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綠萼剛才迴避後,因牽掛並未回去,一邊是爹爹,一邊是初次見面的那人,竟不知心裡偏袒哪方,只希望他們不要動手。自花叢消失後,又悄悄轉身回走一段,遠遠隔著花叢看向二人。然事情究竟不隨她願,二人只說了幾句什麼話便大打出手,爹爹的陰陽雙刃竟隨身帶著,而劉韋楓亦是長劍相向,讓她著實擔驚受怕。二人均未受傷,是她盼望的最好的結果,爹爹落敗而逃,卻出乎意料。
她雀躍的向這邊跑來,見劉韋楓相迎,更是笑靨如花。她本不苟言笑,少了爹爹的約束便意隨心走,此刻自是心情大好。卻聽劉韋楓道:「公孫姑娘,你來的剛好,正想找你辭行呢。」讓她倍感意外和失落。
公孫綠萼不解的問:「劉大哥,為何要走?……你不說想在這谷中居住嗎?」
劉韋楓道:「唉,那的確是對生活的憧憬,嚮往著那一天儘早來到,能和心愛的人在此長相廝守,過著神仙般的生活。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還有要事去辦。」
公孫綠萼心裡頓感舒懷,心道,原來他早晚都會回來的。又側過身去,試探性的問道:「原來劉大哥有意中人,卻不知誰這麼有此福氣?」
「我是個多情的人,當然有意中人,但花落有意,卻不知流水是否有情啊,一切隨緣吧,哈哈哈,告辭了公孫姑娘。」言畢看了她一眼,包起採摘過的斷腸草,急奔而走,往出谷方向而去。
他的音容笑貌兀自迴蕩在公孫綠萼腦中,她意亂情迷的看著他匆匆遠去的背影,心道:「他的意中人是說我嗎?既然落花有意,流水自然有情……」
劉韋楓展開輕功,順寬道而奔,憑著在山林間的記路經驗,很快便找到來時的路,循著記號翻山越嶺,順利找到馬,騎上後往襄陽方向而去。他在絕情谷耽擱半日,天已快黑,對他來說卻習慣如常,但天若全黑,腳力便跑不快。於是縱馬疾行,趁這黃昏之際多趕些路。
剛馳騁半個時辰,天已然全黑,只好任由馬的速度放慢,好在有星光相陪。想找家客棧落腳,天亮再趕路。又騎行了一段路,見遠處有光亮,精神一振,正準備打馬快行,忽聽一側野林里傳出「嘿嘿嘿……」的聲音。
劉韋楓饒是叢林扛把子,乍一聽不禁汗毛豎起,馬倒是未受驚。悚然的感覺一閃而過,他仔細聽來,像是人刻意發出,心道:「此處地處偏僻,誰敢在這個時候裝神弄鬼?難道是攔路搶劫?真是找到對人了,等會看我怎麼捉弄你。」定睛看去,卻人影不見,動靜亦無,應是附在某棵大樹後遮身。
他騎至對面林子裡,跳下拴了馬,又往裡走幾步,藏身一棵大樹後向對面觀看。他想,敵明我暗才有利於偵查,那人夜視能力未必及自己,且跟他耗著,看到底何人,搞什麼名堂。數分鐘後,果然聽那邊有了輕微動靜,顯然已耐不住,接著一人躡手躡腳的自大樹後轉出,卻是個鬚髮盡白的老者!劉韋楓大為驚奇,教訓之心頓消。
只見那老者向他這邊看來,如意料般瞧不見劉韋楓,撓撓頭顯似鬱悶,又慢慢走來想一看究竟,嘴裡自言自語:「怪了,難道真碰見鬼了?」大概隱隱又聽到馬的聲響,便捂嘴偷笑。
劉韋楓心道:「大晚上這老頭在樹林待著已然很怪,若是常人定被嚇破膽,又見他分明在嘻嘻,哪裡像搶劫的?竟像個逗比的,觀其步法輕盈,落腳幾欲無聲,應是武功不弱,既是他存心戲弄,也休怪自己不尊重老人了。」
只聽那老人嚷道:「我都看見你了,別躲了。」聲音若打雷,劉韋楓見他面部只對著馬的所在,分明是在詐自己,有點想笑,怎會有這麼滑稽的老頭,頓生好感,只是自己仍未動,繼續耗他。
他向這邊越發走近,剛進樹林仔細搜尋,劉韋楓故意「哇!」的一聲大叫,撲向他面前。那老頭被嚇得「啊!~「鬼呀」~「鬼呀」~的轉身跑到路上,剛跑兩步便不再喊叫,轉過身來道:「不對,鬼個頭,你是誰呀,想嚇死我?」
劉韋楓牽著馬出來,笑著道:「真是惡人先告狀,我要是膽小早被你這怪老頭嚇死了,只不過是以牙還牙罷了,喂,你是誰?深更半夜為何在此嚇人?」
「一時興起,好玩嘛,哈哈,可是等了半天就你一個人,好像也不怎麼害怕,真沒勁。」說著順路而走。
劉韋楓見他亦向那光亮之處走,正好一路,於是牽馬跟上,笑著逗他道:「怎麼沒嚇著?剛一聽你笑,我還以為是惡鬼呢,嚇得我心都快飛樹上去了。」
那老頭頓時拍手大樂,道:「真的?我就知道一定能成。哈哈哈,你叫什麼?」
「劉韋楓,你呢?」劉韋楓見他生性活脫詼諧,一把年紀竟行如此幼稚之事,便不想稱呼他前輩,哪知正投其所好,這老者最討厭那些一本正經、斯斯文文的人。只見他竟一樂,說道:「呃……我姓伯,人稱伯老爺,哈哈。」
劉韋楓心道,按說以他年紀別說是伯伯,就算是做自己爺爺也做得,卻聽出他有意逗比,念他年老不以為意,但覺這老頭怪誕不經,倒像傳說中的老頑童。正想試問,只聽那老者又道:「你從哪裡來的?」
「一個邪惡的谷中,說了你也不知道。」
「邪惡的谷?……你說的可是絕情谷?」
「你怎麼知道?」「嗨~我去過,那裡一點都不好玩,有邪惡的漁網陣,谷主還是個老不羞。」
「哦?你果然知道,我這次去,正聽見那個老不羞在花叢里罵人,罵的是一個叫周伯通的人,我就問,你罵的那姓周的是誰呀?他說關你鳥事?我氣不打一處來,就把那老不羞揍了一頓。」劉韋楓瞎扯一通。
「你真的揍他了?太好了!」那老頭一臉歡喜又頗為羨慕,「我也想揍那個老不羞,可那天人多沒機會下手,改天我一定還去,喂,你去不去瞧熱鬧?」
「我當然還會再去,不知道和你同不同路?」
「你什麼時候去,叫上我不就同路了!明天行不行?」
「不行不行,我還有要事要辦。再說你去了也枉然,谷主換成了他的原配夫人,那個是老不羞,這個是老不凶,都不是什麼好鳥,我也把她教訓了一下。」
那老頭神情大悅,只覺他很合自己脾味,一邊走一邊搭著劉韋楓的肩,全無老者的模樣。說道:「怎麼谷主換成女的了?女人……我可惹不起,哎,不去了。」又道:「小兄弟,聽你說倒有幾分本事,那漁網陣非常厲害,你是怎麼破的?」
「厲害是厲害,我也不是吃素的,知道其中竅門。先找到薄弱之處,將持網的綠衫人捉了扔到對面的網裡,接著再逮一個再扔,如果陣法還不亂,用石子再射那些人,那漁網雖有磁石,石子卻不能吸附。那些人被打的東倒西歪以後,就用他們的漁網將他們網住,就像魚蝦一樣乖乖的待在裡面了,哈哈哈。」劉韋楓覺得他似乎鶴髮童顏,性格亦天真爛漫,和他聊天很有意思,懷疑他真是老頑童周伯通,於是將他的心得侃出來。
「哎呀呀,真是個好辦法!我怎麼沒想到?」
「你一定吃過那漁網的虧吧,是不是被人家逮住過?」劉韋楓奚笑他道。
那老頭撓了撓頭道:「他們耍賴,不然憑他們一張破網怎麼能逮住我?」
「吹牛吧?你剛才還夸那漁網陣厲害呢,我看你,呵呵,未必能躲?」劉韋楓故意逗他。
「哦?看來你是懷疑我的武功。」那老頭笑著放開搭肩的手,喊道:「看招!」此時己走近光亮處,原來是一個小鎮,借著些許光亮,那老頭已然能看清劉韋楓的容貌,此時聽他說自己言過其實,便想讓他見識一下,出招便是小擒拿手。
劉韋楓左手牽馬,只以右手去拆,心道,憑自己目前的修為,尋常高手一隻手足以應付,但若真是老頑童,一試便知。見那老頭出招極快,拿穴之准,毫釐不差,他雖亦用擒拿手反抓他,但一隻手竟應接不暇,只好見招拆招,偶爾進上兩招。
那老頭在拆招中表現的異常興奮,嬉笑聲不斷發出,像發現了新奇特的玩意兒一般,但劉韋楓卻在他強大的攻勢下,不容樂觀,神情繃緊,只感對方境界之高,跟師父不相上下,當即確定他便是周伯通。
劉韋楓猜測沒錯,那老頭正是老頑童,那日在絕情谷中使了招「偷梁換柱」破了漁網陣後,出了絕情谷,奔襄陽方向而走,一路上每遇到新奇的事便去湊熱鬧,是以兩天余方到此處。住店投宿後覺得太悶,是以到這林子捉弄人,竟遇見了劉韋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