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煉山河 第1502章 一條繩上的螞蚱

    斂息，靜神，盤坐！」

    祂抬手向前，「我要開始了。」

    秦宇盤膝而坐，下一刻微涼手指，便已點在眉心。

    嗡——

    腦海「震顫」了一下，旋即陷入到一片渾噩，可在這份渾噩同時，意識卻又處於某種清醒狀態。

    比如說，秦宇現在就能很清楚的，感受到腦海中的一些記憶，正在快速淺淡、消散。

    秦宇大喜，很明顯這是因為，蠻族血脈傳承烙印，正在被拔除出來。

    體內深淵泰坦血脈，突然變得躁動不安，可沒等它爆發呢，就被一腳「踹翻」在地！

    同樣的錯誤，絕對不能犯兩次，當初已吃了大虧，當然不能再由得泰坦血脈胡來。

    可秦宇得承認，在記憶變模糊的時候，他居然自心底生出幾分悲痛與抗拒。

    但這些小情緒，被統統鎮壓了，他堅信自己是受了蠻族烙印影響，並非發自本心。

    這東西簡直可怕，辛虧動作快，再晚一段時間，那可就真不好說。

    記憶越來越淺，就在秦宇覺得，成功就在眼前時，他腦海突然又「震顫」了一下。然後，那些模糊的記憶，快速變得清晰，甚至比之前更加牢固，就像是深深烙印到了，他的魂魄之中。

    唰——

    秦宇猛地睜開眼，瞪住眼前神秘存在，可沒等他興師問罪，對面就已經發出尖叫。

    「啊！」

    悽厲萬分，哀怨婉轉，就像是大雨天被拖到天橋底下的小姑娘，簡直令人動容。

    秦宇懵了，現在該這樣的，應該是我吧？怎麼反倒你是，一副被人糟蹋了的模樣！

    「秦宇，我虧大了，這次是真的虧大了！」

    抬手揉了揉眉心，深吸口氣壓下暴躁，秦宇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什麼事？你個騙子，大騙子，我懷疑這一切，都是你的陰謀！」祂跳腳大叫。

    秦宇苦笑，「看我的臉，像是個騙子嗎？」

    「像！」

    秦宇：……

    好吧，果然論起來不講理，哪怕是隱匿時空之中的強大存在，也擋不住「她」的那部分雌性屬性。

    「到底什麼情況？我現在很莫名其妙！」

    祂尖叫，「情況就是我被你坑了，拯救蠻族本來就是，你本身的意志跟信念，除非是把你給殺了，根本沒辦法拔除！」

    秦宇擺手，「等等，你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這是你註定的命運，是你自己做出的選擇，我就說蠻族雖然蠢了點，但也不可能莫名其妙的，就給自己找了個異族為皇！」

    秦宇眉頭皺緊，眼眸陰晴不定。

    「還沒明白？意思就是說，你就是蠻族真正的皇，這是你註定的命運，除非殺了你，否則根本不可能化解！」

    轟——

    腦海中，此刻像是有什麼東西炸開，讓秦宇瞬間明悟過來——原來，這就是命運！

    他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自身命運軌跡，就發現了如此令人悲傷的事實，不由陷入呆滯。

    蠻皇……他是真正的蠻皇……除非死亡，永遠不能也沒有任何辦法，推脫自己的責任。

    祂冷笑連連，「現在明白了？」

    秦宇麻木點頭。

    任誰明確知曉，自己未來將要面臨，無比悽慘、絕望的結局，都不會好到哪裡去。

    祂再冷笑，「別裝傻，現在該談一下，怎麼補償我了……我這次……真的是……虧大了！」

    秦宇茫然抬頭。

    「剛才，我眼看就能拔除烙印，突然發現這麼做，就等於要了你的命！在殺掉你，跟救下你之間，我選擇了後者，結果就是我的一部分氣息，一併融入到烙印中，跟你一起糾纏到了，這一段因果關聯之內！」

    說到這裡祂悲憤萬分，眼眸狠狠盯住

    秦宇，看樣子恨不能跳起來，撕咬下他的一塊肉。

    秦宇眨眨眼，泛出一點亮光，他看著眼前神秘存在，「閣下是說，你也被卷進來了？」

    「是！」祂咬牙切齒，小白牙閃動著冰冷光芒，「這一切都是你的責任，秦宇你要負責！」

    聽到這句，秦宇突然感到，眼前一切豁然開朗。只有他一人，大概率躲避不過，未來註定的悲慘命運。

    可如果多了眼前這位，神秘、強大的，隱匿時空之中的神秘存在，說不定就會有轉機？

    他抬手虛按，語態誠摯萬分，「負責，我一定負責！請閣下放心，這件事帶來的一切後果，秦某都會一力承擔。」

    語鋒一轉，「不過，閣下應該清楚，這一切的前提，都是我要活著，如果秦某被殺死，你就沒有討要的對象了。」

    祂臉色稍緩，看了秦宇一眼，仔細想了想點頭。

    沒錯，事情的確就是，這麼一個事情。

    秦宇不能死！

    他死了，豈不是就要白吃虧，這種折本的買賣，絕對不能做。

    秦宇輕咳一聲，「所以，我想稍稍的了解一下，有了閣下的加入後，局勢是否有了改變？這也是為了，幫助我更好的活下去，我相信睿智的閣下您，一定會不吝告知。」

    祂冷笑，「別把我當傻子，世上沒有不勞而獲，你想得到我的消息，就要付出代價！」

    秦宇肅然，「當然，一切都按閣下的意思辦。」

    債多不愁，虱子多了……或許還是炒盤菜，總之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先顧著眼下吧。

    祂深吸口氣，語氣透出悲憤，「有了我的氣息，你體內蠻族血脈烙印，氣機會被遮掩。」

    秦宇眼神一亮，「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你這個蠻族的新皇隱身了，人族鎖定不到你的氣息，沒辦法直接對你出手。」

    秦宇大喜！

    這才是今日，聽到最好的消息，如果不被人族修行者追殺，那麼做一做蠻族的皇，似乎也不是一件，不能夠接受的事。

    看著秦宇一臉喜意，祂委屈極了，總有種自己跳進泥坑，將人托舉出來的悲憤無奈。

    「秦宇！你不要高興的太早，當你成為新皇的時候，人族修行者就感應到了，雖然現在你氣息消失，讓他們不能完成鎖定，但他們已經知道，蠻族誕生了新皇！人族修行者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找到你，殺死你，毀掉蠻族最後的氣運……」說到這裡，祂聲音哽咽快要哭了，「而這一切，都要我去代替你承受，抵擋來自人族的各種傷害！」

    秦宇躬身行禮，「偉大尊貴，又仁慈、善良而美麗的神秘存在，請閣下放心，我一定會竭盡全力，對您的付出做出回報。」

    很顯然，最後一個形容詞起了最大效果，哽咽稍稍散去，卻還有怨氣難平，「一個皇境的魂魄！這次是真的，我沒跟你開玩笑，必須要一個皇境的魂魄，我才能撐得住！」

    「不然，大不了一拍兩散，我直接捨棄部分氣息，再把你賣給人族修行者，想來他們為表謝意，也會給我一些好處！」

    秦宇沉聲道：「好，我答應了！」

    皇境的魂魄……嘶，只是想一下，就覺得全身直冒冷汗，整個人都要被凍僵掉。我現在是真的很膨脹啊，居然連這種條件，都敢毫不猶豫的答應。

    可除此之外，真的沒啥辦法，就算以後要抵賴，也總得先糊弄過去。能拖多久拖多久，實在拖不住了，那就再看情況。

    祂眼神透出審視跟懷疑，「總覺得你答應這麼痛快，是在應付我。」

    秦宇道：「錯覺，絕對是錯覺，我必然說到做到，不就是一個皇境的魂魄嗎？閣下等著就是！」

    「最好這樣，你要是敢騙我……秦宇，我保證讓你很難受！」祂轉身就走，秦宇張了張嘴，還是將話咽了回去。

    原本他想

    問問，關於人族修行者的一些事情，但現在還是算了。

    等祂心情好點，再召喚不遲，反正現在大家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以後少不了交流。

    嗯……

    唯一讓秦宇不解的是，關於這盞宮燈，祂居然直接就不要了。出了這麼大的紕漏，給自己惹來一身麻煩，不得已充當了秦宇的「保-護傘」「隱身衣」，祂張嘴討要的話，秦宇大概率留不住。

    可祂居然就這麼走了。

    氣糊塗了，還是另有原因？秦宇想了想，覺得大概兩者都有。但宮燈留在手中，當然是好事，他可不想自找麻煩，非要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看了一眼陌生又熟悉的大殿，坐在黑龍帝位上，秦宇深吸一口氣，接著緩緩吐出。

    這世界上的事，實在太過離奇、夢幻，最初被壓制著帶到這裡時，哪能想到不久後，局勢竟變成現在這模樣。

    他……成了蠻皇，成了真正的，必須肩負蠻族命運的人。

    腦子有點暈，秦宇抬手揉動眉心，雖說心中已確定，並被迫接受這件事，可依舊覺得很夢幻。

    嗡——

    空間震盪，不是神秘存在去而復返，而是一尊「半活」石像，直接出現在殿下。

    秦宇一驚，突然想起他現在已經，解除了「變幻」狀態，可讓他驚訝的是，「半活」石像似乎一點也不吃驚，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恭敬跪下，「陛下，闖入者實力太強，我們需要您的幫助。」

    念頭微動，秦宇就猜到原因，眼前這個「半活」石像狀態蠻族，顯然是認為，蠻皇吃掉了他，所以才是這副模樣。畢竟他現在的氣息，就是貨真價實的蠻皇，這點有宮燈做背書，在蠻族眼中毋庸置疑。

    吸一口氣穩住心神，秦宇回憶蠻皇舉止，微微向後靠在黑龍帝位上，淡淡道：「好。」

    在這一刻，進入「蠻皇狀態」的秦宇，抬手向前點落。作為帝陵新的主人，一念便可調動，它具備的全部力量。

    為了今日，上個蠻皇做了諸多準備，如今都便宜了秦宇。

    西荒、西蠻闖入帝陵中的修行者，儘管實力強橫，卻依舊逃脫不掉被鎮壓的命運。

    即便，他們中有多位主宰巔峰層次強者……因為，眼前這座帝陵，便是一個小號神國！

    在神國境內，執掌宮燈的秦宇，就是無所不能的神。

    除非皇境降臨，才能強行撐開領域，將神國鎮壓打破，否則所有人都無法抵抗。

    ……

    無盡遙遠之外，警鐘漸漸平息，可大殿之中，所有人都神色凝重。

    一襲白袍，手持神杖的老者，抬手飛入半空，神色沉重萬分，「就在剛才，新的蠻皇誕生了，他就是預言之中，我人族修行體系最大的敵人，是必須被消滅的存在！」

    「如今，他氣息隱匿不見，我們無法確定，新任蠻皇究竟做了什麼，但有一點毋庸置疑……我們必須找到他，殺死他！」

    「而他出現的地方，就在那片黑暗中的罪惡之地！」

    白袍老者舉起神杖，恐怖力量波動自他體內爆發，璀璨耀眼光芒自神杖中爆發，凝聚成光柱沖天而起。

    「傳令，調動全部人族之力，找到蠻族新皇，不惜一切代價，將他徹底殺死！」

    ……

    一顆顆星辰，自黑暗中浮現，灑落下來的星輝，凝聚成一道道禁錮圓環，將所有闖入帝陵的修行者鎮壓在內。

    不僅僅是西荒之人，以暗夜部首領為首的蠻部眾人，同樣遭到強力鎮壓！

    一尊尊「半活」石像，眼神炙熱盯緊他們，口水順著嘴角，不斷滴落到地面上。

    這種看待食物的眼神，無疑恐怖至極，且具備著強大威懾，所有人臉色大變，眼底浮現驚懼。

    被活活咬死吃掉……對他們而言，自然是最難接受的結局，遠比死亡更加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