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煉山河 第77章 輪迴傳承

    與趙氏子弟撕破臉皮，又未獲得徐璈、梵江海為首外姓弟子的認可，可以想像今日之後，秦宇的日子必不好過。可他依舊平靜，沒有露出半點焦慮不安，又或者是胸有驚雷面似平湖。

    無論有自信或城府，在王道人眼中都更加順眼，欣賞之餘臉色陰沉下去，許久重重一嘆，「難怪你小子不願拜我為師，原來師承有更大來頭，儘管老王我對自己的煉丹術極有信心，也不得不承認丹鼎老怪的老師，的確比我強太多。」

    秦宇拱手，「晚輩無意間得到傳承，並未接受老師教導，論及真正煉丹術，王前輩足以教我。」

    王道人眼神一亮，臉色陰晴半晌，突然一拍巴掌，「丹鼎老怪的老師，老夫當然是比不上的，可丹鼎那老傢伙，除了修為以外，我可不怕他！」接著小聲嘀嘀咕咕，「好容易碰到一個合適的，還被人提前截胡，老夫要不做點什麼，簡直墜了咱老王的響亮名聲！」

    秦宇皺眉，「王前輩？」

    王道人輕咳一聲，手掌一翻指尖不經意微動，一塊玉簡悄無聲息落在地上。接著，他臉色大變，驚呼道：「記載老夫一生修行丹道經驗的玉簡怎麼沒了？那可是我為日後弟子，專門準備好的！有這玉簡在手，等同獲得老夫悉心教導，如此貴重之物一定不能遺落在外！告辭告辭，老夫要去找玉簡了！」

    咻——

    王道人直接飛走。

    秦宇目瞪口呆，這樣也行？

    他揉了揉僵硬面龐，想想撿起玉簡，探入一絲神念。

    許久，神念收回，秦宇長長吐出口氣，面露感激。

    玉簡記載之多之詳細，果是一生積攢，若將玉簡中一切吃透，足可讓他煉丹術脫胎換骨。現今修行界門戶之見依舊極重，不是自家門下弟子，休想學的一星半點。王道人明知不可能收他為徒，還將一生所學傾囊相授，這份人情何等沉重。

    收好玉簡，秦宇整理衣衫，向他離開方向鄭重一禮。

    夜色降臨，儲物袋中一尺藍海綻放，將魂菇籠罩。

    果然，它並未讓秦宇失望，吸收藍海之力，魂菇一掃萎靡之態，變得生機勃勃。

    秦宇面露笑容。

    取出一個新的儲物袋，安置妥當魂菇，赤耀木衍生根莖也在這裡。雖暫時不能將它植入大地繁衍生息，但在小藍燈下可保它生機充沛，待日後離開趙仙谷，再培育不遲。

    丹鼎對他極好，可小藍燈的秘密，註定不能被人知曉。

    ……

    煉化第八爐得爐靈認可，即便趙炎仍是名義上第八張老，秦宇卻已成為第八爐駐地實際掌控者。大部分趙氏弟子，已隨趙炎離開散去，剩餘少量外姓弟子滿臉無所適從，秦宇索性將他們全部打發下去，再次進入千丈峰。

    一路進入岩漿湖，得到第八爐認可，恐怖高溫已不能，再對他造成半點影響。取出王道人「丟」的玉簡，秦宇神念探入，頓時如入星辰大海無盡汪洋，整個心神沉浸其中。

    瑣事無擾，才能真正沉下心學習。

    整整十日，秦宇睜開雙目，臉色灰敗眼眸暗淡至極，皆是心神耗損過重模樣。可他眼眸深處，卻有絲絲流光浮動，越發通透清明。

    「王前輩不愧丹道大家，這玉簡於我而言，恰好補足理論、經驗方面的缺失，夯實基礎開拓眼界，讓我未來丹道之路更加廣闊。十日時間，只是粗略看過、記下，完全融會貫通，還需在煉丹之中徐徐途之。」

    手上用力玉簡碎成無數塊，王道人臨走所說不能遺落在外，可不僅說說而已，自有其深意。秦宇若連這點也不明白，哪裡值得王道人下此血本，將一身丹道傳承相贈。

    閉目，秦宇安靜調息，恢復心神。一日一夜，他再睜開眼，眼神落到第八爐上，無比明亮。

    趙仙谷八大爐傳承至今，自然不僅僅是，一件煉製丹藥的強大丹爐。最珍貴的，是八大爐自帶傳承，煉化之後就有機會，以一絲魂魄融入第八爐丹道傳承輪迴，親歷歷代爐主先輩學習丹道過程。

    這才是，八大爐最大造化！

    當然，開啟傳承輪迴，對八大爐而言損耗極重，爐靈有其智慧自不會輕易開啟。不過九地爐（第八爐之名）這貨色慾薰心啥蟲上腦，被離火鼎迷得暈暈乎乎，早就忘乎所以。秦宇略施威脅再許以要求，九地爐當場就跪了，巴巴的嚎叫著必需開啟傳承輪迴，不開就是瞧不起它！當然，百年無主，九地爐積攢力量不少，也是它輕易屈服的原因之一。

    吸口氣，秦宇沉聲道：「九地，開始吧。」

    岩漿湖中，吸收地火之力的九地爐，猛地破開岩漿，震顫轟鳴之中整個岩漿湖翻山倒海，刺眼神光自爐體表面紋理中湧出，凝成一道洪流，將秦宇身影淹沒。

    這洪流，沒有半點灼燒傷害，落在身上反而暖暖的，如浸泡在溫泉中。意識逐漸放鬆，繼而沉睡，秦宇做了一場無比漫長的夢。

    夢中，他是丹爐童子，從照看爐火開始，到甄選藥材，到搭配丹房，到輔助煉丹，然後成為獨立爐主，一步一步穩定上行，最終成為一代丹道大家。

    轉而，他是藥園看守，從照顧靈植開始，到培育靈植，機緣巧合走上煉丹之路，才發現原來最適合自己的，竟是煉丹。

    之後，他又成為一名砍柴少年，無意間於山腹中，得到一本殘破獸皮冊，十年踏入煉丹路，百年聲名遠揚，九百歲壽終正寢。

    傳承輪迴，一絲魂魄化入輪迴之中，融入歷代先輩經歷之中，走過漫長歲月。這是輪迴，也是一場夢，更是一筆想像不到的大造化。

    秦宇在夢中，走完一個又一個人生，從弱小到強大，從卑微到尊貴，循著先輩的丹道之路，人生之路，往復間自我升華、蛻變。

    千丈峰外，鎮山符印全部浮現，迸發出億萬道光芒，燒紅整片蒼穹。趙仙谷大陣自行運轉，將這股磅礴氣息禁錮，否則方圓千里範圍，都要受其影響，

    可即便如此，這異象仍在短時間內，吸引來趙仙谷中，無數複雜眼神。羨慕、嫉妒、敬畏、想不通、不知所措……等等情緒對碰交織。

    可有一處，唯悔恨與怨毒！

    趙炎靠在軟榻上，由幾名弟子抬著，瞪大眼眼珠看向第八爐駐地。他雖不是爐主，但終歸曾初步煉化過第八爐，自然知曉眼前一幕，究竟代表著什麼。第八爐開啟了輪迴傳承，它為秦宇開啟了……輪迴傳承！

    心神「轟隆隆」一片，腦門「突突」的陣陣刺痛，趙炎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這本該是他的！秦宇，他奪走了一切，成了第八爐之主，獲得輪迴傳承。胸膛間火辣蔓延，喉嚨似被什麼堵住無法喘息，趙炎胸口劇烈起伏，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

    「族叔您怎麼了？您別嚇我！」趙氏子弟驚呼。

    噗——

    一口鮮血噴了滿頭滿臉，趙炎仰頭倒下，氣絕而亡。

    趙氏金丹八層，怒火攻心，死！

    短暫死寂，所有趙氏弟子驚恐尖叫，「族叔死了！族叔死了！」

    是日，趙仙谷亂成一團。

    趙炎之死如火上澆油，令趙氏子弟不滿之意達到極致，趙雪芝哭嚎中咬定秦宇為弒兄兇手，趙氏子弟被其鼓動，蜂擁沖向第八爐駐地！丹鼎閉關不出，徐璈、梵江海被逼出手，強行壓下趙氏子弟，可此舉也將雙方間最後一絲妥協徹底撕碎。

    趙氏子弟與外姓弟子間的衝突如火如荼，數日間發生械鬥數起，雖沒有人員死亡，但一名趙氏子弟兩名外形弟子修為被徹底廢去，將雙方矛盾徹底激化。

    趙仙谷暗潮洶湧！

    ……

    徐璈、梵江海沉默不語，兩人誰都未曾想到，事情會在短時間內，惡化到如此境地。想到他們焦頭爛額，某人卻舒舒服服閉關，接受便是他們也羨慕不已的輪迴傳承，更加苦笑連連。

    梵江海嘆氣，「小師叔躲起來不見人，我們兩個卻跑斷腿，這叫什麼事！」

    徐璈搖頭，「他不現身才是最聰明的決定，趙氏眾人現今怒火滔天，真見面必然生出事端。待過些時候，他們心頭怨懟稍稍散去，再想辦法化解不遲。」

    梵江海道：「我也知道，只是心裡有些不爽，就算他是小師叔，也沒必要老拉咱們墊背吧。」

    徐璈沉吟半晌，「此事，應只是意外，畢竟誰都沒想到，趙炎心胸如此狹隘。」

    梵江海苦笑，「我倒是能體諒趙炎，他馬上要煉化成功，再看到傳承輪迴這一幕，換誰都受不了。」

    徐璈揉揉眉心，「好了，別說這些了，你馬上吩咐下去，讓他們壓制外形弟子，不要與趙氏子弟衝突，或許等老祖出關，一切就能平息。」

    梵江海沉默幾息，「徐師兄，你說老祖為何在這時，突然閉關？」

    徐璈神色凝重，沉聲道：「梵師弟，這不是你我需要考慮的事情！」

    梵江海皺眉，隨即無奈搖頭，「好，我現在就去安排。」

    起身匆匆而去。

    徐璈一人時，終於不必再硬撐，身體靠在椅背上，臉上陰晴不定。梵江海能想到，他豈會沒察覺，老祖此時閉關，似乎意有所指，難道是藉此事，故意敲打他，不要抱有太大野心。

    思索許久，徐璈深吸口氣，神色堅毅。

    他受老祖大恩，方才有今時今日，對趙仙谷大位雖有奢望，但如果老祖不允許，那便放下。

    現今，最重要的，便是維持谷中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