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她話的意思,自己想了想,無法給她一個答覆,我連自己都回答不了。
史蘭看著我糾結的樣子,搖了搖頭說:「咱們不說別的,你就單想一下寬寬這事,要不是親爹誰冒這樣的險。他雖然想不起來了,但是也在努力做事,對吧。至少,他比那個叫楚毅的好吧。」
「現在說這些有還有點早。」我想了想,「我不是不想再對他動心,而是動不起。他現在的狀態受不了什麼刺激了,要是真的出了什麼問題,我哭都不知道上哪兒去。我寧願他忘記我,忘記孩子,也想讓他接下來的日子平安康順。」
「現在到了這一步,你怎麼想也沒用,還不如想想怎麼能夠讓他儘快恢復正常。」史蘭說完,忽然又問,「這一次的事到底是誰在主謀?」
「除了何蕭,我再也想不出第二個人。」我緩慢地說,「只不過現在還沒證據,一切等何叔叔回來了再說。」
她還準備說什麼,就聽到外面有人推門進來,是兩個穿著警服的人,他們看到我和藹地一笑說:「醒過來了,身體怎麼樣?」
「還好。」我坐直了身體。
「你當時是在案發現場嗎?」他問。
「是的。」我點頭。
「好,那我們例行了解一些事情。」他說著看了看史蘭說,「您能不能迴避一下。」
史蘭沒說話,點了點頭直接出去,臨走時然後到了在一旁小床睡著的寬寬問:「你們聲音稍微小一點,別驚醒了孩子。」
警察善解人意地點了點頭說:「我們儘量。」
他們問了我事情的經過,我一字不漏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出來。他們在那邊說做著筆錄,到了最後才告訴我說,案子正在調查當中。那幾個綁人的歹徒有兩個在與警察的衝突當中受了傷,另外幾個正在審訊當中,如果有什麼新的進展,會及時通知我們。
警察走後,史蘭走了進來問:「那邊有什麼新的進展?」
「正在審訊,談篩查嫌疑人。」我說。
我摸出手機給何則林打電話,確定了他幾點能夠回來。才掛了電話不足半個小時,病房裡出現了一個我最不想見到,也想不到的人。何蕭!
他看到我的表情,笑著問:「怎麼,這麼不歡迎我?」
「你來做什麼?」我冷冷的問。何蕭竟然會出現在病房,他不應該被人控制起來才對嗎?或者說他此時應該逃得遠遠的。
「我剛下飛機,聽到這邊的信兒就馬上跑了過來。」他解釋著,邁步走了進來。
「坐。」史蘭碰了我一下,站起來去給他倒了一杯水。
我勉強壓住內心的火氣,同時也十分疑惑,不是說他在國內嗎?難道真的不在國內,如果真的不是他的做事,那一切就複雜了。
「寬寬沒事吧。」他擔心地問。
可能是我心理原因,我看著他表情處處都覺得很假,就像一個人在我面前故意做戲一樣。
「沒事,你今天剛回來?」史蘭問。
何蕭沒事兒一樣點了點頭,看了看正在睡著的寬寬又問:「連成呢?不對,程新對吧?」
「他情況不太好,你要不去看看。」史蘭說。
「嗯,我馬上就過去看他。」何蕭說。
他表現越是自然,我越是不肯相信他的無辜。如果真的和他沒關係,那會是誰?
「我去美國看一下那邊的發展機會,原定就是今天回來,早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我就不走了。」他說到這裡,環顧四周又問:「我爸呢?」
「在警察局裡做一些筆錄,馬上就回來。」史蘭替我說著,一邊使勁兒給我遞眼色。
何蕭略坐了一會兒,就轉去看程新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對史蘭說:「你跟過去,別讓他說一些有的沒的,刺激程新。」
史蘭跟過去,大約過了十幾分鐘才回來,一進門就說:「如果這件事和他沒關係,還罷;要是真的和他有關係,這貨簡直就是人影帝,平靜得太正常了。」
「不可能和他沒關係。」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對史蘭說,「等一下何叔叔過來了,你幫我過去聽聽,他們都聊些什麼。」
我本以為這下能鬆一口氣,沒想到何蕭以這種輕鬆的姿態出現,讓我松下一心一下又揪了起來。
幕後的那人到底是誰?何蕭到底有沒有參與這件事?
如果不是他,還有誰是值得懷疑的?
何連成的姨媽袁征?不可能,她雖然私自抹去了何連成的記憶,但是在事後沒有進一步的其它動作。
而現在何連成情況變成這樣?他外祖家的人為什麼不再露面了?
難道是中間真的有什麼我猜不出來的陰謀?
……
越想頭越痛,史蘭看出我的糾結,伸手幫我揉了一下太陽穴說:「劉天那邊還沒什麼消息傳出來呢,再等等。或許某此人現在只是故作冷靜。」
「希望如此。」我說。
事情沒有像我想的那樣順利發展,我等了半天沒等到何則林回來,卻聽到了一個路上出車禍的消息。
我幾乎從床上跳起來,一邊問著嚴不嚴重,一邊猛地坐了起來。
「沒什麼事兒,小刮蹭,我可能要晚一會兒過能到。」何則林在電話里說。
「何叔叔,要不要人過去接你?」我說。
「不用,警察的車送我回來的路上,與別的車刮上了,再等一會兒就會。」他說著。
「你有沒有受傷?」我又問。
「沒有,頭上撞了一下,沒事,你別擔心,看好孩子。我馬上趕過去。」何則林說。
聽到他冷靜的語氣,我慢慢安靜下來。
這二十四小時以來發生的一切太過刺激,已經把我敏感度調到最高,稍有風吹草動,我都會在腦子裡往無限的可能里無限想像。
我被嚇得幾乎不敢讓寬寬自己睡,固執地讓史蘭把寬寬抱到我身邊才算放心。
見到何則林時,我懸了半天的心落了下來。他看樣子精神還好,唯獨額頭上不小心撞了一下,用一塊紗布簡單包了一下。
「何叔叔,你怎麼樣?先休息一會兒。」我說。
我看著他的白髮在這個冬日裡被風吹得有些凌亂,精神再好也掩蓋不住眼角的疲憊,到底是老人了,一晚上沒有睡覺讓他臉上疲態盡顯。
憑心而論,我特別心疼何則林,如果我的爸爸在這個歲數還在為我跑來跑去,我想內心的愧疚感都能把我殺了。
他忙了一輩子,到了安度晚年的時候卻又不能休息,想想都覺得心疼。
「我沒事,寬寬沒事吧。」他問。
「沒事,他打了針現在燒基本上已經退了,就是一個勁兒睡覺,醫生說除了受寒感冒,沒其它問題。」我耐心解釋著。
「連成那邊我看過了,情況不太好,希望他迷糊過這一陣兒,然後恢復正常。」何則林說得語重心長,眼裡都是擔憂。
「何蕭剛才來了。」我想了想還是把這件事說出來。
他神色一變馬上拿出了電話給何蕭打了過去。
「你現在在哪兒?」他直接問。
那邊不知說了些什麼,他氣得一下掛了電話。
「叔叔,您別生氣。」我的安慰顯得無力。
何則林喘了半天氣才算慢慢平靜下來,他和我說了一下在警察局的那邊的情況。
綁架孩子的人那些人是一群流竄慣犯,原來在南方做下過綁架的案子,後來沒拿到錢,失誤之下弄死了人質,然後一路跑到北方。也就是說這些人在局子裡都是掛上號的要犯,這一次據他們交待是有人在中間牽線,給了八十萬的定金,說事成之後再給五百萬。他們準備在國內幹完這一票就直接偷渡到國外,然後等風聲不緊了再回來。
問及中間聯繫人時,他們只提供出一個電話號,對那人的描述讓警察很無語。那人和他們一共見過兩次面,每次都那個人都穿著大衣,戴著墨鏡和口罩,只能分得出是個男的。
那個手機號已經去查了,是不計名的那種。
何則林把這一切說完,又說:「看好寬寬,我去看看連成。」
在他出門的那一刻,我忽然發現他的背微微有點駝了,心像針扎的一樣猛地一痛:「叔叔,我去看他,你在這兒看著寬寬,順便休息一會兒。」
讓一個老人十幾個小時不合眼,然後再連續去忙,我於心不忍。
他推辭了一下,還是被我強行留在這間病房,自己一拐一拐走到何連成的病房。
如果他現在有微弱的自我意識,那我的存在喚醒他的機率比較大。
曹姨還在守著,看我進來讓我坐下低聲說:「剛才醒了大概十分鐘,又睡過去了。」
我不知道他這種情況算是昏迷還是睡著,整個人在床上安地扭動著,時不時翻個身,說一兩個毫無意義的字。
我在他床頭坐下來,猶豫著握住他的手。
他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一下反手握住我的,從他手上傳來的力道讓我覺得很疼。
「你現在到底是連成,還是程新?」看著他緊緊皺起的眉頭,我低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