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長安 第058章 發現

    京城的天灰濛濛的，秋雨連綿。

    濕冷的空氣里，桂花香早就淡了。

    梧桐葉落了一地，淅淅瀝瀝的雨中，輕微的「卡卡」聲入耳，是木屐踩在落葉上的聲響。

    「容姑娘怎麼約在這裡見面，景順齋可是出了名的生意不好，姑娘你看冷冷清清的……」凌紫一邊替霍長安收傘，一邊抱怨。

    霍長安在檐下解開擋雨的披風，點了點凌紫的眉心：「冷冷清清才沒人注意，容易保密啊！再說，」她瞥了眼擦的乾乾淨淨的地板和欄杆，「出了名的生意不好，這生意還能做下去，景順齋才沒那麼簡單。」

    雅間的門拉開，屋內熱氣騰騰的茶香迎面撲來，讓人覺著舒服了許多，不似外面那般濕冷難受。

    容初雪一邊斟茶一邊問：「對宸妃娘娘，哦現在是宸嬪的處置已經明旨詔發，容家是來問對策的，下一步，應該怎麼辦？」

    「明學的意思，原來怎麼辦，現在還是怎麼辦。想必世家應該不會這樣吧？」在明學的態度上，霍長安只是充當一個傳話筒。

    不過明學這個決策，還挺符合她的想法的。

    原來怎樣現在還是怎樣呀，就像爹爹說的，格局根本沒有改變，那他們為什麼要改變呢？

    不過霍長安倒是很好奇，世家是什麼態度。

    「世家的確不會這樣，他們想從中尋求機會，」容初雪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詞，擔心霍長安聽了會多心，「讓四皇子能更多地偏向世家……」

    「哦，」霍長安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這時候還能眷顧著四皇子的生母，到時候四皇子自然會感激。」

    甚至在明年的選秀一事上，宸嬪也會更加偏袒石婉月，哪個婆婆不想要一個恭謹又貼心的兒媳啊！

    容初雪點頭：「的確如此，世家打得好算盤，那我們要怎麼應對呢？」

    「不需要應對啊，」霍長安不在意地搖頭，「他們要雪中送炭，就讓他們送去。明學只要一個姿態，高下馬上就分出來了。」

    明學的決策向來只看問題本質，才不會觀望對手的選擇，隨意改變自己的立場。

    「什麼姿態？」容初雪疑惑。

    霍長安故意清了清嗓子：「你們說娘娘受罰失寵？哪有的事！陛下心裡明明還裝著娘娘，你們不就是知道這樣，才會上趕著巴結嘛！在我們看來，根本就沒有這些事情，所以從前如何對娘娘恭謹，如今我們還是一樣的恭謹。」

    容初雪掩唇而笑：「好，我服！」

    霍長安也笑了：「都是小聰明，不知道容家是什麼看法？」

    容初雪搖頭：「你們也知道，從前容家就是栽在宮裡頭，所以之後，容家甚少再參與宮中的事情。這次宸嬪的事，又是一個活生生的教訓。所以父親本不想理會這件事，只是因為需要和你們統一方向，才來詢問。」

    霍長安明白容家的這種心理，就跟她因為上一世在宮裡的遭遇，再也不願意入宮，是一個道理。

    只是容家躲了近百年，算是躲過去了。

    而她呢，她要怎麼躲過去？

    容初雪繼續說：「所以，如今這個姿態，想必是容家樂意看見，也贊成去做的。」

    霍長安有點感慨：「所以，這才是我們能夠走到一起的緣故。」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景順齋的門前，馬少人稀，陰雨未停。

    霍延平匆匆拾階而上，撐傘的小廝險些跟不上他們家大少爺的腳步。

    今個也不知怎麼的，本來大少爺去照晴軒，說是姑娘出門了，便要晚些再來，然後就發現了什麼東西，急匆匆地找了過來。

    到底發現了什麼？

    小廝瞄了眼霍延平手裡拽得已經不成樣子的——

    似乎是？一封信？

    我去！該不是姑娘在景順齋私會什麼人……

    小廝被自己的腦補嚇了一跳，馬上自我催眠：不可能，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想什麼呢！姑娘可是京城雙秀唉，前途大好，怎麼會做出這樣傷風敗俗，毀壞名節的事情來……

    「公子，你不能進去，那裡頭都是姑娘家，你怎麼能進去呢！有了誤會，可就說不清楚了呀！」

    「把人叫出來？那也不成，要是什麼尊貴的人，我們店小也得罪不起啊。再說，還得問問姑娘同意不同意麼不是？」

    「現在就去問？馬上問？這——貿然打擾……」

    「唉公子有話好說，別動手傷和氣呀，我們去問，去問，公子等著……」

    霍長安一口茶險些噴出來：「你說什麼？有人一定要我們出去？什麼人啊這麼囂張？」

    敲門進來的店小二可委屈了，忙不迭地賠禮道歉：「我們這也是沒辦法，那位公子還帶了幾個力氣大的小廝，差點就要闖進來了……」

    「我出去看看。」霍長安說著就要站起身。

    「還是我出去吧，」容初雪攔著，「你……名聲太大，我怕有人認出你……」

    霍長安滿臉黑線。

    名聲大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可能大部分人覺得是好事吧。

    可霍長安活了兩輩子，都感覺這並不是什麼好事……

    「讓凌紫陪你去，」霍長安冷哼，「看看什麼人這麼胡鬧！」

    霍延平在看到容初雪時，愣了一下——

    他沒想到，是一個陌生姑娘。

    那妹妹在哪裡？

    剛要質問店家是不是隨意找了個人糊弄他，就聽到凌紫的聲音：「大少爺？大少爺來這裡做什麼？」

    容初雪一懵——什麼情況？

    霍家大少爺？

    霍家大少爺在這喊打喊殺的，就是為了找自家妹妹？

    容初雪覺得，事情恐怕沒那麼簡單：「霍公子是有什麼著急事情要找霍姑娘？霍姑娘就在裡面，那我先不打擾了，霍公子趕緊進去吧。」

    霍延平看到凌紫，頓時有些尷尬，莫非真是自己想岔了？

    他只好先把場面圓回去：「抱歉打擾姑娘，在下確實是有些急事要找舍妹。」然後匆匆進了雅間，也不知道是著急的，還是窘迫的。

    「容姑娘不要介懷，大少爺平時不是這樣，應該是真有什麼急事。」凌紫連忙向容初雪解釋。

    容初雪微笑著搖頭：「看來霍公子，還是很緊張妹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