眼中露出一抹嘲諷,手一揮,一道刀芒劈出直奔一根獨木橋而去。
見到他出手,陸信子等人本能地就要阻攔,但隨後就停止了動作,迅速看向獨木橋,他們城府都不低,瞬間明白了蘇御的心思。
以他們的目光,一眼就看出了這刀芒威力不低,對蘇御的實力有了幾分見識之餘,更加關注地是這獨木橋是否存在著什麼蹊蹺。
刀芒速度極快,不到半息就砍到了獨木之上,木頭碎裂的聲音並沒有出現,刀芒沒有將獨木砍斷,反而像劈到一塊堅不可摧的鐵壁上一般,直接炸裂開來,光芒過後,依舊是那棵腐朽的獨木,但幾人看它的目光卻是充滿了驚異。
他們面上一喜,在橫香的目光里蘇御也看出了一抹如釋負重的輕鬆。
陸信子看向蘇御,目中出現一抹讚賞,心底卻是多了三分凝重,「與第一次見面相比,此人改變了太多。」
他的目光微不可查地一閃,隨後說道:「現在你們應該相信我了吧,我們只有從這裡才能快速到達對岸,而且那麼多鬼卒圍在此地周圍,想必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此話一出,倒是多了幾分可信度。
陸信子說完就帶頭走上了最右側的一根獨木橋,走了十幾米後,就回過頭來凝視眾人。
在幾人的魂識里,陸信子周圍除了微微泛起的湖水外好像並沒有什麼危險,見此,馬一將三人對視一眼,露出一抹決斷,依次踏上了中間的一座木橋,富貴險中求,而且如今之計,似乎也只有這一條路可走了。
傅一化微微猶豫後,也跟著走上了中間的獨木橋,他看出來了,這木橋看似腐朽,但支撐力還是非常強大的,幾人踏在上面並沒有造成一點讓它彎曲承受不住的感覺,最主要的是傅一化心裡覺得,陸信子深不可測,跟在他的後面並不安全,馬一將三人也算是與自己一樣被陸信子聯絡起來的,有他們三個在前面擋著,有什麼危險自己逃避的空間也能大一些,至於最左邊的橋,就留給蘇御橫香二人了,在這種環境中未知的東西比同夥更危險,左右兩邊有人照著,他也安心一些,不得不說他看似高大,其實心思細膩,對自己的小命更是珍愛至極。
看到他們都選完後,蘇御也不矯情,踏上了最左邊的獨木,這根木頭就是他用刀芒試探過的那一根,踏在其上後,觸感也是堅硬以極,給人一種無論如何都毀壞不了的感覺。
蘇御原地踏了兩下,心中對此木多了三分興趣,此木的重量必是不低,刀芒炸裂的衝擊力都沒有讓它一動一絲一毫,若是可以收起稍加祭煉,也必定會成為一件難得的戰器,可惜現在也只能想一想了。
看到橫香與蘇御踏上獨木橋之後,其餘之人也不停留,順著獨木,消失在了鬼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