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巫之主 第六百一十三章 英俊懦弱的丈夫

    唐奇此刻，心底泛起噁心的感覺，體表也浮現出一粒粒雞皮疙瘩。如果對方只是個實力不強的小怪物，他或許直接就一記「赤紅」或「幻象咒」出手，解決這一樁麻煩了。

    但可惜，他不能出手。

    腦海中爆出那一團信息碎片之後，唐奇就開始思索對策。

    「認知扭曲和知識異化，實際上是極高等級的力量，一旦我對他施咒，幾乎立刻就會被察覺，並且失效。」

    「我若是將其殺死，頃刻間就會釋放那頭『吞噬獸』，那更是大麻煩。」

    「尤其現在所處的戰場，並不合適。」

    幾道念頭在眨眼間閃過，唐奇感受到了什麼叫做投鼠忌器。

    他此刻面對的，是一個裝著「怪物」的人形容器，無法控制，也無法摧毀，簡直異常棘手。

    最讓唐奇有些無法忍受的，這個容器，過於病態。

    唐奇維持著正常神色，似乎完全沒有從霍華德·羅琳那扭曲、噁心的語氣中聽出什麼，以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的禮貌語氣道：

    「我是蘿絲的好友，這次經過鷹巢市，所以前來拜訪，能讓我與蘿絲見見面麼，霍華德先生。」

    說話間，唐奇心底強忍著噁心，探出手與霍華德那保養極好的手掌握在一起。

    觸碰的一秒，唐奇敏銳的感知反饋，兩種不同的氣息，如同兩股混雜、交匯的潮汐，一同洶湧而來。

    一股，扭曲、病態且瘋狂。

    另一股，則只是一種本能，或者說欲望，吞噬一切的欲望。

    在他維持平常時，腦海中卻突兀的傳來另一種悸動。

    隱約之間，形成某種咆哮，將一道偉大意志的「渴望」傳遞過來。

    唐奇的耳邊仿佛聽到：

    「獻祭祂！」

    「獻祭那頭怪物，祂很適合燒烤。」

    咆哮在響起第二遍之前，被唐奇直接堵住源頭。

    他並不擔心因此觸怒「熔爐」，祂其實也沒有完全甦醒，狀態並不比光明之主好上多少，剛剛的咆哮，更多像是一個正在熟睡的「吃貨」聞到食物的味道之後發出的嘟囔。

    當然，即便觸怒也沒什麼。

    唐奇不是一位真正的熔爐巫師，他沒有任何把柄落入「熔爐」那裡，祂無法像對待正統熔爐巫師那樣，一道意志降臨就能控制信徒的一切，軀體、靈魂與生死。

    除了咆哮，熔爐奈何不了唐奇。

    出於某種疑慮，唐奇倒是沒有完全將這個身份切割下來。

    這些思緒說來複雜，其實眨眼便完成。

    唐奇在與霍華德·羅琳握手之時，似乎是真的毫無防備，順著他的邀請踏入了這棟本該清新、整潔的大屋之內。

    只是霍華德沒有發現，在唐奇踏入屋內時，他的懷中一樣「徽章」樣的物事，正在釋放著淡淡的幽光。

    嘭！

    洛夫克426號那暗紅色大門，在唐奇進入大屋內之後，仿佛出現了無形的大手般，直接將門戶甩上。

    拎著斧頭的男主人、噁心的笑容、突然關閉的門戶……完全集合了「經典恐怖片」的一部分元素，只要不是傻子，此刻都應該是毛骨悚然，驚叫著要離開了。

    但明亮的屋內，兩人之間的氣氛卻異常融洽。

    見客人進屋，霍華德笑容燦爛道：「蘿絲很快就下來了，她正在換上她最好看的衣服哦，你一定會為之驚艷。」

    不等唐奇回答，他又抬起斧頭，刮擦著自己手背的皮膚，任憑鋒銳的刃撕裂白皙的皮膚，鮮血淋漓，他卻恍若未覺，一臉好奇道：

    「那麼，親愛的唐，你是怎麼和我妻子認識的呢，我太了解蘿絲了，她的驕傲讓她很少有異性朋友。」

    「我和她是筆友，我們都對隱秘與知識很感興趣。」

    唐奇同樣笑著，回答道。

    掃了眼他的手背，旋即看向屋內的其他擺設。

    這是一棟看起來正常的富人居所，不論是家具還是一些裝飾品，看起來都有些歲月，不過與其他富豪別墅不同，這裡各處都有著書籍，或是一些稀奇古怪之物。

    一眼看去顯得凌亂，但又沒有髒污之感，各處的細節都讓人生出感覺，這棟房屋的主人是一位非凡的女性。

    顯然，這裡滿是蘿絲·瑪德琳的氣息。不過這些氣息，此時在唐奇看來已完全支離破碎，另一種扭曲、病態的黑暗氣息，好似無窮無盡的蛛絲般，將入目所及的一切覆蓋。

    明明不管是客廳還是走廊都有著明亮、柔和的燈光，但唐奇感受到的，卻是讓人渾身都忍不住戰慄的陰冷與癲狂。

    「如果是個普通人，此刻應該已是瘋狂，被暴力、殺戮或是其他奇怪不可思議的欲望占據心靈。」

    唐奇腦海，剛閃過這念頭。

    感知中，一道利刃破開空氣的輕響傳來，唐奇眼眸中，立時見到霍華德·羅琳握著斧頭朝著他額頭斬來。

    嘭！

    斧刃擦過唐奇耳側，恰巧避開「守護咒」範圍，砍入門框。

    在唐奇注視下，霍華德一臉懊惱之色，對著唐奇歉意道：「實在是太失禮了，我竟然忘記給客人倒茶了，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的朋友，昨晚我得知了一個不太好的秘密，這讓我有些失眠。」

    霍華德一邊牛頭不對馬嘴的道歉，一邊走到一側，開始為唐奇準備紅茶和點心，只是倒茶時，唐奇親眼看著他手背處的粘稠血液在「滴滴答答」的滴入茶杯內。

    他取出的藍莓曲奇、蘇格奶酥之類的點心，也被鮮血浸透。

    「嘗嘗吧親愛的唐，這麼著急趕來，你一定又渴又餓。」

    霍華德將點心紅茶推到唐奇面前，然後又走向門框處去拿斧頭。

    唐奇回以一道笑容，似乎完全沒感應到這一套流程下來的詭異，耳邊傳來輕響，來自樓梯上方。

    同一時刻，二人抬頭看向樓梯。

    卻見最上層階梯，出現了一位無比迷人的女士。

    她穿著聯邦上流社會舉辦舞會時才會穿上的盛裝衣裙，款式源自舊大陸那些歷史悠久的貴族邦國，複雜、繁瑣但無比華麗，尤其此刻蘿絲所穿的還是改良款。

    所謂改良，其實刪去一些保守細節，用以凸顯女性的風情。

    再搭配蘿絲·瑪德琳那成熟、知性的氣質，唐奇相信，偌大一個神鷹聯邦，應該也找不出第二個比她更有魅力的貴族少婦。

    儘管在看到蘿絲的第一眼，唐奇便感受到了她的不自在。

    這不會是她的風格，她是被強迫的。

    「太美了，實在太美了。」

    「蘿絲·瑪德琳，不愧是我的天使呢，只有這樣的你，才能讓我不顧一切，才能讓我不惜放棄靈魂與軀體，也要從那個荒蕪、死寂的世界爬回來。」

    ……

    在霍華德·羅琳如同一位浮誇的「歌劇演員」般開始吟唱時，唐奇已與蘿絲對視在了一起。

    兩人都沒有從對方眼中看到本該出現的陌生感，好似早已見過多次的朋友一般，直接生出一種默契。

    同為博學者，儘管蘿絲此刻因為顧忌，而被霍華德·羅琳控制，失去了言語能力，但只是透過目光，她依舊傳遞了一些信息給唐奇。

    「很危險，快離開！」

    「他已經不是我的丈夫，他變得瘋狂又可怕？」

    「快走，並向聯邦或是其他組織求助。」

    「不能殺死他！」

    一道道信息，被唐奇輕易讀取出來。

    不過二人的「交流」，在外界看來，卻更像是眉來眼去，是足以讓任何丈夫都為之暴怒的調情畫面。

    但詭異的是，霍華德·羅琳並未露出憤怒之色。

    他在稱讚了自己妻子之後，忽然擋在二人中間，英俊的臉上滿是怪異的笑容，他咧著嘴，噔噔噔來到蘿絲面前，拖著她的手將她硬扯了下來，旋即做出了出人意料的舉動。

    他直接將蘿絲·瑪德琳一推，後者撞入唐奇懷中，被他快速扶穩。

    不等兩人反應，他忽而打了個響指，卻見華麗、復古的客廳猛地被清空，同一時刻，客廳中開始響起音樂。一種緩慢、蘊著濃烈情感的歌聲，仿佛是一位飽含著深情的少女正在呢喃吟唱，頃刻間將氣氛帶入那種不可描述中。

    二人愣神時，霍華德變得無比怪異的聲音傳來：「開始吧，盛裝打扮的美麗妻子，與不顧生命趕來的勇敢青年，他們即將在柔和的晨曦中跳完最後一支舞，他們將在鮮血中訣別，啊，多麼悽美、濃烈的愛情。」

    當這聲音響起，唐奇和蘿絲，強忍著同時看向霍華德的衝動。

    他們都在瞬間明悟，霍華德·羅琳明顯已經進入了某種「狀態」，他的聲音裡面蘊著極其強烈的痛苦，以及更加濃烈的興奮，還有一種根本無法掩飾的毀滅欲望。

    讓唐奇無語的是，那衝動，明顯是對著他來的。

    如果不是場合不對，唐奇其實非常想要吐槽：「這什麼三流的，狗屁不通的爛俗劇本，這種情節，這種轉折，是想要拿獎麼？」

    唐奇感覺怪異，蘿絲·瑪德琳則是難堪與痛苦。

    她此刻，對於自己的「丈夫」沒有了任何期待，虛假的過去崩塌之後，只剩下厭惡。

    但霍華德如此病態，依舊讓她感覺無比難堪。

    她看著唐奇，不斷眨眼，傳遞著自己的歉意，同時讓他找機會離開。

    「快開始吧，英俊懦弱的丈夫，正在等待著與妻子跳第二支舞，他等的太久，太久了。」

    壓抑著興奮、痛苦的呢喃，同時鑽進唐奇與蘿絲的耳中。

    蘿絲的軀體猛地一顫，唐奇透過她那澄澈的幽藍眼眸，內里映照出極其詭異、恐怖的畫面，唐奇的身後，霍華德·羅琳不知何時起出現了，他如同是唐奇的「影子」般，即將緊緊貼上來。

    一種前所未有的「惡寒」，席捲唐奇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