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程新的電話,一起靜默起來的還有我這邊的項目進度。()一切就像被按了暫停鍵,全部進入了膠著狀態。
隱隱約約,我對於程新能帶回來的消息有些期待。
這一周過得有點度日如年,我看著日期,算著程新的歸期,還有三天,應該不會出什麼事吧?
這個念頭才一起,電話就應景地響了起來,我心裡一動拿到眼前,看到又是一個陌生號碼。
難道是程新又換了號打過來的?我想著接通。
「喂,您好!」我開口說說道。
那邊傳來一個很冷的女聲:「林樂怡嗎?」
雖然隔著電話看不到那人的表情,我也能聽出來她語氣不善,就像是來找我要債一樣。
「是我,您是哪位?」我依然禮貌地說著。
「我姓袁,我們見過。」她在那邊冷冷的說。
姓袁?又見過?我在腦海里迅速地想著和這個字眼相關的人,很不幸,我沒想出來她到底是誰。
「對不起,記不起您了。」我說。
她來意不善,我還不想在情況未明的時候表示什麼,禮貌中帶著疏離。莫名其妙打電話,一開口就是要打架的語氣。我沒必要再客氣下去。
「我姓袁,袁征,何連成的姨母。」她也不再拐彎抹角,直接自報家門。
「哦……」我想起她了,那次在何蕭的認祖歸宗宴上,她突然出現,給所有人都打了個措手不及。
「袁阿姨,您好,因為和您只見過一面,所以沒想起來。」我聲音緩和下來。
不為別的,只為她說出何連成的名字。
「你不用這麼客氣,我現在你公司樓下,你下來見我。」她語氣照舊,一絲情面不留。
我到了現在,心裡也有了些薄怒,她這種下命令式的語氣想幹什麼?我現在和她並沒有關係,用呵斥小輩的語氣來說我?
不過最後,我還是平復了一下心情說:「好的,您在幾樓。」
她說了個咖啡店的名字,然後掛斷了電話。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冒出來,如果是為了寬寬,她應該出現的更早一些。但是,不管她對我怎麼樣,她都是何連成的親人,我最起碼的尊重還是應該有的。
來到咖啡廳,大老遠我就認出了她。(800)
她和給何連成介紹對像的小姨媽很像,估計是新姐妹的原因。只是二人氣質不同,小姨媽開朗愛笑,眼角有著細紋。而她板著一張臉,皮膚光潔,只有眉眼間露出經歷過滄桑的女人特有的韻味,有溫柔也有殺伐之氣。
「阿姨,您好!」我在她對面坐下,微微笑著打招呼。
「你來得還挺快。」她似乎對我的速度很滿意,點了點頭說,「有一些事想和你說明白,然後也希望你能想明白。」
「您來找我,就是為了說明白某件事?」我問。
她點了點頭,我心裡一動似乎抓住了什麼,但眨眼前那感覺又跑到我摸不著的地方了,我有點奇怪,問:「說實話,真沒想到您會來找我,為什麼事?」
「林樂怡,不要揣著明白裝糊塗了。」她語氣嚴厲起來,話里的不屑讓人覺得不舒服。
我畢竟不再是衝動易怒的年輕人,深吸了一口氣忽略自己那種極不舒服的感覺問:「您說明白,我才能聽明白,這樣雲裡霧裡的,我是越聽越迷糊了。」
她雖然不太相信我的表現,卻迅速冷靜了下來。
正色說道:「我的外甥何連成沒死,現在的他就是程新。」
她這一句話震得我半天回不過神兒來。雖然之前有懷疑,但從沒找到過證據。如今,她的話像一個炸彈一樣扔在我面前,我想往回退,卻發現沒了退的餘地。
「怎麼……你真的不知道?」她看到我呆愣半天不說話的樣子,眼睛裡有的探究。
「你有什麼證據?」我冷靜的問。
這世上真真假假的東西太多,除非我親眼看到,否則這種空穴來風的話我不願意相信。
她再次露出不相信的表情:「在你和他相遇之前,他的生活很正常。從國外回來以後,一點異樣也沒有,從不懷疑自己程新這個身份。但是你出現了以後,他整個人都不正常起來。」
我看著她一張一合的嘴,耳朵幾乎捕捉不到她的聲音,她在說什麼?過程?可是,這過程我自己經歷的,為什麼感覺這麼不真實。
「半個月前,他突然回去查自己上過的小學,中學,大學,甚至還查他小時候住過的街區……」她坦誠的,絲毫不帶一絲的隱瞞的開始說。
我站了起來,我寧願自己現在是在做夢,也不想這一切是真的。
來不及和她說再見,去***禮貌,去***面具!我不想在這個場景里繼續裝下去,這些年我過的是什麼日子?他竟然還活著?他為什麼還活著?
抓起包,我轉身跑了出去,身後傳來了袁征的聲音,急促的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玻璃門被我大力推開的聲音。
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電梯的鏡面玻璃上顯示出一個驚慌失措的女人,她頭髮有點凌亂,臉色慘白,手裡的包歪歪斜斜,手幾乎不受控制地瘋狂按著電梯的下行鍵……
電梯門終於在袁征來到的前一刻關上,我看到她的臉隨著門的開上迅速消失在自己眼前,心裡鬆了一口氣。
跑到樓外面,我不知道自己該往哪兒去!
剛才我聽到了什麼?那些是真的嗎?程新是何連成?
我在拿到沈末給的資料以後,不止一次假設二人是同一個人,但是卻總不肯相信,也不願意把兩人放在一起比較,即使要比較,我看到的也是巨大的異樣和差距,而現在……
我不知在路面上走了多久終於冷靜下來,抬頭看到才發現路燈都開了。
在路邊站定,一輛紅色的車子停在我身邊,車窗搖開,袁征從裡面探出頭來對我說:「上車吧。」
我看了看她拉開車門上去,不管發生了什麼,我想知道真相了。
其實剛才一直在走路的時候,我心裡就已經基本把所有發生的事情都聯繫到一起,中間加了一個袁征的環節,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她以為我知道何連成就是程新這件事,我的所有舉動在她眼裡,都成了給何連成找回原來的記憶。所以一切針對的我事情就展開了,公司被排擠,小寶被莫名的人接走,工作上的生活上的不順利,都是她對我的警告。
「你以為我一直知道這件事?」我問。
「對,所以才會有了針對你的那些舉動,如果早知道你並不知曉這一切,我會換個見面的方式。」袁征說。
「您這次找我,到底想做什麼?」我開門見山地問她。
「你比兩年多以前成熟了很多。」她由衷地讚賞了我一句。
「如果你也像我一樣,父母無依,兄弟不靠,會比我優秀許多。」我直言不諱。
她認真地看了看我說:「連成在國內的醫院是我給辦的假死手續,有何蕭在一天,他在國內養病就不安全。所以暗地裡我把他接回了美國,我們家正好參股了一空不錯的醫院,連成就在那家醫院裡一直住到完全康復。但是,事情並沒我想的那麼簡單,原本想等他好以後,就通知你和孩子還有何則林的。沒想到他康復以後,看到了鏡子裡的自己性格一下變得暴躁起來,摔了身邊所有能摔的東西。」
我在她身邊靜靜聽著,這些都是我曾經發了瘋一樣想知道的東西,如今錯過了最想知道的時間,聽在耳朵里竟然沒有太大的波動。是我心如死灰了?還是感情被時間磨得死了?
我不知道。
「不僅是這樣,他的記憶也出現了問題,是混亂的,片斷的,極不穩定,就像是一部電影被隨意剪輯了一樣,每每冒出來的東西讓你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醫生說是大腦受損,如果放任他這樣下去,很可能變成瘋子。」袁征繼續說。
我不能想像他在那段時間都經歷了什麼,就如同他不知道在失去他的那段時間我經歷了什麼一樣。
人生就是這樣,再親密的人,也沒有感同身受這個詞。
我通過袁征,在兩年以後去感受他當時的經歷,心裡想的更多的是:如果他一直沒和我相遇,一切是不是就好了?他不會經歷這麼多可怕的事,分離,受傷,被暗算……
我如果沒有遇到他,老老實實的一門心思帶大兩個孩子,不管做什麼都比現在踏實很多吧。
「後來呢?」我注意到袁征說到這裡停了下來,似乎是不想再回憶起那段經歷一樣,看著窗外半天不說話。
「我沒辦法,再者對你並沒有好印象,不管連成變成什麼樣,作為袁家的外孫子,何家的繼承人,你這樣的女人也配不上他。你人很好,只是經歷太複雜了。我寧願接受一個拜金的,身世簡單的陪酒女嫁給他,也不願意有過一段婚姻的你嫁給她。你懂麼,拜金的人挺簡單的,只要給了她錢,就沒問題。你不一樣,你要的更多。」袁征一口氣說完這些,才回過頭沖我一笑說,「為了連成能夠保持最起碼的理智,當時我們選擇了具有很大的風險的治療方式,抹去他腦子裡最能讓他發狂的一段記憶。」
手機請訪問: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