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韋楓正期待那福裕方丈找點由頭,搞個武會之類的觀摩一下,豈料他道:「每年中秋,寺中例行一年一度的達摩堂大校,由老衲及達摩堂、羅漢堂兩位首座考較合寺弟子武功,查察在過去一年中有何進境。眾弟子傾力獻技,由達摩堂首座品評。此乃寺中內部事務,本不於外客觀之,劉施主捐資、誦經,既與我寺結緣,可算寺中功德行者,自非尋常香客,當可臨會。眼下尚未出冬,劉施主今歲已無此機緣,明年中秋可隨時前來,老衲掃榻相侯。阿彌陀佛。」
劉韋楓微感失望,總不能自己出手挑戰吧?太不禮貌,又太沒風度。又聽福裕道:「武僧每日修習會在練功房或寺院道場,晨起、午間和晚間均有僧眾習武。劉施主若有雅致,可去一觀。」
劉韋楓想道:「方丈說的武僧,多半應是後輩,真正少林高手應是深藏不露,或許在羅漢堂、達摩堂內修行吧?反正不虛此行,這種在明面上的尋常練武不看也罷。」便道:「多謝方丈大師,時間倉促,不及再逗留。我瑣事繁忙,明年中秋未必能抽身前來,萬望勿怪!但來日方長,他年定要一觀盛況。後會有期!」……
出了少林寺以後,劉韋楓向襄陽方向而去。每經山林,必掏出《九陽真經》研習一番。隨走隨練,日行僅數十里,皆因這神功。
《九陽真經》裡所載的九陽神功,相較《九陰真經》,亦是博大精深。此功佛、道、儒相參,剛柔並濟。練成神功後,內力自生速度奇快,無窮無盡,普通拳腳也能使出絕大攻擊力,防禦力無可匹敵,自動護體功能反彈外力攻擊,成金剛不壞之軀,實是武林中最強、最渾厚、最精湛的內功。習者輕功身法亦是舉世無雙,更是療傷聖典,百毒不侵,專門克破所有寒性和陰性內力。功成後天下武學皆附拾可用,此功還附上「縮骨功」,游牆功等功夫。是集武學、醫學、哲學、生理學、命理學、康復學等學科於一冊的百科全書。和九陰真經有異曲同工之妙,唯機理、方向不同。
「……彼有力,我亦有力,我力在先。彼無力,我亦無力,我意仍在先……切記一靜無有不靜,靜須靜如山嶽。氣如車輪,周身相隨;由己則滯,從人則活。所謂他強由他強,清風拂山岡。一動無有不動,動當動若江河,所謂他橫任他橫,明月照大江。……」劉韋楓曾讀過《倚天屠龍記》,知道張無忌挨了滅絕的揍後,腦中不斷倒帶著那幾句要訣,小宇宙爆發,從毫無經驗升華到無可匹敵。
他深深被這神功吸引,即使在鎮上吃飯(身上剩了些銅錢)亦會找個角落,手不釋卷,旁若無人,反覆研讀。在山林等處一練便是幾個時辰。
以他的悟性、功底和堅持,十餘日間有兩層的境界亦不足為奇。然而令他納悶的是,進境龜慢,一層九陽神功的境界尚未突破,反而每練超過三個時辰後,便會心悸浮躁,氣不能聚。他一時想不通原因,只道萬事開頭難,不忍放棄,減少每次修煉時間,少時多練。
劉韋楓踏足荊襄一帶已是初春時節。大地回暖,山溪潺潺。然而他的神情卻很淡漠,眼光呆滯,氣質也失卻了往日的英武,變得蓬頭垢面、衣衫襤褸,和這充滿活力的春日畫面甚不相符。
他見溪流旁一塊大光石,正好用功,坐定後鋪開經書繼續修煉。半柱香工夫便進入到了近日常處的狀態,虛幻飄忽,如在九天,真氣翻江倒海,周身卻忽冷忽熱。體內漸漸分出冷熱兩股真氣,時而各在半身遊走,時而衝撞互抵,激烈時甚至發聲大吼,否則便筋脈噴張,難以自持。
他自覺已悟到了頂層的神功,然並未達到應有的功效。是以日修煉愈發急切,但每次修煉又如墜夢魘,苦不堪言,卻欲罷不能。近一月來,身體和心裡給他帶了雙重摧殘,無論如何卻走不出困境。
此此用功亦是眉頭緊鎖,真氣兀自對抗中,雙眼緊閉。忽從溪流聲中聽得有人前來,輕微腳步,越來越近。劉韋楓雖知此人來者不善,卻無論如何不願睜眼,潛意識感覺縱有危險,遠不如體內為甚。
只感那人初時躡躡索索,接著膽子越來越大,後來竟肆無忌憚的走向自己身邊。劉韋楓心道:「大概見到我在用功當口,又有溪流干擾,並未察覺吧?此人是誰,有何目的?」
體內的翻湧影響著他的思維,在那人的呼吸自一側傳來時,恍然大悟:「盜我《九陽真經》!」他強力拉回意識,睜開雙眼,同時一掌急推而出。
他人早有所防範,待他掌力發出那一刻伸掌相抵,只聽「啪!」「砰」「噗通」……劉韋楓竟被那人掌力震倒後滾入溪中!他吐出一口鮮血,隨即爬起,見經書已被那人拿在手裡,定睛看去,竟是那蒙古王子霍都!便縱身撲過去纏鬥。
霍都自終南山一役,不顧金輪法王和師兄危難,自行逃離。事後獲悉師父等並未被殺,大出所料。落得臨陣脫逃、背叛師門的名聲,蒙古軍中自是無法容身。一直游弋於荊襄一帶,欲在宋境尋得安身之所,沒曾想在此間撞見劉韋楓用功。
劉韋楓現今披頭散髮,形容污穢,霍都並未辨清,以為他是丐幫中人,本不以為意。但見他呼吸吐納,時有發聲,似非尋常武功,而那本疑似「武功秘籍」的書赫然擺在他面前,便動了順走之心,竟一下得手。
霍都怕有別的丐幫弟子在周圍,本不想在此地生事端,悄然偷走了事,卻被對方察覺,因而出手。他見那乞丐功力雖不如自己,但武功不弱,又怒不可遏的擊來,不敢怠慢,當下在溪邊交起手來。
只二十餘招,霍都便聽那人喘的厲害,漸漸不支,一腳將他踢到後,轉身便走。豈知那人又忽地撲來抱住他右腿,嘴裡喊道:「還我經書!還我經書!……」力氣倒是不小。霍都難以掙脫,便動了殺心,舉起鐵扇折成的點穴筆,向他「百會穴」扎去。
劉韋楓在恍惚之間只感:「我命休矣。」舉手去抓那他兵器,但力不從心,手臂不及那點穴筆快,只得閉目等死。
忽聽一聲嬌喝:「住手!」一人縱身而來,挺劍削向霍都右臂,令他不得不收回殺招,擱開那一劍。此時他右腿只被劉韋楓一手抓著,便輕易抽出,還衝其心窩補了一腳。
霍都接著便和來人斗在一起,數十招內竟不相上下。他見對方年紀輕輕竟能接住自己那麼多招,而且招數精妙,暗暗稱奇,但畢竟對方功力不如自己,便耐著性子耗斗。
果然又拆得數十招,那人劍招漸漸被他鐵扇打壓的只能招架,霍都心裡竊喜,心道:「留得此人必成後患,不如一併結果。」於是愈發催勁。
劉韋楓掙扎著爬向放在那大光石上的兵器,此刻重鐧難以揮動,便握住「青陰劍」,瞥向二人,用迷離的意識判斷著兩人的打鬥,自是霍都技高一籌,眼看那賊子占盡上風,又要痛下殺手,於是執劍和來人並列作戰。
他功力已無法駕馭,有些似曾相識的無奈,力氣也大打折扣,只得盡力催發電力,透過劍柄刺向霍都。「青陰劍」劍身劍柄渾然一體,當然具有導電功能,霍都幾乎對他軟弱無力的劍招忽略不計,鐵扇隨意一擱,隨即大吼一聲,兵器竟脫手。只覺那瞬間半身恐怖的發麻,一時僵住,而此時另一人趁機強攻。
霍都失了兵刃,便不敢纏鬥,面對兩把劍,和那股莫名之力,兵器已無機會撿起,向後急退,隨即逃竄入林。劉韋楓見《九陽真經》終被此人搶走,急火攻心,昏倒過去。
……
「劉大哥,你醒了。」劉韋楓緩緩睜開眼睛,見自己躺在林間軟草上,和煦的陽光縷縷透來,暖融融的。旁邊一人正笑著看向自己,正是昏倒前救他之人。他見其面部雖背對著陽光,但五官卻清晰可見,似在哪裡見過,聲音亦很熟悉。便道:「多謝公子相救,你……怎麼知道我姓劉?」
「劉大哥,你認不出我了嗎?」那人呵呵一笑,又道:「我是公孫綠萼。」說著臉部又向前湊了湊。
「哦……原來是綠萼妹子……你何以在此地,且這身打扮?」他聽名字後定睛再看,果然是她,好奇而問。
公孫綠萼害羞的道:「扮男裝為的是路上方便。我找了你很多天,終於在少林寺打探到你的消息,那裡的大師說你已經離開,可我回到襄陽卻仍不見你,只得又出來尋找,果然遇見,真是謝天謝地。」
公孫綠萼歡喜之餘,又關切的問道:「劉大哥,你怎麼落得如此情形?若非你昏倒我查看傷勢,絕難發現是你。你受內傷了嗎,要不要緊?」
劉韋楓握住她嬌嫩的小手,向自己臉上貼了貼,心裡著實感動。此次昏迷半日,在渾渾噩噩中已全然明白,之所以有此一劫,是因為他體內有九陰真經純熟的功力,又強練九陽神功,一陰一陽,陰陽相剋,以致走火入魔,若非霍都橫生枝節,自己竟不自知。此人陰險狡詐,若習得神功,江湖定不太平。但也因禍得福,自己保住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