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黑火大盛,伴隨著蘇安乃低沉的笑聲遮蓋了陽光,將葉孤城包裹了進去。兩人的戰鬥一觸即發,戰鬥的波動四處擴散,黑火不斷翻滾變化出各種形狀,卻詭異地沒有任何聲響傳出,天空中縈繞著壓抑的寂靜。
大地上,項少游突然收起手印,雙手在窗沿一撐,整個人哧溜地鑽到車外站定,後背將車窗缺口擋得嚴嚴實實。因此呂稚在疑惑項少游的突然行動之餘,也沒有發現在他的前方,已經悄然出現了一個人影——一個身穿黑袍、相貌完全隱藏了在兜帽的陰影下的人。
那人伸出手筆直地指向項少游,那是一隻枯槁瘦削的手,上面布滿了皺紋和黑斑。項少游目光一凝,他卻是知道,那人並不是在指著他,而是在指著他身後的呂稚!
誅仙劍出鞘、抬起,劍尖指向黑袍人的指尖。無形的氣息在兩者之間激盪、對撞。
黑袍人桀桀地笑了,指尖上發出森森綠光,綠光如同一條活生生的小蛇,「蛇頭」一甩撞在誅仙劍尖上,沛然巨力震得項少游右手一麻。但他手腕微微一抖,就立刻緩了過來,腳上紋絲不動。
「呂稚,把她們都搖醒,下車,去地鐵站。」項少游飛快地說了一串話後,誅仙劍垂下,劍指大地,一道道微光在劍尖處閃爍不定,空出的另一隻手把一顆菱形水晶丟到呂稚懷裡,「我預先在地鐵站和相連的地下廣場裡布置好了結界,那裡暫時是安全的,除了擁有我的魔魂晶玉的人能夠打開通道進入之外,沒人能夠進去。」
地鐵站入口就在中秦廣場出口的不遠處,離她們此刻的地點大概只有幾十米距離。
呂稚接住魔魂晶玉之後,好奇地打量了一下:透明的菱形水晶,中央有一點鵝卵石形狀的玉質結構,呈現溫潤的乳白色,整體散發出一股聖潔純淨的氣息,全然不像其名字所說的、是一件魔物。
「我和孤城解決了這兩個嘍囉就下去找你。」項少游急促地說完了所有的話以後,誅仙劍的蓄勢已經到了最後的地步,劍身開始發出嗡嗡的聲音,劍氣開始外溢。在他的對面,黑袍人的一套複雜至極的手印和口訣也已經接近完成,兩人一個需要拖延時間一個需要醞釀絕招,心照不宣地放棄了所有多餘的交鋒與小動作。
「司鐮師兄,多年不見,你的白骨舞居然還沒有把你吞噬麼。」背後呂稚飛快地把同伴逐個叫醒、下車、跑向地鐵站,項少游臉色冷峻,聲音里飽含著殺氣與寒意,氣氛緊張到極致,全然不像師弟面對師兄。
黑袍人司鐮卻並沒有回答他,只是伸出蒼老的右手指天,低沉地笑了一聲:「吾之千軍,降臨!」大地顫抖,一個個閃爍著詭異藍光的法陣仿佛早就已經被銘刻在了大地上一般憑空出現。藍光閃爍九次,法陣上同時出現了數不清的人影。
身形佝僂、目光呆滯、膚色灰白,裸露在外的皮膚不是腐爛了就是布滿屍斑,牙齒下意識上下咬合著,喉嚨間發出低沉的野獸般的嘶吼聲。中秦廣場外的大地一時間變成了煉獄一般的地方。
「屍傀……白骨舞魔功已經進化到這種地步了嗎。」項少游悚然。
司鐮嗓子裡發出一陣難聽刺耳的金屬摩擦聲,詭秘的波動從司鐮的身體裡蔓延到空氣中,再迅速入侵項少游的身體,在項少游反應過來時,這股白骨之力已經深入骨髓。
「感受到了嗎,在你的身體深處,你的骨,渴望著起舞。」司鐮平伸出雙手,十指如同彈琴一般在空氣中敲擊,由於極快的移速而在空氣中留下一道道殘影。
鏘!誅仙劍跌落在塵土中。
項少游的身體劇烈顫抖著,卻無法有半點動作。他身上半魔半仙的神奇力量在一波接一波地鼓盪,與入侵骨骼企圖控制他身體的白骨之力拼命對抗著。
似乎確定了項少游暫時不會有掙脫白骨舞的能力,司鐮目光轉向正在跑向地鐵站入口的一眾少女們。「去吧,吾之千軍,去獲取你們的食物!」屍傀們低吼著,動作笨拙而又不是敏捷地想著少女們圍去。
「我滴個媽媽呀!快跑!」呂稚正悶頭向前跑著,忽然感覺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接近,回頭一看,屍傀讓人作嘔的手掌差點就要抓到她飄散在風中的髮絲。天生怕鬼看恐怖片會整夜睡不著的她尖叫起來,加速奔跑時方寸大亂,頓時左腳絆右腳跌了個狗啃泥。
「阿彪!不要回頭!帶大家去地鐵站!」下意識地,呂稚就把手裡一直攥著的魔魂晶玉扔給了同伴林彪,讓她繼續帶領其他人向前跑,自己則掙扎著重新爬起來。
「嗷!」屍傀興奮發出狼嚎一般的聲音,向著還沒來得及爬起來的呂稚飛撲過去。感受到撲面而來的壓力,呂稚臉上血色全無,連尖叫都忘記了,雙目緊閉等待著厄運降臨。
嘭!西瓜炸裂的聲音。
遠處飛來的一抹劍光將屍傀的腦袋轟碎,屍傀保持著前撲的慣性摔落在呂稚身旁。她怔怔地張開眼,一身一臉血污和腦漿。這一刻她終於清楚地感受到自己面臨著怎樣一個世界。
混亂、死亡的末日。淚水無意識地落下,恐懼使她無法再移動身體半分。越來越近的更多屍傀包圍而來,絕望的情緒也包圍了她。
但她心中更多的念頭卻不是對自身,而是對遠在湘城的家人。那裡是不是也像這裡一樣?爸爸媽媽他們怎麼樣了?姐姐呢?我還能再見到他們嗎?
如果有機會重新選擇,我不後悔離開家鄉來到這裡追逐夢想。但我想,在離開之前,多一點陪陪他們,多一點、更多一點……
「爸爸媽媽,你們還沒有陪我出去過旅遊吶。」屍傀的模樣越發清晰,呂稚的瞳孔中倒映出了那群代表了死亡的存在。那一張張或男或女、平凡或美麗的面容,似乎生前都是跟她一樣的普通人。我也會……變成這副醜陋恐怖的樣子嗎?變成擇人而噬、食人維生的怪物?
心底仿佛有某種猛獸覺醒,吶喊著、抗拒著。呂稚奮力推開一隻撲來的屍傀,從地上爬起繼續奔跑。被推開的屍傀撞到後來的屍傀,很快又站穩了,與其他屍傀一起繼續嘶吼著追趕呂稚。
求生的本能讓她突破了平日的速度,但屍傀實在是太多了,從四面八方包圍而來。呂稚逃跑的空間越來越小,潛能爆發換來的體力也很快地再度枯竭,屍傀再一次把她逼到了絕路。
距離地鐵站入口只有十餘米了。呂稚跌坐在地上,臉上的淚痕還沒幹。她沒有力氣了。屍傀嘶吼著,聽起來仿佛是一陣陣陰森的笑聲。她已經被徹底包圍了,四面八方。
「真的……要死在這裡嗎。」呂稚大口喘息著,唇色顯出異樣的蒼白,預示著她的體能已經到了極限。
另一邊,與她分散了的少女們站在地鐵站入口,被結界屏障所阻隔,焦急地想要衝出結界營救呂稚,卻又無可奈何。
「沒道理啊!糰子的體力怎麼會這麼快就耗盡了。」林彪在結界內急得團團轉。
「喵喵你有沒有發現……」林彪驚魂未定地看著結界外的場景,「外面似乎有一層暗綠色的光芒。」
中秦廣場外的大地,不知何時,已經悄然被暗綠色的光芒覆蓋。身處在這光芒當中,葉孤城和項少游都感覺到了體力的加速消耗。而對於普通人來說,體力消耗的速度就更加驚人了。
察覺到呂稚的危機,正在激鬥中的葉孤城硬吃了蘇安乃一記黑火直拳,渾身火焰繚繞地筆直下墜,準確地落在了呂稚的身前,在屍傀即將撲向她的前一秒隔開了她與屍傀。
背影,長刀,頂天立地!
「呂稚!不要放棄!」顧不得熄滅身上的黑火,葉孤城一聲斷喝,閻刀舞出一片片刀光幕布,將撲來的所有屍傀砍成碎塊。由於他的斬殺速度太快,遠快於屍傀的前進速度,他的前方竟暫時性地出現了空場。
沒有任何耽擱地,他轉身面對呂稚,身影依然嚴實地遮擋著呂稚的視線,沒有讓她看到身後殘肢斷臂滿地的地獄場景。
「閉眼捂耳,不要看、不要聽。」葉孤城冷冷地說道。
呂稚下意識便合上了雙眼,但雙手甚至連抬起來捂住耳朵的力氣都沒有了。下一秒,她感覺到一雙溫暖的手掌捂住了她的耳朵。
葉孤城騰不出雙手,只好以氣御刀,閻刀幻化成刀氣龍捲,幾乎在幾秒鐘的時間內就完成了清場任務,清出了一條通往地鐵站入口的道路。
「別睜眼!我這就帶你去安全的地方。」鬆開手,葉孤城小聲在她耳邊說道。說完就不由分說地把呂稚橫抱起來,跑向入口。
突然被抱起,呂稚小小地驚呼了一聲,感覺自己落入了一個寬厚的懷抱當中。呼呼風聲從耳邊掠過,卻十分平穩;那種體力加速消耗的詭異感覺似乎也被這個懷抱屏蔽在外,甚至能夠感覺到身體裡不斷有暖流湧入,體力在一點點地恢復。
「葉隱!和我對決你竟然這麼不認真嗎!」蘇安乃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在呂稚的感覺當中,抱著她的人似乎跌了一個踉蹌,緊接著是劇烈的高溫。儘管高溫只持續了一瞬間就消失了,但她還是可以想像得到葉孤城承受了怎樣的攻擊。
「咳。」一滴不知名的液體滴落在呂稚的臉上,她聽到葉孤城低罵了一句,「蘇安乃你給我等著。」輕輕地把呂稚放在結界內的地面上。葉孤城目光漸漸變冷,右手伸出,閻刀靈性十足地自動飛入他的掌握。
「蘇安乃,老子要把你剁成肉渣。」迅速轉身,葉孤城手持閻刀再次迎戰黑火操控者!
面對著同伴們快速圍上來詢問身體情況,呂稚一聲不吭,只是默默地看著自己從臉頰上抹下的鮮紅液體。他受傷了?呂稚怔怔地出神,他傷得重嗎?
一刀逼退蘇安乃,再一拳將其擊飛至空中,葉孤城重新把戰場拉回到高空。這一次,葉孤城的攻勢凌厲且迅猛,將蘇安乃護身的黑火打散了一遍又一遍,甚至多次在蘇安乃身上直接留下傷痕,把他逼得步步敗退、狼狽不已。
「認輸吧蘇安乃!一百年前你不是我的對手,一百年後我依然能把你虐殺!」葉孤城刀鋒一偏,鋒刃擦過蘇安乃臉頰,只差少許便能將其頭顱一分為二!
摸了摸臉上火辣辣的傷口,蘇安乃微胖的臉氣得幾乎扭曲成一團,旋即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冷笑:「葉隱,你很快就笑不出來了。體力衰竭光環對你來說卻是不足為道,但你竟敢把體力分給一個凡人!」
「你以為你可以一直壓制我嗎,你會為你的自大付出代價!」蘇安乃獰笑著散去了黑火護身,從口袋裡掏出一顆圓珠。圓珠內如納入了一片星空,有星光流轉、星辰運行。
啪!圓珠被用力捏碎,奇特的光環從圓珠內擴散開來。
還沒來得及辨別圓珠是什麼,葉孤城便被一種近乎規則的力量狠狠地從天空中壓下,跌落在大地上。猝不及防下他連身體都控制不住,直接砸出了一個巨坑。
當他在塵土中站穩身形重新驅動力量時,卻發現自己無法再飛行。
那顆珠子,竟然蘊含了讓所有身處其中之人無法飛行的禁空法則!葉孤城眉頭皺起。這下麻煩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