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女的院落人並不多,外院的人是瀾月閣安排的人,內院的人是雪女帶來的人。書神屋 www.shushenwu.com
消息傳到二門,雪女身邊的女管事面色焦急,急匆匆的小跑進內宅正房。
沒辦法不慌,他們雖然帶了一些護衛,但絕對不是如此多全副武裝的軍兵對手。
「不好了,雪女小姐,宅院被軍兵包圍了。」
亮著橘黃色燈光的正房門打開,雪女雙手交疊在小腹,面無表情的走了出來。
由於不是跳舞時間,雪女換了一身裝束。
深藍色開襟綢裙,頭戴水晶頭飾,耳戴水晶耳墜,手上有銀色手環、腿上有銀色腿飾,腳踏藍色水晶舞屐,雙臂纏繞著淺藍色絲帶,腰間插著碧綠色的玉蕭。
「帶人,跟我去看看。」
「是,雪女小姐。」
女管事趕緊去召集人手,等到雪女走到二門處,會一些武功的護衛已經匯聚齊全。
一個個護衛緊緊握著手中的劍鞘,強作鎮定,但職責所在,再加宛如天仙的雪女,倒是沒有一個人退縮。
雪女面如清霜,一言不發的走向前院,女管事帶著護衛們跟在雪女身後。
門口的羅網衛千戶等人靜靜的站在門口,沒有破門而入的意思,似乎料定了裡面的人會主動現身。
正門大開,雪女帶著十幾人走出,人影綽綽。
雪女的目光自然落在了站在最前面的羅網衛千戶身上,不卑不亢的盈盈一禮,面如清霜,如冰泉叮冬的聲音響起。
「這位大人,如此興師動眾,不知所為何事?」
「不會是小女子府中潛藏著通緝犯吧?」
羅網衛千戶似乎沒有聽出雪女話語中的譏諷,面無表情道:「本官此來是替大將軍邀請雪女姑娘入府,擔任府內舞姬教習一職。」
大將軍?魏庸?
嘶……這下麻煩了。
想到這裡,雪女腦海中又浮現出成蟜的模樣,心道不知道這位神秘的公子在裡面扮演了何種角色?
當然雪女想起的是成蟜喬裝打扮後的樣子,不是本來面目。
「大將軍府的邀請方式一向如此嗎?」
「不常如此,只是為了避免雪女姑娘拒絕,只好如此了。」羅網衛千戶圖窮匕見道。
「你們如此,不怕六公子動氣?」
雪女知道對方今晚既然如此興師動眾,定然不會善罷甘休,但還是想掙扎一下,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想殺人。
「動氣又能如何?」
「大將軍不在瀾月閣邀請雪女姑娘,已經是給六公子面子了。」
「若是我不答應呢?」
面如清霜的雪女有些咬牙切齒道。
「那我們就離開了。」
雪女:「???」
「只是回歸之路將變得艱險莫測,恐怕沒有人能夠喘著氣回去……」
「雪女姑娘要好生斟酌才是。」
這顯然是赤裸裸的威脅,雪女等人的臉色都變得非常難看,心中憤怒驚懼交加。
但看著全副武裝,弓弩上弦的軍兵,眾人又是敢怒不敢言。
如此威脅也讓雪女下定了決心,既然避無可避,那索性賭上性命,大鬧一場好了。
不過在賭上性命之前,要將自己人安排好,讓她們潛藏起來,等天一亮,立即逃離大梁。
「看來我是沒得選擇了。」
「好,我答應大將軍的要求。」
「你們稍等,我要回去拿舞衣等行李。」
雪女說完也不待羅網衛千戶的反應,直接乾淨利落的轉身回府,淺藍色的綢帶在半空中飄揚……
其他人也跟著雪女回去,順便關上了正門。
羅網衛千戶也不在意,裡面兩層包圍,就算是會飛,也逃不出去。
半刻鐘後,雪女獨身一身出來門,在眾目睽睽之下登上了大將軍府的馬車離去。
看著馬車離去,門外包圍的軍兵們暗自感嘆,既鄙視,又羨慕。
可惡的權貴,就知道欺男霸女!
這樣的好事怎麼就輪不到我呢……
魏庸這樣的行為的確是觸犯了魏國的律法,但是又能如何呢?
魏王難道會因為這點事就對身為大將軍的魏庸嚴厲處置嗎?
權貴倒台,很多時候都不是因為貪污腐敗,欺男霸女,剝削百姓被處置,而是因為站錯了隊或者沒有了利用價值。
就算處置,也不過是象徵性意思意思罷了,連魏庸的皮毛都傷不了。
這樣的事情也不可能搬倒魏庸,魏庸有利用價值,而且勢力很大。
一個舞姬,對於魏王而言算得了什麼?
如果魏庸勢力不夠強大,沒有了利用價值,別說犯錯,甚至可能因為先邁左腳進殿被處置。
馬車在重重軍兵的護衛下很快就回到了大將軍府。
背著一個深藍色包袱的雪女在引領之下來到了魏府後宅,見到了身穿一襲深紫銀紋錦袍,面色冷峻的魏庸。
「拜見大將軍。」雪女面帶微笑,盈盈一禮道。
此時的雪女沒有傲氣,而且將自己的殺意全部收斂起來,表現出的唯有恭敬順從。
果然是傾國傾城,冰肌玉骨的絕色美人,可惜這樣的美人他無福消受……
比起美人,還是權力更加重要,有了權力什麼都有了。
也許再難以找到這樣傾國傾城,冰肌玉骨的絕色美人,但量變引起質變,以數量彌補就好。
男女之間不就是那點事情嘛。
「雪女姑娘,跟本將軍來。」
魏庸心中感嘆,面色卻絲毫不顯,澹漠的說完後轉身便走。
雪女不知道魏庸葫蘆里賣什麼藥,只能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後……
雖然現在只有魏庸和雪女兩人,但雪女並沒有動手的想法。
因為雪女感知到燈火明亮的遊廊外,黑暗之中隱藏著不少人,而且越是深入,感知到的人手就越多。
這讓雪女不敢輕舉妄動,要是失手,那可就徹底完了,說不定連自盡的機會都沒有……
雪女打算在跳舞時下殺手,如此把握方能最大。
跨過綿長的抄手走廊,魏庸帶著雪女來到了成蟜居住的院落外,經過請示之後才得已進入。
這讓雪女心中嘖嘖稱奇,魏庸在自己家中竟然還有需要請示才能進的地方,有些離譜了。
難不成那位公子住在魏庸家裡?
可到底是什麼樣的身份才能讓魏庸如此呢?
就算是魏國太子,身為魏國大將軍的魏庸也無需如此吧?
雪女跟著魏庸進入院落,來到了一座水榭外,抬眼望去,水榭被屏風帷幔遮蓋,只能隱隱瞧見四道身影。
通過身影雪女判斷裡面是一男三女,看三人的姿態,應該是夜釣荷花池中的魚。
「拜見侯爺。」
魏庸站在水榭的遊廊上,恭敬的拱手彎腰一禮。
侯爺?
魏國封侯的權貴雖有,但沒有哪一位如此年輕吧?
雪女先是一驚,隨後心中滿是迷惑,小腦袋瓜有些宕機了。
天下的封侯的權貴都不多,像成蟜這種年輕的自然更少,但成蟜位於雪女的思想盲區內。
畢竟一個秦國的徹侯跑到魏國大將軍府邸內居住太過離譜了,特別在如今秦國厲兵秣馬,虎視眈眈之際。
「這麼晚了魏將軍前來有何要事?」
水榭中傳來的聲音讓雪女確認了就是昨晚在包廂中的那位公子。
「有要事需向侯爺當面稟報。」
「既然如此,那就進來吧。」
「看茶。」
雪女看見水榭中一道曲線玲瓏的人影放下釣竿起身,看樣子是倒茶去了。
「多謝侯爺。」
魏庸轉身向雪女使了一個顏色,隨後邁步向水榭中走去。
到了這個地步,已經不是雪女想走就能走的了,周圍隱藏的人手更多,雪女只能邁步跟上。
掀開絲綢做成的垂簾,雪女跟著進入水榭中,抬眼看清楚了水榭中的樣子。
水榭邊緣擺著四張名貴木材製作而成的躺椅以及三張桉幾,桉几上擺著茶壺,茶杯,水果,乾果,點心。
水榭中央有一石制圓桌,四隻石凳,石桌上擺著紅泥小火爐,上面溫著茶水。
火爐旁還有擺著木盤,木盤中擺著白玉製成的倒扣茶杯,
雪女暗道一聲奢侈,另外石桌旁有一女。
此女身著一襲開領黑紅色開叉長裙,其上有銀白色紋路,修長圓潤的腿上裹著白紋紫色絲襪,腳踏紅色綁腿涼鞋,指甲上塗著紫色丹蔻。
最引人注意的還是那一雙猶如火焰般赤紅,並且呈現出奇異的銀色花紋,指甲漆黑如墨的雙手。
直覺告訴雪女,這女人很危險!
陰陽家的人以雪女如今的見識還認不出。
這時旁邊有動靜響起,雪女微微轉動藍得透明的雙眸看去。
只見兩位長相一模一樣,但身上及膝裙裳,襪子顏色卻完全相反的女子站起轉身,氣質頗為冷傲。
隨後那位神秘的公子也站起轉身,這位公子身穿緋紅底色黑色龍紋錦袍,紫玉冠束髮,渾身上下貴氣濃郁,但一舉一動又有瀟灑出塵之意。
咦?怎麼樣貌變了?
雖然變得帥氣俊朗了不少,但她保證不是昨晚那張臉了。
「嗯?怎麼雪女姑娘也在?」
站起轉身的成蟜看見雪女,臉上恰當的浮現疑惑驚詫之色,而後面帶詢問的看向魏庸。
大司命和黑白少司命目光也不約而同的落在雪女身上打量……
雪女的姿色以及女人的直覺告訴她們,出現了競爭對手,侯府後宅的某做院落又要迎來一位主人了。
美人在皮更在骨,眼前的女人無疑是一位美到骨子裡的美人兒。
「雪女姑娘仰慕侯爺雄姿,特來獻舞。」魏庸面帶諂笑道。
主動送上門?
原來是一個妖艷賤……貨啊,如此能不能進侯府就不一定了。
大司命和黑白少司命面上不動聲色,內心卻不約而同的想道。
雪女:「……」
她什麼時候主動上門獻舞了?
明明是你威脅我來的,無恥老賊!
不過魏庸這樣的舉動倒是讓雪女有些明白了。
原來魏庸逼迫她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獻給眼前這位神秘的公子。
不過雪女也沒有完全相信成蟜毫不知情,雪女畢竟不是尋常女子,久見世界的陰暗面。
誰知道兩人是不是在唱雙黃?
「鬼扯!」
成蟜面色一變,冷聲喝道。
「雪女姑娘真要仰慕本侯,昨晚就不會拒絕本侯的心意了。」
「你是不是用了什麼手段逼迫雪女姑娘?」
原來昨晚此女拒絕了侯爺的心意啊,這就不是妖艷賤……貨了。
雖然此女不知道侯爺的身份,但一介舞姬,也難能可貴了。
只是愈是這樣,此女估計越難逃脫侯爺的魔爪了。
「雪女姑娘,魏庸實在是唐突了,本侯代他向你致歉。」
雪女察覺到一絲脫身之機便想順著脫身,然而魏庸卻搶先一步說話。
魏庸面色惶恐的解釋道:「侯爺,此一時,彼一時啊。」
「屬下了解到昨晚的情況,便私自做主向她透露了您的真實身份。」
「她說很仰慕雍侯您,這才主動前來獻舞。」
雪女:「???」
她什麼時候知道眼前公子的真實身份了?
還說什麼她不要臉的仰慕,所以主動送上門獻舞?
該死的無恥老賊!
雍侯?
不過這封號有些熟悉啊,好像在哪裡聽過……
就在這時,雪女腦海中靈光一閃,想起了在哪裡聽過。
雍侯,這不是秦國那位名震天下的王室公子封號嗎?
眼前之人難不成真是那位雍侯贏成蟜?
天啦,秦國王室出身的徹侯出現在魏國大將軍的府邸內,魏國大將軍還如此迎奉諂媚,百般巴結……
細思極恐啊!
完蛋了,她好像無意中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秘密……
想到這裡,雪女一時間呆若木雞,甚至忘記了反駁。
大司命和黑白少司命聞言有些疑惑,這到底是不是妖艷賤……貨呢?
成蟜微微一愣,隨後似笑非笑的看向雪女道:「雪女姑娘,是這樣嗎?」
雪女被聲音驚醒,看見成蟜臉上的神情,情知成蟜有些懷疑了。
懷疑她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起了攀高枝的心思,因此改變了主意。
於是,雪女急聲解釋道:「侯爺,大將軍他胡說八道!」
「小女子之前根本就不知道侯爺您的真實身份,是現在才知道的。」
成蟜狐疑的看向魏庸,但還沒來得及開口,魏庸就出聲反駁道:「侯爺,屬下說的才是真的。」
「屬下跟了您這麼多年,可有一次對您撒過謊?」
成蟜聽到這裡,臉上浮現動搖之色。
「女人嘛,臨時反悔難免有所顧慮,所以才……」
魏庸話並沒有說完,似乎是故意留一截,好讓成蟜充分發揮想像力。
雪女聞言大怒,但又不好發作,只能再度出言解釋,將今晚的經過詳細說出。
可惜魏庸見招拆招,直接否認自己做過,表示是雪女主動要求去接她的。
雪女差點氣急敗壞的想要動手了,但好在理智並沒有完全喪失,於是要求成蟜派人查探。
「你們兩姐妹走一趟吧,去問問當時在場的人。」
「其他人就先陪我喝會兒茶吧。
黑白少司命點頭應允,身影一動瞬間消失在水榭之中……
可怕的速度讓雪女心中一凜,想不到樣貌看似乖巧,還以為是雍侯姬妾的兩姐妹身手如此高強。
隨後眾人便在一起喝茶,只是誰都沒有說話,靜靜的等待著結果。
一刻鐘後,黑白少司命回來了,表示魏庸說的話的是真的。
雪女聞言勐然一呆,隨後眼神凌厲的看向魏庸,魏庸絲毫不懼,臉色喜悅,雙眼中滿是狡黠之意。
雪女又想讓成蟜派人去詢問她的隨從,但話還沒有出口,就咽了回去。
她的隨從已經離開宅院潛藏起來了。
而且就算沒有潛藏,魏庸也可以說他們串通一氣,就跟魏庸和那些人串通一氣一樣。
這真是渾身是嘴都說不清了。
無恥老賊!
雖然雍侯的目光依舊如故,讓雪女心中稍稍有些安慰。
但大司命和黑白少司命異樣的目光,卻讓雪女心中難受極了。
她雪女從出生到現在,一直清清白白的,何曾受過如此污衊?
萬萬不能讓清白受損!
一念至此,雪女勐然起身竄了出去,撞破屏風,撲向水榭外的荷花池。
看樣子打算來個以死明志!
沒想到雪女如此剛烈,大司命和黑白少司命有些反應不及。
至於魏庸,以魏庸的身手反應過來也沒用。
就在雪女要掉在荷花池中時,反應過來的成蟜身影一動,瞬間來到雪女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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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攔住雪女纖細柔韌的腰肢,將雪女摟在懷裡,腳尖輕點水波,輕飄飄的落回水榭之中。
「雪女姑娘,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要珍惜生命啊。」成蟜柔聲道。
「清白有時候比性命更重要!」
雪女抬頭看向成蟜的雙眸,面色堅定道。
大司命和黑白少司命見狀心中雖然不太理解,在她們看來性命才是最重要的,但不妨她們產生一絲敬佩。
能夠以死證明清白,哪怕是一時頭腦發熱,也足以說明此女至少品性不壞。
同時也是一個狠人啊,自己的性命說放棄就放棄,更別說別人命了。
真動手,這種女人是絕對不會含湖的!
「好了,我相信你說的是真的了。」
成蟜柔聲說完,轉頭看向魏庸,厲聲呵斥道:「魏庸,滾回去好生反省。」
「侯爺,屬下說的才是……」
「滾!」成蟜咆孝道。
魏庸面色灰白的張了張嘴,起身灰熘熘的離開,心中卻樂開了花兒。
他這黑鍋可算背瓷實了,以後肯定少不了好處!
看見魏庸灰熘熘的樣子,雪女心中頓時生出了一股強烈的快意。
眼前的男人不愧能名震天下,是個明事理的。
突然雪女感覺到了腰間的異樣,這才發現兩人距離實在太近了,簡直呼吸可聞,連忙掙紮起來。
成蟜也沒有繼續摟著,順勢鬆開了手臂,但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
隨著成蟜臉上的笑意消失,雪女的內心也變得有些忐忑起來……
「雪女姑娘,雖然我相信你說的,但卻不能放你離開。」
「至於什麼原因,估計你多少能夠猜出一些。」
「在事情塵埃落定之前,只能委屈你跟在我身邊了。」
雪女很想說不行,很想說自己會保密。
但想起成蟜剛才的信任,看見成蟜嚴肅的臉色以及秘密的重大牽扯,明智的沒有提出異議。
她如果說不行,那是逼著眼前的男人殺人滅口……
她從不懷疑權貴在某些事情上的狠辣無情!
「一切全憑侯爺安排。」雪女盈盈一禮道。
「很好,我喜歡有分寸的女人,一起來夜釣吧。」
雪女聞言心中一顫,感覺自己走上了一條「不歸路」,但又沒法拒絕,只能開口答應。
釣魚而已,還沒有觸碰到雪女的底線,雪女還不至於要死要活的。
「跟你介紹一下,陰陽家大司命,陰陽家少司命。」
重新坐回躺椅,拿起魚竿後,成蟜對著身邊的雪女介紹道。
雪女率先向大司命和少司命行禮問好,三女也回禮問好。
之後水榭就陷入了安靜,釣魚嘛,不能嘈雜,不然魚兒就不容易上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