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一張又一張表情憤怒、激動與悲傷的不同男女面容,姒元沒有隱瞞,只是對典慶提起了一些關鍵線索。
「大將軍的遺體身上,並沒有任何傷痕存在。」
「體內亦沒有絲毫中毒的跡象。」
僅僅這麼兩條重要線索,身為大師兄的典慶,便聽明白了其中的內在含義。
知道師父是死於自殺,而非他殺。
「師父,你終究還是……還是選擇了這樣!」
「可為什麼要與我們……。」
典慶下意識握緊了雙拳,渾身上下,充滿了悲意,心中感到極為難受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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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哭泣,也沒有大喊大叫。
看似木訥,沉默寡言的他,其實內心中比誰都明白,想的非常清楚。
更加非常了解那個身為魏國大將軍的披甲門門主的性格。
他的一生,在從軍之後,幾乎全部是為了魏國而活著。為了魏國出生入死這麼多年,從年輕,到中年,再到老年。
是真正的將自己的一生,奉獻給了自己的家與國。
無怨亦無悔。
能夠做出隨同魏國一起同生共死的選擇,典慶絲毫不意外。
他只是痛恨自己沒有能夠阻攔住。
典慶能夠想明白,可披甲門內部的其他年輕男女弟子們,卻想不明白這一點,還以為是秦軍害死了自家的門主。
害死了魏國的大將軍。
「大師兄,門主去世了,我們這些做弟子的,無論如何,也要給他老人家報仇雪恨!」
「哪怕是付出我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有人看中大師兄典慶,淚流滿臉,激動的怒聲大吼。
甚至就連那魁梧健壯的身軀,都在微微顫抖。顯然心中憤怒悲傷至極,都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此言一出,頓時得到許多師兄、師弟與師妹、師姐的贊同。
一個個義憤填膺,憤怒又悲傷。
「大師兄,請你下令吧!」
「我們不怕死!」
……
「安靜!」典慶沉聲低喝一聲,雙拳鬆開又握緊,道:「身為師父的第一個親傳弟子,我跟隨師父的時間最久,也最了解師父。」
「我比你們任何人都要悲傷難過。」
「但是,師父並不是死於秦軍之手,這一點,我能肯定。」
「那門主現在為何又去世了?」有弟子眼中流著淚,紅著眼睛凝視著典慶,情緒顯得很是激動。
「沒有人知道師父的罩門在哪裡。」典慶強忍住內心中的悲傷,出聲安撫這些師弟、師妹們,沉聲解釋道:「而以王賁和那些秦軍的本事,根本強留不住比我還強的師父。」
「師父若是真想要逃走,就憑他們,無法得手。」
「但師父現在卻是已經去世了……。」
聽到大師兄典慶這番話語,不少人已經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心中又是震驚,又是悲哀。
但更多的,則是疑惑與不解。
「不可能!」
「門主那麼強,怎麼會選擇自殺?」
「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陰謀?」
……
雖然聲音一片喧囂與吵鬧。
但看著大師兄典慶那張嚴肅悲傷的面容,漸漸的,所有人的聲音都變得微弱下去。
最終重新陷入到安靜沉默中。
發自內心中的悲傷之意,毫不掩飾顯露出來,縱然是外人,都能感受到那種精神狀態與氣質方面的明顯變化。
短暫沉默片刻。
典慶微微扭頭,做出一副觀看姒元的姿態。
「師父的遺體,現在在什麼地方?」
「已經被王賁命人下葬了,就在那一處軍營戰場附近。」姒元將地點告訴給典慶,道:「大將軍的遺體上,背負著魏武卒的旗幟。」
「臨徹底去世前,始終在遠眺向大梁城的方向。」
聽到姒元這番話語,典慶再度沉默下去。
他已經明白了自己的師父為何會選擇這樣做,而不是選擇活著。
「以後,你就是披甲門的新任門主,門內的許多事情,需要你來拿定主意。」姒元看著帶著眼罩的典慶,道:「如果你想要恢復自己的雙眼,隨時都可以。」
「現在,已經不比以前了。」
「讓我想一想,靜一靜。」典慶回應姒元一聲,轉而對披甲門內部的其他人吩咐出聲:「若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隨意外出。」
「違背者,永久驅除出披甲門。」
……
……
同一時刻,朝歌城內部。
在這批魏國王室的男女老幼成員到達此地後,得到消息的睢陽公主,便帶著自己的貼身侍女與女護衛,親自出府相見。
很快,一行主要人員,就在一處華美院落廳堂中匯聚在一起。
「我等能夠來到這裡,皆因魏安侯所為。」作為實權人物之一的魏莝,看著依舊年輕貌美如初的睢陽公主姬無憂,眼中閃過一抹異色,頗為關切問道:「睢陽你身為魏安侯的枕邊人,可曾知曉魏安侯對未來的看法與決定?」
「畢竟現在的魏國,突然遭逢大變。」
「也就你與魏安侯這裡,與那仇敵秦國還擁有一戰之力,可以讓咱們的魏國東山再起,完成重新復國。」
聽到魏莝話語中的「仇敵秦國」與「咱們的魏國」,姬無憂顯然聽明白了自己這位族叔的打算。
他想要復國。
不甘心魏國被秦國吞併覆滅。
而現在,魏王已經薨了。若是魏國真的完成了復國,那麼魏王的擔任者,必定是促成魏國復國的那個男子。
這裡面的許多事情,姬無憂都能夠想明白。
可腦海中一回想起前不久,自己的夫君宣布麗妃妹妹的一雙兒女,皆與那秦國的公主和公子締結聯姻關係。
自己若是在此做出什麼決定,豈不會影響到自己的夫君與麗妃妹妹。
腦海中思緒急轉。
表面上,敬寧正宮姬無憂有些含湖其辭。
「六叔,你也知道,夫君他失蹤了數年時間,前不久才剛剛回府沒有多長時間。」
「許多重要事情,夫君都不怎麼了解。」
「又怎麼會匆忙做出什麼決定。」
「也對。」魏莝表情依舊,以言語委婉暗示道:「那不妨等魏安侯之後回歸府內,睢陽你向他問問。」
「畢竟咱們可都是一家人,體內流淌著同樣的魏國王室血脈。」
「這自古以來,失敗者,基本上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想必睢陽你也不願你的一雙兒女,被牽連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