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一個人,從里子到樣子都沒變,不過是梅翰林的前途變了,梅蒹葭一下子就從需要『晾一晾』變成了長興侯府的好兒媳。筆硯閣 m.biyange.com
讓梅蒹葭幫助楊戴傑重回國子監是小事,現在重要是長興侯府不能丟掉梅蒹葭這個兒媳婦。
外面的紛紛擾擾,都被擋在了梅家大門外。
梅蒹葭回了娘家一個月,坐完了小月子,又被梅夫人重新養的臉頰有肉。
梅夫人生的一兒一女,大的才兩歲,小的不過幾個月,都是需要費心的年紀,梅夫人也不放心都交給奶娘帶,怕別人帶大的孩子與自己不親近,在許多事上都親力親為。
梅蒹葭養了一個月,實在閒不住,就幫忙帶起了弟弟。
她出嫁時,弟弟才一點點大,連人都不會叫,如今胖腳在地上走的挺穩,還會叫姐姐,被梅夫人養的肉乎乎的,梅蒹葭本來要哄小孩子,最後反倒被小孩子哄了去,一看到弟弟心都要融化了。
還有尚在襁褓中的小妹妹,每日吃奶吐泡咬手指的,梅蒹葭都看得津津有趣。
梅翰林夫妻樂得讓梅蒹葭和弟、妹親近,梅夫人更沒有那種怕梅蒹葭會欺負小孩子的顧慮,只因梅夫人嫁入梅家三年,早就摸清了梅翰林和梅蒹葭的脾性。
再一個,自己也沒啥對不起繼女的地方,問心無愧,自然能坦然對待。
要說梅夫人把梅蒹葭當親生女兒是胡扯,她哪裡能生出這麼大的閨女,梅蒹葭也不是梅夫人親手帶大的,培養不出親厚的「母女情」,但梅夫人能把梅蒹葭當朋友,當妹妹看——誰叫梅翰林對梅夫人好呢,梅夫人也就愛屋及烏了。
當梅夫人的『妹妹』也是很爽的。
梅蒹葭不提楊家,梅翰林和梅夫人也不提。
夫妻倆為梅蒹葭把外面的風雨擋了,讓她安心休養。
梅蒹葭快活的好似重回了未嫁之時,那時候她閒時可以跟著父親讀書,還能邀一兩個知交,賞花品茶好不快活。
嫁做人婦,就有了許多不得已。
丈夫再好,日日面對的也不僅是丈夫,還有丈夫身後站著的一大家子人。
長興侯府的家世又格外複雜。
楊戴英覺得自己穩穩是侯府繼承人了,梅蒹葭不這麼想。
病逝的楊大少爺還留有兒女,老侯爺雖然眼花耳聾,身體卻還算康健,再活個小十年,楊大少爺留下的兒子也有十多歲了,嫡長子可以繼承家業,嫡長孫為何不能?
要讓梅蒹葭說,與其去和侄子爭侯府的爵位,不如趁著年輕自己拼搏……一個空殼子爵位有什麼好爭的!
這些話,梅蒹葭不是沒和楊戴英說過,剛提起一個話頭,就被楊戴英打岔過去。
想的越多,梅蒹葭越迷茫。
那自己又能做什麼呢?
叫她再若無其事的回楊家,去當楊家的好兒媳,她是辦不到的。
小產一事,是她邁不過的一道坎。
而且她與婆家的矛盾,還不僅在「小產」一事上。
程卿要是知道梅蒹葭的想法,能立刻給梅蒹葭解惑,三觀不同的人做了夫妻當然很痛苦啊,做朋友都還有句「道不同不相為謀」,夫妻比朋友更親密,情況也自然更嚴重。
若梅蒹葭沒讀那麼多書,嫁人後覺得楊家處處不對勁,大概率是忍了,許多女子都是這樣,渾渾噩噩過完了一生。
就因為念多了書,梅蒹葭才有「反骨」,不能按照楊家的要求做個恭順的兒媳。
梅夫人由著梅蒹葭調整心情,直到梅蒹葭的公爹都遞了帖子來,梅夫人知道楊家那邊急了,才決意要找梅蒹葭談談。
「蒹葭,你自己是個什麼章程?還想與楊戴英過日子,那我們就狠狠收拾下你婆母和楊戴英,讓母子倆和楊家上下都知道你背後有人撐腰不好欺負,只要你爹仕途順利,你婆母再不敢往你和楊戴英中間塞什么小妾通房之類的女人,你調養好身體和楊戴英生兒育女,也未必不能好好過日子。」
梅夫人也討厭長興侯世子夫人,心中罵對方是老虔婆,又嫌棄楊戴英是個只會拿嘴哄人的軟蛋,梅蒹葭要是梅夫人親女兒,梅夫人肯定攔著不讓梅蒹葭回楊家去了。
偏偏梅夫人只是繼母,敢打爛楊戴英兩個預備小妾的屁股,卻不敢為梅蒹葭做這麼大的主。
畢竟楊戴英雖是個軟蛋,還不到十惡不赦的地步,把長興侯世子夫人敲打老實了,還能繼續和楊戴英過日子。
梅夫人若上下嘴皮一碰,讓梅蒹葭和離歸家,梅家倒不是養不起一個梅蒹葭,然而梅蒹葭還這樣年輕,總要再嫁,下一個說不定還沒有楊戴英好呢!
梅夫人說完了不見梅蒹葭應承,就知道梅蒹葭並不想回楊家去。
這就比較麻煩了。
「你再想想,現在春闈在即,我們還能把此事往後拖一拖。」
梅蒹葭輕聲道,「這對父親的官聲不好。」
如果自己在此時放棄了楊戴英,外人會質疑梅家的。
種種顧慮,讓梅蒹葭不能隨心所欲。
梅夫人呵呵笑,「官聲是留給閒人議論的,你爹的官能不能做大,還要看他有沒有能力辦好陛下交待的差事。他自己都不在乎,你這丫頭想的倒挺多,若要顧及官聲,我們都不該送禮謝程解元,春闈在即,叫外人知道你爹和一個應試的舉人有來往,豈不會胡亂猜測?嘴長在別人身上,自己問心無愧就好了!」
梅夫人把話說的鏗鏘有力,梅蒹葭感動,卻也沒有傻到完全相信。
如果真的不在乎,為何要閉門謝客,就是給程解元送謝禮也很低調?
……
正月眨眼過完,司硯在通州碼頭已經等了好幾天,二月初三這日,總算等到了從宣都府北上的運銅船。
崔家分家後,崔老爺和崔夫人要裝窮,守著半屋的金磚不敢用,崔彥自然也沒了過去的大手大腳的做派,這次上京搭的是運送銅錠的官船……銀子花銷未必能省多少,至少足夠安全,不擔心會被崔鵬半路攔截。
銅錠是運送上京融了鑄銅錢的,在運河水域暢通無阻,借崔鵬十個膽子都不敢朝著運銅船下手。
崔彥在南儀書院的待遇改變後,結交了新的朋友,這次能搭運銅船進京,就是託了一位同窗幫忙。
出發前,崔彥給程卿寫過信,運銅到京的時間有嚴格限定,這批銅錠定好了二月初五到,那就只能提前不能延後。
司硯守了通州碼頭幾日,終於看見一艘大船入港,有人喊著「銅天王」到了,司硯就曉得是崔彥坐的船。伸長著脖子等候,足足有兩刻鐘,才見到崔彥下船,司硯第一眼就去看崔彥走路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