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書燕朝著豐兒笑笑。豐兒乖巧的將身子倚靠在王氏身上,回望著她。
身後有腳步聲和木拐敲擊著地面的聲音傳來。
南書燕回頭,逆光中,一個清瘦的男子杵著木拐正朝著大殿而來。
從雲縣離開後,南書燕再也沒有見過李泰來,此時她微微眯著眼,迎上他的視線。
李泰來也看向她,兩人視線有過短暫的交集,李泰來緩緩移開視線,低著頭走到大殿中央。
徐秉忠端坐堂上道:「李泰來,你指證太子脅迫歸以寧燒制御瓷,有何證據?」
「大人。」李泰來跪在堂前,將拐杖放在身前,「上個月我從雲縣來平江投親,歸家老夫人憐憫我夫妻二人舉目無親,讓我在歸家住了些日子。如今歸家遭難,於情於理我都要為歸家說句話。」
「你說歸家燒制御瓷乃被太子脅迫,你有何證明。」徐秉忠又問。
李泰來從懷中掏出一個捲軸。
徐秉忠的隨從快步走過來從他手中接過捲軸,遞了上去。
徐秉忠接過看了又交給隨從。隨從又拿到屏風後去了。
「歸以寧,你燒制御瓷可是太子脅迫於你?」徐秉忠轉向歸以寧,「你要知道,污衊太子罪上加罪,不得胡說。」
「我,我,我,」歸以寧一連說了幾個我都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本來是公孫公子讓他燒制御瓷,此時又變成了太子脅迫,事出突然,他真不知道怎麼回答,生怕一個不慎便萬劫不復。
但徐秉忠並不給他慢慢思考的機會。
「你只需回答是與不是?」徐秉忠繼續問。
「我不知道。」歸以寧額上沁出豆大的汗珠,他伏在地上用袖子抹了一把,結結巴巴模稜兩可道:「當時有人脅迫我讓我幫著燒制一批瓷器。」
徐秉忠:「那你可知他是何人?」
「小民不知。」歸以寧簌簌發抖。公孫公子和太子都是他不敢惹的人,就算他再傻,此時也不敢胡亂說話。
「這麼說來,你並不知道脅迫你的人是受何人指使?」徐秉忠又問。
「小民不知。」歸以寧突然磕頭如搗蒜,懇求道,「大人,小民冤枉,小民並不知道燒制的便是御瓷啊!「
「啪」的一聲,徐秉忠將驚堂木在桌上重重敲下,「我再問你,那人是如何脅迫於你?」
歸以寧此時已是汗流如漿,他硬著頭皮道:「他帶著人,很多人,我不敢反抗,說要殺了我。」
他眼神飄忽,語氣慌亂,徐秉忠眸色沉了沉,「你燒制御瓷的方法又是從何而來?」
歸以寧眼睛瞟了瞟,突然朝南書燕一指,道:「是我侄女佑安給我的,她有燒制御瓷的方法。」
歸家眾人均沒有料到歸以寧會將南書燕牽扯進來,俱是神情各異的轉頭看向南書燕。
南書燕心裡嗤笑,二叔還真是見不得她好,居然這時候也不忘要將她拖下水。
徐秉忠頓了頓,道:「歸家二姑娘歸佑安!」
「民女在。」南書燕上前跪在地上。李泰來目光陰沉的看了她一眼,繼續低下頭。
徐秉忠:「歸以寧說是你給他的瓷方,你有沒有給過他瓷方?」
南書燕正色道:「給過。」
眾人齊刷刷看過來,連剛剛低下頭的李泰來也神情複雜的看向她。
十二御窯雖然是歸家掌管,但御瓷燒制的方法卻並不屬于歸家而是屬於天家。輕易將御瓷燒制方法交與旁人,即使是歸家人,此罪並不比燒制御瓷的罪要輕。
徐秉忠沒想到她答得這樣乾脆,加重了些語氣道:「你可知將御瓷燒制方法透露出去是什麼後果?」
「民女知道。」南書燕道:「但在民女回答這個問題之前,大人可否容我問李泰來幾句話?」
徐秉忠猶豫著沒有說話。
屏風後的隨從走到他身旁,耳語道:「聖上讓她問。」
徐秉忠這才輕咳了一聲,「有什麼話你儘管問。」
南書燕轉向李泰來,面容平靜的看不出絲毫情緒,「表哥說二叔乃是受太子脅迫燒制御瓷,那請問表哥可知太子是用什麼事情脅迫的二叔?「
李泰來眼皮抬了抬,「這事不便當眾說出來,我在給徐大人的摺子上已經寫得很清楚,你若想知道需得大人同意。」
南書燕點了點頭,「表哥剛從雲縣過來,或許不知道平江瓷器行業的情況。如今海禁一開,瓷器乃是當朝大生意,一時之間瓷土供不應求,就是燒制德容公主嫁妝中的瓷土,也是從民窯徵調過來。
平江許多瓷窯因為缺少瓷土無法開窯。我二叔的民窯便是如此。」
李泰來不知道她說這些是什麼意思,只是淡淡道:「你說這些是否扯遠了?」
南書燕道:「我之所以說這些,是想問清楚,你確定二叔是被太子脅迫燒制御瓷?」
李泰來:「證據確鑿,難道還假的了?」
「書信可以偽造,算不得證據確鑿。」南書燕一臉平靜。
李泰來哂然一笑,「我與太子從未謀面,為何要污衊太子?」
「這便只有你才知道了。」南書燕神情中有些許輕蔑,「況且有人為了一點好處殺妻弒子的事情都做的出來,你若是這種人也未可知。」
李泰來陰鷙的眼神看過來,南書燕坦然迎上他的視線。
好一陣,李泰來轉過頭垂下眼,「燕娘,我們做了這麼多年兄妹,你這樣想我,我真的很意外。」
南書燕漠然道:「不是我這樣想你,只是你本來就是這樣的人。」
李泰來在她目光逼視下,雙手緊緊攥成拳頭,沒有說話。
南書燕這才轉向徐秉忠,「大人,二叔燒制御瓷的瓷窯並非歸家的瓷窯,要想弄清楚這件事情,首先可以查查燒制御瓷的兩口瓷窯在誰名下,而瓷土又是從何而來?」
徐秉忠道:「瓷窯我已經查過,幾年前瓷窯的主人已經離開了平江,這兩口瓷窯乃是無主瓷窯。」
南書燕:「那瓷土呢,瓷土又是從何而來?」
徐秉忠:「據說是濰州運過來的瓷土。」
「大人,」李泰來一聽濰州,心裡便湧上來不好的感覺。
他趕緊打斷道:「我還有最重要的事沒有說。其實歸家之所以燒制御瓷也並非是被太子脅迫,而是心甘情願供太子驅使。」
南書燕:「你這話便說的好笑了。歸家為何要心甘情願供太子驅使。」
李泰來看向她的目光中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絕,咬牙一字一句道:「因為淑妃乃是歸家大房大姑娘歸慧兒,歸家是太子的外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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