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立白皇學院 第六十九章真·咒蝕之魔女

    污泥，無盡的污泥，黑色的渾濁物源源不斷地從大地之下湧出。生靈們千萬年來積聚的怨憤與惡欲與此刻、於此地顯現出其姿態。

    無窮無盡的負面氣息瀰漫此地，將大地浸染得如同冥界惡土，別說凡人，即使踏上此地的是魔道師也會因承受不住的無盡惡念靈魂崩潰而亡。

    『此世之惡』（angramainyu），初代咒蝕之魔女名留青史也臭名遠播的極惡之大魔法，弒殺數位神明，並間接導致十數個王國的毀滅，百萬生靈流離失所，數百萬公頃的土地化作死地，至今寸草未生。當然，如今世人已遺忘了它的傳說，只有在教廷的古老檔案中才能隱約地瞥見它全貌的一角。而想要進一步了解的話，就只能去那些古老的遺蹟中了。

    雖然貌似知弦施展的只是那個傳說中的大魔法的簡化版，但很明顯也不是眼前的狼人所能應對的，即使有『宗教之核』這樣的東西在身也一樣。

    因為知弦突如其來的這一招，桔梗與黑子不得不中斷那據說可以對宗教概念執行破壞的儀式，遠遠地避開知弦的攻擊範圍。聚靈陣全功率打開，源源不絕的靈力蜂擁著湧入桔梗那看似柔弱的身軀里，瞬時間一個巨大的靈力漩渦出現魔法的視界中。位於核心的桔梗冥思閉目，長發衣袂在涌動的靈力作用下飄飛而起，宛若將要乘風而去的謫仙。

    在巫女的全力下，清澈靈明的結界於此地張起，無塵無垢的境界將黑子與桔梗庇佑其中，即使是『此世之惡』也不能將其動搖分毫。人類千年以降最為天才的靈巫的實力，於此刻顯露出來，那是即使與曾經蒞臨天下的初代咒蝕之魔女隔著遙遠的時空相較也毫不露怯的實力。

    黑子隔著結界靜默地注視著那翻滾的黑泥，注視著它將狼人漸漸覆蓋。

    「啊、啊啊啊啊！」狼人口吐人聲，悽慘的嚎叫在夜空中迴蕩。

    與其說是敗給了知弦，不如說是敗給了初代咒蝕之魔女。

    只見神志被惡念浸染而狂暴化的狼人用鋒利的爪子在自己的身上撕扯著，開膛破肚，將一塊塊血肉撕扯而下，甚至幾乎可以看到其中不時驚鴻一現的骨頭。然而感應到自身危機的狼軀反應更快，駭人的再生能力全力發動，使得狼人的身上永遠有肉可以讓他撕扯。至於原本守護狼人的『宗教之核』『費伍茲』？事實證明能夠對『宗教概念』起到破壞作用的不只是黑子而已，知弦也行，作為鐵證的被『黑泥』污染成黑色的『費伍茲』正靜靜地躺在痛苦不已的狼人身邊。因為衣物被腐蝕的緣故，它從狼人身上滾落下來，暗淡無光。

    畢竟『它』的神早已死去，能夠在此世之惡面前支持幾秒已經很令人意外了。

    而此刻近距離目睹狼人慘狀的知弦臉色並不是很好，這不僅僅是因為她過去從未見過如此慘狀，也是因為她事先對此事一點都不知情。

    是的，一點都不知情。

    桔梗和黑子和狼人都以為是她主動釋放出來的『此世之惡』，但其實不是的。

    這是初代咒蝕之魔女對傳承的『保護措施』。

    相當於在她的體內埋入一顆特殊的核彈，迫使任何想要對新生的『咒蝕之魔女』出手的生靈都必須仔細考慮後果。

    時間回到狼人向知弦發起突襲之前。

    突然解放了隱藏實力的狼人打了知弦一個措手不及，雖然躲過了，但瀰漫而起的煙塵還是使得她的視野居於一個不利的地位。

    「生命探測！」

    魔力遊動間，一個相當普遍但也相當不凡的魔法在知弦的眼中成型。說它不凡，其實還是因為它是初代咒蝕之魔女改良的版本，將生命在眼中成像的技術。

    狼人清晰的身形在她的眼中呈現。

    不好！知弦心中一驚。

    因為狼人果斷放棄了她，向著正在進行儀式似乎無暇分心的桔梗兩人而去。

    急中不亂的知弦往狼人的方向一伸手，大地的精靈響應她的召令，在狼人的道前和腳下升起密密麻麻的尖利石柱，這些石柱的硬度即使是金剛石都無法與之相比，每一面都閃著如名刀一般鋒利的光。它們有規律地律動著，好像運轉中的絞肉機，要將狼人絞成一地碎肉。

    『荊棘石磨！』

    然而它們都在狼人的防禦下之下紛紛潰退——他橫衝直撞地從這些致命石柱間沖了過去，開闢出一條寬闊的道路——用身子撞出來的。

    這時他幾乎已經到達了黑子面前，黑子漠然地看著他毛茸茸的狼臉，口裡的頌唱依舊不停，似乎完全沒有躲避的意思。

    從一開始，詹姆士的目標就只有黑子而已，雖然即使是他也沒有想到會是由知弦一人獨自面對他，該說是自信呢，還是自傲呢，總之還是給準備混戰中火中取粟的他造成了一些麻煩。

    雖然沒能按照計劃，但現在姑且也算回到正軌了。

    他鋒利的爪子向黑子的臉揮去，心裡已經『看』到了黑子頭顱碎裂的場景。

    阿門。他心道。

    就在他幾乎要成功的時候，知弦出現在他的身後。雖然不堪一擊，但石柱多少給她爭取了一些反應時間。

    她伸出手來，按到狼人的後背上。

    「轉移。」簡短的咒文從她的口中吐出，至於其中經歷了多少複雜的魔力運轉和換算，就只有她自己能明白了。

    ——狼人的身影隨著知弦一閃，瞬間出現在數百米外的地方。

    看來，只要不是『傷害』，就不在應對範圍內呢。

    知弦看著狼人凶光閃爍的眼睛，心情很是惡劣，臉色自然也不是很好。當然，其中也有她強行帶人發動『轉移』的原因，畢竟她不是專精空間的術士，更何況轉移自己和轉移別人完全是兩個概念。

    狼人咆哮著向她撲來，張開寒光閃爍的大嘴，陰影籠罩了知弦的頭部。被毀了好事的詹姆士心中的惱怒自不必言，現在釋放了野性的他只想將知弦的頭咬掉。

    因為離得太近，知弦沒來得及躲開。

    層層疊疊的魔法防護支起，在狼人魔法『潰滅』的效果下爆出美麗的光暈，狼人鋒利的尖牙刺破重重阻礙，即將刺破知弦嬌嫩的肌膚。

    「轉移。」知弦只來得及吐出這個魔法單詞。

    然而事情並沒有如知弦所願般發展，『轉移』失敗了，而狼人將要咬掉她的頭，她甚至能將狼人的口腔內部看得一清二楚。

    可如果僅僅只是轉移失敗，知弦也不是沒有補救的辦法，退一步說，就算被咬掉了頭，她也不會輕易的死去。

    然而壞就壞在，就在知弦打算應急預案的時候，她的身體出了些狀況，於是慢了一步。

    這一步改變了很多。

    狼人如它所願地咬到了知弦，可是怎麼說呢……觸感很奇怪。

    而且沒有血味。

    霎時間，一股惡臭湧向它的全身，這種討厭的感覺幾乎使得它身心崩潰。

    怎麼會……有這麼難吃的東西！它猛地將『知弦』甩了出去，勉力用出它那只能凝聚出一個水球程度的水元素魔法猛力清洗著口腔。

    然而，那不是什麼『惡臭』，『它』只是概念的聚合物，沒有任何氣味可言。狼人感覺到的所謂『惡臭』『難吃』，其實是『它』『痛苦』與『厭惡』概念的延伸，那一刻名為『恐怖』的力直指他的心田，所以無可抵擋，無可擺脫，無法不去討厭。

    被它甩出去的『知弦』在地上滾了幾滾，緩緩地化作一灘黑色的污泥。污泥的面積慢慢地擴大，空氣中隱隱約約地響起痛苦靈魂們的哭嚎。

    悲傷、憤怒、嫉妒、仇恨、冷漠、痛苦、傲慢、輕侮、淫·欲、悔恨……影影重重的景象在狼人的腦海中混亂地展現，無邊的惡意將他包圍。

    『我好痛苦。』有個聲音這樣對他說。

    『是啊，我也好痛苦。』他低聲嘆道。

    『那麼，一起來嗎？』那個聲音又道。

    『啊啊。一起。』他如此回應那個聲音。

    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我詛咒這個世界！詛咒這個給我以痛苦的世界！我憎恨！我憎恨這些給我以痛苦的生靈！為什麼我要遭受歧視！為什麼我不能得到幸福！為什麼我要承擔不屬於我的責任！為什麼我不能決定我的出身！為什麼我的努力註定得不到回報！為什麼別人永遠走在我的前方！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詹姆士的意識緩緩地沉入黑暗……

    真正的知弦從黑泥中緩緩升起，愕然地看著狼人漸漸被黑泥覆蓋的身形。只見狼人依然在用力地洗著口腔，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已經覆上膝蓋的的黑泥，更沒有看到知弦站在距離它不遠的地方。

    『費伍茲』閃了閃，代表『守護』的光幕浮現不到數秒，即宣告潰滅。

    『污泥』堅定不移地將詹姆士覆蓋。

    時間回到原點。

    看著狼人悽慘的樣子，知弦有些於心不忍。雖然作為王姬的家臣，她並不是沒有沾過血腥，但她本質上還是一個心善的女孩。即使是在對付那些惡貫滿盈的人時，她也未曾用過這等酷烈的手段。儘管，這不是她的本意就是了。

    而且，即使知弦現在想停止這一切，她也無能為力。

    作為『咒蝕之魔女』的保險，『此世之惡』非比尋常。

    她甚至對『它』幾乎一無所知。

    就在她求救般地看向被結界保護著的黑子之時，一個聲音突兀地在她身後響起，那聲音冷澈而美麗，宛若盛開的高嶺之花。

    「這是怎麼回事？」

    她驚喜地回過頭，視線與那寶石般閃耀著的紅瞳相接。

    ps從兩點寫到十點四十，誠意的3400字。

    ps2果然兩更還是有點不適應。

    ps3文中沒想到該怎麼說，所以在這裡說。知弦的戰鬥經驗不足，黑子的感覺是正確的，知弦有很多辦法秒了狼人。總結這章的話，大概就是『明明可以小招取勝的，卻因為意外開了超必殺a過去』的感覺吧。很遺憾我沒能寫出來。詹姆士的感情線沒處理好，只能在卷末大修的時候再看看了。寫了一天，頭好暈。睡了，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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