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花兒見章大夫進來,忙要起身。
章大夫卻一擺手,先放下藥箱,到床前開始給張氏搭脈,而後輕嘆一句:「幸好處置得當」
只這一句話,李花兒就知道,張氏死不了了。
李大也緩緩轉過頭,看著章大夫:「大夫,孩兒他娘……真的,真的沒事兒了嗎?」
章太醫看著李大那張毫無血色的臉,皺眉道:「她是沒事兒了,你這樣子反而事大。」
說著,自藥箱內取出一個瓷瓶,倒了兩丸藥過去:「快壓在舌下一丸,等著慢慢化後,約半個時辰,再和水服下另一丸。」
李大照著做了,卻不肯挪動一下,只呆呆地坐在床邊,握著張氏的手,一言不發。
李果兒則抱著喜福,聽見說張氏沒事兒了,就輕輕拍著喜福,低頭默默垂淚。
章太醫則又給張氏服下了丸藥,再寫下了方子,因著還差了一味藥,就讓方山帶著喜福,速速去山上找來。
待一切真正都忙完了,張氏的呼吸也平穩了之後,已經是到了晚上,天邊只剩半點餘暉的時候了。
期間,偶有村民過來打聽消息,還好有孫家、馮家等人,將人攔著了。
章太醫如今也真的放了心,看著李大渾渾噩噩的樣子,長嘆一聲,對李花兒使了個眼色。
李花兒會意,先給李大和李果兒都倒了碗水,這才和章太醫出了房門。
……
院中,童氏正和孟氏說著話,看見李花兒出來了,忙問:「怎麼樣了?」
李花兒施禮謝道:「今天的事情,多謝幾位伯娘、嬸娘幫忙了。」
童氏等連忙擺手,見李家事情暫時定了,便先告辭回去了。
待將她們送到了院口之後,李花兒才緊張地問章太醫:
「章爺爺,我娘如今,真的不要緊了嗎?」
章太醫點頭道:「是真的沒事兒了,只是……我聽冬生路上就同我說了,你是問隔壁要的豆湯?」
李花兒點點頭:「是,也是瞬間的念頭,怕喊出來了,家裡的東西再不乾淨。如今看來,幸好只是這壇酒,沒別的飲食里都沒有。」
章太醫面色沉靜:「你思慮得極是,還有你聞到那藥有股土腥氣沒有?」
李花兒急忙道:「正是……章爺爺知道這是什麼毒嗎?」
章太醫看著屋中,壓低了聲音,只讓李花兒一個人聽見:「柳飛中的毒,也是這一種。」
李花兒頓時如遭電擊一般,木愣在當場。
難怪當時柳喜福的臉色頓時就變了!
「當真?」她還有些不敢相信,急著又問了一句。
章太醫道:「那個味道有些特殊,我既然是行醫,這鼻子總要靈驗些的。」
李花兒攥緊了拳頭。
竟然如此看得起自家!
這下毒的人,只可能在方才的院子裡!
會是誰呢?
她想起了那杜聲的突然來訪。
難不成是他幹的?
再想想齊小五拎著的那個荷包,又或許,是他幹的?
李花兒仔細地回想著方才宴席上的情況,卻怎麼都記不起來齊小五什麼時候到過廚房。
那畢竟是男客,兩家關係又並不親密,如果亂鑽,很容易記起來了。
又或者是本家親戚?
李木頭仿佛撞到過張氏,不過是在是什麼時候?
李花兒苦思冥想了半天,卻沒個章法,耳中卻忽然聽見了屋角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傳出。
如今李花兒很是警覺,只是一點兒動靜,就已經握住了腕上的袖箭,警惕道:「誰?」
安靜了片刻之後,只聽見一聲弱弱的「是我……」
張碗兒怯生生地從房子拐角處探出了腦袋,小心翼翼地看著她。
這個一貫大膽的丫頭,此時第一次露出了恐懼之色。
李花兒見是她,這才放下心來,對章太醫道:「這是我外祖家的表姐。」
章太醫點點頭,並不言語。
李花兒皺眉問她道:「你沒和岳伯母他們回去?」
張碗兒搓著手走過來,依舊是怯生生地問:「沒有,我說要留下來看看,讓她們去告訴家裡了。」
說著,她又問:「姨沒事兒了吧?」
李花兒點點頭:「是,總算是有驚無險。」
張碗兒頓時鬆了一口氣,眉頭卻沒有舒展開,似乎想要說什麼卻又不敢說的樣子,只站在那兒猶猶豫豫地。
李花兒見狀,心中不免奇怪起來。
「碗兒姐,」李花兒問道,「你有什麼事情嗎?」
張碗兒猶豫再三,才小聲問:「大姨她……是不是中毒了?」
李花兒心中本就在想著這事情,聽見這話,忙拉住她急切地問:
「姐姐是不是看見,或者聽見什麼了?」
張碗兒被她嚇得臉色都白了,慌忙搖頭道:「不管我的事,不是我乾的!真不是我。」
李花兒急道:「誰也不會說姐姐的,只是姐姐到底看見了什麼,總要說給我聽。」
這一下,張碗兒更害怕了,只是縮著身子往牆上靠,口中胡亂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聲音漸大,屋內也傳來了李果兒的聲音:「姐姐?」
章太醫見狀,忙拉住李花兒,勸道:「花兒你冷靜些,莫要嚇到她。」
說著,又和顏悅色地對張碗兒道:「你莫要慌張,到底看見了什麼,說了就是。」
李花兒略微平靜下來,對屋內道:「沒事的,碗兒姐問我娘怎樣了。」
李果兒「哦」了一聲,哽咽道:「娘還睡著呢。」
李花兒點點頭,轉而對張碗兒說:「姐姐別擔心,你看見了什麼,只和我實說就是了。」
張碗兒止不住地顫抖著,好半天才道:
「我,我聽見你三嬸娘和你兄弟,就是那個叫木頭的,說什麼『你把這個扔進去』什麼的話,然後他就去了廚房,出來的時候,就撞到了大姨……」
她看著李花兒晦暗的神色,縮著肩膀帶著哭腔:「我也不知道是什麼的,就是看他挺慌張的……後來大姨吐血之後,我還看見你三嬸娘拉著李木頭就趁亂跑了……」
李花兒聽罷,猛地轉身跑到了方才席上張氏坐的位置前,將那壇酒端了起來,湊近聞著。
她方才也是忙糊塗了,竟忘記了去尋這毒是下在何處。
「章爺爺,你聞聞看。」她抖著手,將酒罈遞給了章太醫。
章太醫湊近一聞,點頭道:「就是這個味道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