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牛斗山發生的事情,還是暴露了。
之前說過,玉門關的建立,需要藉助牛斗山下,那條強大地脈作為支撐。儘管這條地脈,並非全部支撐玉門關的全部,卻也是其中重要一環。
一旦缺失,短時間內或許無恙,但是隨著時間流逝,便好似千里大堤崩於蟻穴。
最終導致不可收拾的局面。
作為玉門關鎮守,大將軍趙原對這件事情,負有不可推卸的主要責任。所以今日,他便出現在了,牛斗山之巔。
低頭凝望山嶽,趙原忍不住皺眉,他依舊想不通,什麼人有這般手段,能在玉門關地界之內,瞞天過海取走地脈中妖魂。
此事,不僅對出手之人要求極高,更要那頭地牛妖魂心甘情願……莫非,是妖族大能?可這群喪家之犬,夾著尾巴活到現在,真有這樣的膽量?便不怕被大秦帝國追責?
唰——
另一道身影憑空出現,神色平靜眼神淡漠,「大將軍,雖說亡羊補牢為時不晚,但還是越早越好。畢竟,你我多耽擱一息,玉門關的根基,便要多受一分傷害。」
一襲道袍白髮蒼蒼,腰背微微蜷縮著,無精打采就像是個,暖日頭下曬太陽的鄉野老頭。
趙原冷哼一聲,對道人的催促很不滿,可他並無更多舉動。大秦帝國的國師,再如何看著病怏怏,也絕對不可冒犯。
對這點,家中的老爺子,給過嚴厲警告,雖然只有一次,但對趙原來說已經足夠。
腳下一踏,地面湧出出無盡光芒,一尊披甲巨獸從中出現,恭敬匍匐在地,向趙原表示敬畏。
看了一眼,這頭跟隨在身邊,戰場廝殺近百年的妖獸,趙原面無表情一掌拍落。
噗——
一聲悶響,巨獸頭顱炸碎,龐大身軀轟然倒地,妖魂從中飛出,眼眸露出痛苦、不甘。
趙原看都不看,抬手抓住妖魂,重重轟入地底,將它硬生生打入,牛斗山下的地脈中。巨獸屍體快速消融,快速被大地吸收,只在原地留下來,披掛在身上,遍布傷痕的甲冑。
拂袖一揮,趙原將甲冑收走,淡淡道:「國師大人可還滿意?」
病懨懨的道人,看了他一眼,微笑點頭,「大將軍殺伐果決,我會如實回稟陛下。」
「那本將就先走一步。」趙原沖天而起,一路攪動風雲雷霆,回歸玉門關。
其眼眸之中,殺意滔天。
殺掉坐騎巨獸,取其魂魄穩固地脈,便是陛下對他的敲打。否則,對大將軍趙原而眼,找個其餘替代品並不難,完全不必如此狼狽。
而這,才是趙原如今,心情糟糕的關鍵。
到底是誰,盜走了牛斗山下的妖魂,這件事情他絕不會罷休。
國師留在山巔,目送大將軍遠去,搖了搖頭,「年輕氣盛啊。」
他感嘆一句,轉身背負雙手,低頭看著腳下的牛斗山。其眼眸之中,如今流光溢彩,斑斕無比好似藏著,一處不為人知的世界。
但最終,國師依舊一無所獲,出手之人境界之高,手段之玄妙,讓人欽佩萬分。
有這份境界,讓地脈中妖魂不敢反抗,實在
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所以,國師大人反倒沒有懷疑妖族,萬年以降被殺破了膽子,這是其一。
另外就是,國師大人覺得,便是鎮守妖池的那位青神娘娘親自前來,也未必能逃得過他一雙法眼。說瞧不起現如今的落魄妖族,或許有些直接……但事實上,的確就是如此。
「上古遺民?」國師低語,臉上露出思慮。
若真是他們,倒要小心些,這些東躲西藏的傢伙,輕易不會動手。
一旦露面,必然另有企圖,可不要真的惹出意外。
陛下動怒的話,他這位國師大人,也會很難承受。畢竟……嘿嘿,伴君如伴虎,是真的沒說錯啊!
而此時,就在牛斗山外萬里,一艘渡船正在雲層之上航行。
肉肉如今多了個吃水果的愛好,每日最喜歡做的事,就是搬一把椅子,坐在房前走廊里。
一邊吃果子,一邊欣賞雲海。
至於晚上,當然就是看星空,千篇一律的東西,別人早就膩了,她倒是一直看得津津有味。
一個漂亮姑娘……咳咳,這句話真不過分,尤其咱們這位神秘存在,進入肉肉體內後,嬌柔羞怯的五官,與如今冷漠疏遠神態,兩者融合到一起,越發吸引眼球。
搭訕的人絡繹不絕,但只過了一天,就再沒有人敢過來廢話。一個個,就像是見了鬼,慘白著臉避之不及。
有位宗派嫡傳,似乎還是什麼宗主之子,受驚後同行者中,一位宗門內部長老,不知是責任心爆棚,還是想趁機巴結如何,態度強硬要找肉肉討個公道。
結果,被這位宗主之子死死攔住,一張臉慘白慘白,咬著牙在他耳邊低吼,距離有點遠,秦宇也只是分神關注一二,並未太過上心,只隱約聽到你想找死別拉上咱們云云。
秦宇對此深以為然,心想不愧是宗主之子,雖說修為差了點,但眼力勁真是不錯。然後就在當夜,一行人不知跟渡船方面,做了哪些溝通,連夜離開直接駕風遠去。
經此一事,肉肉「凶名遠播」越發沒人敢招惹,但也並非全無收穫,渡船方面意識到,住在普通客房的客人,並不是那麼普通後,派出一位管事,隱晦提出願意免費為客人,更換到更好的房間。
少宗主一行夜半而逃,頂層房間恰好就有了空餘,閒著也是閒著,惠而不費的事情,說不定還能拉一筆香火情。
楊帆山不敢擅自打攪秦宇修行,看了一眼遠處,面無表情遠觀雲海的肉肉,略微思索選擇拒絕。
渡船管事並未多說,笑著告辭離去,本來就是順手而為,對方不願接受也在情理之中。
但接下來,肉肉再從渡船上,購買各類仙家瓜果,價格就便宜了一大截。對方說不上虧本,但肯定沒賺多少,算是幫楊帆山的錢包,大大節省了一筆。
老供奉小心提醒了兩句,說渡船此舉,只是聊表先前歉意,畢竟夫人是在他們的地盤上被騷擾,如果一味拒絕,反而會讓渡船方倍感不安,不如裝作不知便是。
楊帆山對此深以為然,對老供奉表示感謝。
接下來幾日,行程一路順利,渡船抵達玉門關邊界一座,名為羊角城的小地方,之所以會在這裡駐停,是因為此地地底深
處,有一種天然紋理酷似羊角的礦石,本身是一種不錯的煉器材料。
最玄妙的地方在於,這種羊角石都包裹在,一層厚密的石質中,天然隔絕神念,只有打開後才能知曉,礦石品質究竟如何,是一種真正的仙家賭石手段,吸引大量修行者在此下船,大都會買上一塊兩塊,無傷大雅的賭賭運氣。
還真的有人,曾以一顆青金銅錢,買到一塊品相普通的羊角石,結果打開之後發了一筆大財。
當然,這樣的情況,少之又少。
秦宇一行四人,在這裡離開渡船,當然不是要去賭石,再坐下去就又要繞遠路。
渡船管事微笑出現,拱手行禮,「四位貴客,之前招待不周,還請不要見怪。」他揮了揮手,兩名渡船上修行者過來,雙手各自捧著一塊托盤,上面大大小小擺著幾十塊表面灰白色的石頭。
「此物便是羊角石,品質極為普通,價值大都在一兩顆青金銅錢之間,四位客人都可任選一顆,便算是離船時的小禮物,也算我金戈宗聊表歉意。」
楊帆山嘆為觀止,心想又學到了,原來為人處世,熨帖、細緻還能到這個份上。
果然,中荒神州中,的確人傑地靈,處處皆是學問。
眼前的金戈宗是,當日多塔山上,那位與楊家交易的守塔人也是。看到旁邊這位夫人的第一眼,就乾脆利落的,捨棄掉了全部念頭,乖乖交出東西,禮送他們離開。
肉肉眼神,掃過兩名金戈宗修行者手中托盤,隨手一指,「就要這顆吧。」
秦宇不動聲色,上前替她拿過來,自己也隨手從旁邊取了一顆,不忘拱手道謝。
見他們取了羊角石,楊帆山、老供奉金深,自然不會有其他意見。而且,實話實說啊,這種被中荒宗派小心款待的滋味,真挺不錯!
如今,不少個選擇在碼頭下船的修行者,眼神落在四人身上,便下意識露出凝重。
秦宇將羊角石交給肉肉,她手指捻了捻,又低頭看看,看了一眼渡船方向,轉身離去。
管事目送一行離開,這才回到渡船上,一處此番航行,並未對外開放的頂層房間
敲門,得到允許後,他恭謹推門進去,「長老,按照您的意思,已經送他們走了。」
「知道了。」金戈宗長老厲遠歸,緩緩開口眉頭輕皺。
管事略微猶豫,「長老,那四位客人……」
他實在想不通,以金戈宗的地位,琅琊域內便是域主閣下,也要給予足夠尊重,何至於對來歷不明四人如此小意。
若說之前在渡船上,還算是順水推舟,可今日離船時,主動送去羊角石。雖說真的不值錢,但這態度未免有損金戈宗的威風。
厲遠歸搖頭,「我之所以如此,是因為那名女子,老夫也看不透……這樣人的角色,又是往玉門關去的,最近大將軍趙原不知發了什麼瘋,鬧出來許多事情,謹慎些總歸沒錯。」
管事想了想,點頭,「長老思慮周全。」
又說了兩句,他行禮後退下。
房門關上,厲遠歸轉身,繼續看向窗外,眼腦下意識浮現出,那女子離開前的最後一眼。
如汪洋大海,深不可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