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兒,怎麼了?昨晚又沒睡好嗎?剛剛在機場的時候就看到你在打哈欠了。」
剛抬起手掩了掩嘴,旁邊傳來的一道聲音就令本來還有點精神恍惚的林允兒瞬間驚醒。
她轉頭看向自己身邊這名染著藍色頭髮的年輕女人,就勉強笑道:「沒事,歐尼,昨天晚上……其實我睡得還可以,就是早上醒來的時間比較早。」
「那不就是沒睡好嗎?允兒,我跟你說,你這可是病啊,為什麼不讓明京歐尼帶你去醫院看看?公司也太壓榨你了吧。」
和林允兒說話時的輕聲細語不太相同,年輕女人的聲線略顯沙啞,相貌也不及林允兒那般亮眼,筆直的懸膽鼻和飽滿的唇珠,不過那份舉手投足間的爽朗作派倒是讓人對她印象不壞。
坐在前面的金明京聽到兩人的講話聲就忍不住扶著座椅回過頭來,對年輕女人說道:「早帶她看過了,醫生說這是心理壓力太重了,讓她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但已經接好的工作又能怎麼辦?難道全部取消掉嗎?」
「我又沒說歐尼你的壞話,那麼激動幹嘛?」年輕女人咧嘴笑了起來,笑容落落大方,又透出點小狡黠,「我就是在心疼妹妹而已,怎麼了?不行嗎?」
金明京和旁邊一臉無辜的林允兒對視一眼,就好笑地坐了回去。
她這邊沒了動靜,年輕女人卻不放過她,沒過一會兒又貌似好奇地探過頭去,小聲問道:「歐尼,聽泰妍說你被公司派去管理red velvet了?那以後我們是不是就經常見不到你了?」
「呀,金孝淵。」戴著眼罩的金明京動都沒動地叫了一聲。
「怎麼了?」眨著眼,少女時代組合的另一名成員金孝淵毫不犯怵地盯著自家組合的經紀人看。
「你究竟為什麼不和其他人一起坐到前面去?」抬手摘下臉上的眼罩,金明京哭笑不得地瞪著金孝淵。
在三人座位的前頭,好像有幾個人也聽到了動靜,紛紛探出個腦袋回頭看過來。
「我這不是怕你們兩個人單獨坐在這個角落裡太無聊了嗎?」
「謝謝你的好意,我們不無聊。」
「是嗎?那我很無聊啊,歐尼你就陪我說會兒話唄。」
「呀,你……」
「好了好了。」
看著這幼稚的兩個人,邊上的林允兒實在是忍俊不禁,出來當起了和事佬,「兩位歐尼,飛機還要飛兩個多小時,能不能先讓我安靜地休息一下呢?」
這話一說,兩個女人才算是偃旗息鼓。
金明京沒好氣地瞪了金孝淵一眼,金孝淵則沖她不好意思地眨眼一笑,兩個人重新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對了,允兒。明天我們估計就能結束拍攝,等後天我們一起去澀谷逛逛怎麼樣?我也好久沒去東京了。」
聽到金孝淵的提議,林允兒一邊把自己的座位往後調,一邊就微笑地點點頭,表示同意。
緊跟著,她看著拿出一本時尚雜誌翻看起來的金孝淵,嘴唇不由囁嚅了兩下。
「那個,歐尼……」
「嗯?有什麼事嗎?」
面對金孝淵疑惑看來的目光,林允兒張著嘴遲疑片刻,還是抿唇笑了起來,搖搖頭道:「沒什麼……」
「什麼啊?有什麼事你倒是說啊。」
「沒什麼,真的。」
應付著金孝淵的追問,林允兒就在其不滿的注視下笑著戴上了眼罩,往後躺在座椅上休息起來。
只是,在閉上眼後的瞬間,她的眼前仿佛又浮現出了今天凌晨在黑暗中看到的那雙眼睛。
他在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自己。
說實話,這本該是一幕相當嚇人的畫面,換成是別人的話,會成為心裡的陰影也不一定。
然而林允兒此時回想一下,卻奇怪地發覺自己內心中沒有多少殘留的恐懼。
這是一種很微妙的心情。
她在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夢,可要是做夢,自己為什麼會夢到一個陌生的男人,還是夢到他和自己躺在同一張床上……
「這孩子……是做什麼好夢了嗎?」
側頭瞧著戴著眼罩、嘴裡卻在不斷咕噥的女孩,金孝淵饒有興致地眨巴眨巴眼睛。
她小心地湊近過去,卻還是聽不清林允兒在嘀咕什麼,想了想,突然就笑出聲來。
「難道夢到男人了嗎?」
……
「你昨晚夢到女人了?!」
如果可以的話,林深時現在很想給電話那頭的李正堯嘴裡塞點什麼。
大嗓門也就算了,你這副興奮的語氣是怎麼回事?
稍稍捂住手機,林深時左右看了看四周來往的同事,想想還是皺眉說道:「說實話……我都不確定那到底是不是夢。要說是夢的話,那感覺真的很真實,要說不是的話,為什麼我的身體會動不了,連話都不能說?」
「當然是做夢了。不然呢?大半夜你的床上出現一個陌生女人,你當是拍什麼靈異電影嗎?」那一頭的李正堯用調侃的口吻說著,「而且,你說不了話、動不了也很正常啊。」
「嗯?」林深時的眉毛微微往上一挑。
手機中傳過來的那道聲音充滿著壓制不住的笑意:「正常人在睡覺的時候,誰會沒事亂動和說話?這可是睡覺的兩大基本原則啊,不能動,不能說話,你不知道嗎?」
林深時頓時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道:「我現在可是很認真地在和你討論這件事。」
「我也很認真啊。」
正坐在國內公司大樓里的李正堯一邊講著電話,一邊就喝了一口手中的咖啡,眨眼笑道:「這種事除了是在做夢還有別的可能性嗎?難道你要跟我說什麼神明顯靈,半夜給你送一個女朋友過去?再說了,這做夢嘛,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沒有?夢到一個陌生女人躺在自己旁邊又算什麼,關鍵就是你說自己什麼都做不了。這說明什麼?說明就算是在做夢,你的潛意識也在克制自己!所以說,像這種夢境,別人我不好說,但以你近乎和尚的性格,那是相當有可能。」
這話開頭還算正經,後面又偏到李正堯隨口胡柴的風格去了。
心緒難平林深時懶得和這傢伙計較,他張了張嘴,又默默閉上。
還有一件事,他在遲疑著該不該對死黨說出口。
有關於他最後在那個陌生女人身後看到的那一幕。
他很確信,那一刻自己沒有看錯。
那團發光的物體,絕對是那座平時被他隨手擺在床頭柜上的陶瓷雕塑。
問題是,自己那時候分明已經清醒過來,甚至都從床上坐了起來,為什麼還會看到這麼不科學的景象?要不是在做夢的話,那麼,是幻覺嗎?可什麼幻覺能那麼真實,能持續那麼長的時間?
一大堆的問題徘徊在林深時的大腦中,頭一次,全面壓過了他對工作以及其他各種事情的關注。
和李正堯的討論沒有再繼續下去的必要了。不用想也知道,普通人在得知這件事後的反應估計也和自己這位死黨沒什麼兩樣,認為那肯定是林深時出現幻覺或者是在做夢。
他們沒有真正經歷過,所以不明白林深時當時的感受。
他甚至直到這時還清晰地記著……那個女人手掌貼在他臉頰上的溫度。
有那麼一瞬間,非常善於讀取人們情緒的他還從對方的那雙眼睛裡,莫名地讀出了幾分隱秘的害怕與不安。
她好像和自己一樣,也在惶恐於那一片看不見彼此的黑暗。
這一切的感受都令林深時感到疑惑,他分不清哪些是錯覺,哪些又是真實,還是說所有的事都是他自身的臆想?
在匆匆掛斷和李正堯的通話後,林深時就帶著滿心的疑慮,回到了營業五組的辦公區去。
本來正在工作的奉伽綺看到他回來,那雙明亮的大眼睛不由就眨了眨,隱含關切地看著他在辦公桌後面坐下。
她總覺得今天林深時從上班開始樣子就有點心不在焉,是家裡出了什麼事嗎?
還有……
奉伽綺的目光悄然一轉,落到了林深時辦公桌上那座繪彩鮮艷的陶瓷雕塑上,眼睛又眨了兩下。
今天看到林深時忽然帶來這麼一座工藝品擺在辦公桌上後,營業五組的職員都有些驚訝。
他們都沒想到,林深時私底下居然會喜歡這樣的工藝品。
工藝品嗎?
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下的林深時沉思了一會兒,視線就忍不住看向那座在陽光中泛著光澤的陶瓷雕塑。
他伸出手,想去觸摸一下,但手才伸出去,又莫名地收了回來。
他往後靠在辦公椅上,目光深沉地凝視著這尊名為「三神奶奶」的陶瓷雕塑。
心中,不知在思索著什麼。
……
「叮咚!」
「歐尼你們先走吧,我在這等孝淵歐尼出來。」
「那你們路上小心點。」
「好。」
目送著同組合的成員們坐車遠去,林允兒就順手從上衣的兜里掏出手機看了一眼。
剎那間,神色微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