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六角城的100層往下面看,真的很美嗎?連成線的高架,燈光迷離得幾乎抓不住重點,所有低矮的建築被歸類為灰濛濛一片,所有肉眼到達不了的修飾,被距離掩蓋。平淡的多邊形狀,是對這些冷漠建築的最好概括,至於人,竟連個點也找尋不到。
陽光從下午的時候就趨於暗淡,五點不到,天就完全黑了下來。黑夜裡的100層沒有傳說中美麗的風景,反倒是更接近黑暗,更讓人無法安然坐在一個地方靜心沉思。霏葉靠著落地玻璃,她的身後是一片巨大的黑暗。她穿真一身淡蘭色的旗袍,擦著淡淡的口紅,眼神里有一點嫵媚一點焦急,叫人不禁生出憐愛之情。看著馮藤卓被隨從帶進來,霏葉臉上終於露出難得地微笑,這個男人果然沒有讓自己失望,找到了拼圖的最後答案。
「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霏葉口氣里有些數落。
「在我還沒有找到雙絢以前,我怎麼可能輕易放棄任何線索呢。」馮藤卓微笑著說,將拼圖放在巨大的桌子上:「我可以告訴你我知道的答案,獎品你不會沒有攜帶吧?」
霏葉自己給自己倒杯酒,冷冷一笑:「馮藤卓說話還真是不改一慣的脾氣,直奔主題,直接和利益掛鉤。你可知道這一個星期的時間裡,我可是水深火熱受著煎熬,哪有那麼容易得到獎品。」
「的確,獎品得來還真不容易,又要爬山,又要做名畫研究鑑賞什麼的。」馮藤卓笑:「那麼我怎樣做才能讓您願意接受我的答案呢?」
「吻我。」霏葉靠著玻璃口氣堅決地說:「只要一個吻,我甚至可以不要你的答案讓你得到重要的信息。」
「一定要這樣做嗎?」馮藤卓走近她,微笑依然。
霏葉避開他的眼睛,口氣不改:「對。」
馮藤卓看著她,笑道:「你我接吻實際上也沒什麼厲害關係或者損失。只是,霏葉有沒有想過,我吻你是因為目的而作為,你的要求又是為了什麼呢?」
「你知道我為了什麼?」
「你心理也清楚我的目的。」馮藤卓和她靠得更加近:「你說多久,我都奉陪。」
「算了吧,馮藤卓。」霏葉避開他,快速走到長桌旁邊,她背對著馮藤卓說:「我知道姐姐的下落,你拿你知道的答案來換。你先說,否則,我們就終止遊戲。」
「沒問題。」馮藤卓點點頭:「由我來解釋麝月的微笑拼圖吧。直通之道通往的方向,彎月起伏的搖籃,顛倒的飛躍原來有另一種解釋,也許答案就在出發的地點,當你找到同樣的輪廓,記得保留原來的樣子,麝月。」
「你把謎語組織起來了?」
「是的,按照麝月的個性,會做一些反常態的事也不奇怪。她故意把謎語簡單化,按照拼圖由左到右的順序依次排列秘語,從而組成完整的句子。」馮藤卓做一一詳細的解釋:「直通之道通往的方向,指的是名畫《直通大道》所在在愛諾山,那裡只有一條通往山下的陡坡,而它所通往的地點正是彎月起伏的搖籃,望月湖。」
「顛倒的飛躍原來有另一種解釋,也許答案就在出發的地點又是什麼意思?」
「望月湖裡有一種白色海豚,它們喜歡從湖裡飛躍而起,鑽入湖中,如果你倒立看它們的話,就很像一張微笑的嘴。你可以把拼圖倒過來看,是不是很像?」
霏葉把桌子上的拼圖倒過來,果然像極了笑臉。
「這就是顛倒的飛躍原來有另一種解釋的解釋,微笑。接著的話是,也許答案就在出發的地點,也就是把作畫完畢看作一個終點,起身是一個起點,那麼出發的起點就是那塊經常坐的石頭,於是我在石頭周圍挖到了它。」馮藤卓把一本厚本子交到霏葉手裡。
霏葉皺著眉頭打開本子,原來是一本影集,裡面有自己從小到大的照片,還有自己和家人們的合影,當時的自己真的很快樂,可惜長大了,就必須為生活而奔波。翻著這些過去的記憶,霏葉不自覺中臉上露出笑容,原來姐姐把自己的照片都收集好,做成冊子,為什麼要把她藏起來呢?
「當你找到同樣的輪廓,記得保留原來的樣子,麝月。」馮藤卓看著霏葉的眼睛說:「你看影集的時候,嘴角應該有相同的笑容。既然已經找到同樣微笑的輪廓,就記得保持下去吧。這就是你姐姐讓你尋找的東西——微笑,或者說她希望用這樣的方式讓你找回快樂。」
微笑?我什麼時候弄丟的?霏葉合上影集,看著馮藤卓:「麝月真是個壞傢伙,她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一忍再忍,即使我想要奪取她的地位和權利,她也能對我雙手奉上。我只是不服氣她比我先出生,就處處與她作對,為什麼到最後,還要替我找笑容。這個傢伙心理到底是怎麼想的?」
「她想得很簡單,你是她妹妹。」馮藤卓輕描淡寫地說。
霏葉把影集抱在懷裡,咬著眼淚說:「我故意破壞你們的關係,她一直熟視無睹,是不是早把我揭穿了。這個傢伙,越想越另人生氣,你最好快點把她帶到我面前,我要當面和她對質!」
「可是我在三年前就弄丟了她的信息。」
霏葉嘆口氣,說:「我把你要的答案告訴你,不過這也是在我離開蔚藍海港之前知道的事情。之所以三年裡沒有她的任何消息,是因為在你離開蔚藍海港以後,麝月被爺爺以叛族的罪名囚禁於深幽潭之中,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出過潭。」
「深幽潭是不是傳說中蔚藍海港懲罰家族犯人的地方?」
「不是傳說,是真的事情。犯了家族規矩的人將被推入深幽潭之中飽受潭水中的寒氣
、毒氣之苦,而麝月的罪是叛族,是非常嚴重的罪名,爺爺給的命令是終身不得出潭。為了控制麝月的行動,爺爺事先逼她服下綿延水,一種吃了之後人渾身無力的毒藥,並用定身珠將她固定於潭中央。定身珠能固定人於某一處,麝月就這樣全身無力,在深幽潭之中跪了三年。」
「你能確定她還在那裡?」馮藤卓望著外面一片漆黑問。
「三年來我從來沒有收到過任何關於姐姐釋放的消息,蔚藍海港也沒有再開放過,也就是說,爺爺的氣也從來沒有消去,所以我可以肯定她還在受懲罰。」霏葉無奈道:「族裡沒有任何人可以救得走麝月,勸說會帶來更大的懲罰,所以我們沒有人敢勸爺爺。如果你真的愛我的姐姐,就一定要找到雙絢,開啟蔚藍海港的大門,你不是我們的族人,也不會在乎禮法,用任何手段把姐姐帶走。」
「我自當盡力。」馮藤卓淡笑點頭:「霏葉今後有什麼打算?」
「我也一直在打聽雙絢、落單的消息,所以我會繼續一邊經營霏葉館,一邊打聽雙絢和落單的消息,還有就是保持快樂和微笑。」
「這樣最好,霏葉館很不錯,以後會更加紅火的。」馮藤卓聽時鐘敲過八點,笑道:「今日已晚,我先行告辭了。」
「我不送了。」霏葉把馮藤卓送到門口,她臉上始終保持著笑容。
離開六角大樓,外頭高掛著一輪圓月,繁星圍繞。雲層如輕紗的夢,覆蓋著月亮和星星,產生一種若隱若現的美,可惜,良辰美景無心欣賞。
披著月光,行走於冷清的街道,思索的範圍從來沒有離開過那蔚藍海港的區域。馮藤卓緊一緊衣服,嘆口氣,尋到落單,雙絢卻絲毫沒有聲息,這件奇怪的器物究竟會藏在什麼地方呢?
黑夜裡的光微弱得打在馮藤卓孤獨的身影上。我離開以前麝月已經知道自己會受到何種懲罰,她給我落單和雙絢的任務要求,並不是需要我營救她,而是想讓我再次回去看她受懲罰的場面,因為她很清楚爺爺的怒氣是不可能消散的。那麼,麝月你對我的恨還沒有解除嗎?以至於要用你的身體來作為現實的表現。人們總是叫囂著原諒,卻心理從來不肯否定怨恨,假裝不在意也不能掩蓋期待的心情。痛也好,至少知道目標的方向。如果真有讚美,我讚美魔鬼,雖然他只愛毀滅,卻從不掩蓋*地表現;如果真有微笑,我只對鏡中自己微笑,哭的時候沒有人陪伴,笑時也該假裝有同僚;如果真有美好,我願他它毀滅,其實一樣是惡毒,又何必虛偽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