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腳處傳來的動靜,令藏在林中的人盡數罷口。天玄運起雲蹤魅影之輕功,整個人騰空而起,足尖在高大挺拔的樹幹上輕輕一踩,繼而瀟灑的一個跟斗,已來至一棵高達十餘丈的大樹之樹冠上。
目光穿透樹葉縫隙,向山腳處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數名燕軍騎兵,每人的頭盔上,都插著一根鴻翎。儘管,身上穿著的是燕軍的制式甲冑,但天玄一眼就看出,這幾名騎士身上的甲冑,較之聯軍大營內的那些士兵,強過許多。
「燕王喜的禁軍嗎?」
已非戰場小白的天玄目光一掃,猜出了這幾名燕軍騎兵的跟腳,以帶著猶疑的口吻道。
「看來,焱妃成功了!」
「正是!」
天玄話音未落,耳邊突兀響起一個高貴典雅的妙音。伴隨而來的,還有一股天玄分外熟悉的淡雅香氣。猝不及防,天玄腳下一個踉蹌,好懸沒從樹上墜落。好在關鍵時刻,一隻纖柔玉手遞過來,攙了他一把。
「焱妃,你!」
重新在樹梢站穩,天玄扭過頭。果不其然,焱妃那張絕美高貴的嬌靨映入眼帘。差一點從樹冠上墜落,羞怒的天玄注視突兀出現在身邊的焱妃,眼中染上一抹怒意,下意識就待喝罵出聲。
「怎麼了?」
焱妃依仗高超精妙的輕功、勝過天玄不止一籌的修為,出現在他身邊。四目交錯,捕捉到天玄目中怒意,這位陰陽家繼承人,單薄嘴角微翹,皮笑肉不笑道。視線對碰的瞬間,天玄只覺焱妃的雙目,似深不見底的深潭,甫在心頭升起的怒意,似遭到一桶冰水的澆灌,瞬時熄滅。
「你怎麼找到我的?」反應過來的天玄,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神,若無其事的問道。
焱妃一雙玉足牢牢立於一根碗口粗細的樹幹上,寒風作用在華裙上,襯托出一種馮虛御風的飄逸之美,似神話傳說中的姑射仙子般。面對天玄不無疑問的話語,焱妃柳葉眉上挑,傲然道:
「我並沒有找你,只是跟在燕王喜派出的使者身後罷了。來到附近,感知到這片林子有些不對,哪知進來就看到了你!」
「原來如此。」天玄心知,自己的修為較之焱妃,存在一段不可逾越的距離,瞭然點頭。
解答了天玄的疑問後,立於樹梢的焱妃,湛藍寶石般的美眸遠眺,似要突破萬水千山之距,橫渡冰寒刺骨的易水,直抵位於易水對岸的燕代聯軍大營。
「如你所願,燕王喜果然懷疑雁春君之死,乃燕丹所為。這些使者奉燕王喜之命,要召回燕丹,由晏懿代掌大軍。」話說一半,焱妃回首,溫潤如水卻隱含霸氣的視線,掃過茂密蔥鬱的山林,「我要是沒看錯的話,你埋伏在此的兵馬,應該不會少於三千。」
「等到燕丹返回薊城時,不如一股殺出,取燕丹的首級獻給秦……王上!」
焱妃對燕丹這個欺騙自己感情的男人,恨之入骨,殺之而後快。與天玄不期而遇後,希冀借天玄的大軍,完成復仇。
「不行!」聽得焱妃之建議,天玄目中划過一抹意動,但沉吟片刻,他還是否定了焱妃的提議。
前世記憶中,燕丹並未死在秦軍伐燕的戰爭中,而是詐死於衛莊的劍下,從此以墨家巨子的身份活動。墨家經營數百年,在崇山峻岭中打造出的天外魔境——墨家機關城,更成為反秦勢力活動的大本營。
如今,燕丹繼任墨家巨子之位不久,若真的殺了他,或許墨家不至於成為反秦聯盟中最重要的一環。但,天玄還沒有考慮好,是真的當政哥父子的忠臣、重臣;還是在政哥死後,成為逐鹿天下的群雄之一。
這方世界,本就發生了一些,超出天玄前世記憶的變化。若貿然殺了燕丹,只會讓局勢進一步失控。加之,他接到的命令,是在大軍攻破燕代聯軍主力後,半渡而擊。貿然截殺燕丹,只會暴露自己的存在。
多重因素結合,天玄只能拒絕焱妃。
「王翦老將軍讓我潛伏在此,為的是截殺燕代聯軍的敗軍。至於燕丹?他的生死與我無關。」
「你!」遭到天玄的拒絕,焱妃登時氣急,美眸圓瞪,神色不善的望著天玄。
感知到自焱妃身上傳來的怒意,天玄出言安撫:「焱妃,我知道你想殺燕丹,但不要心急。再者,你不覺得,讓燕丹活著,卻只能徒勞無力的看著燕國覆滅,八百年基業淪陷,來得更痛快嗎?」
「這?」天玄此言,勾起了被焱妃埋在心底最深處的隱痛。設想了一下天玄言語形容的畫面,產生無盡暢快。「哼!」
猶疑之言未出,就轉為不無傲嬌的嬌哼。
…………
燕代聯軍,大營。
「王上有令,命太子殿下即刻返回薊城,不得有誤。大軍由晏懿將軍代掌,務必儘快攻破秦軍,揚我大燕國威!」
自薊城而來的使者,很快趕到聯軍大營,向燕丹,晏懿等燕將宣讀了燕王喜的詔令。
「哈哈哈。」
燕代聯軍與秦軍對峙已有月余,見原本恐懼的虎狼之師——秦軍,遲遲未向他們主動發起進攻。晏懿等人潛意識中,開始覺得,秦軍不過如此。至於王翦,更是盛名之下其實難副!
接到燕王喜的詔令,由晏懿代掌大軍。晏懿開始憧憬,自己大破秦軍,名揚天下的畫面。使者言語方落,成為十多萬燕軍統帥的晏懿,哈哈大笑,飛快起身,順手自懷中摸出幾塊金錠,遞了過去。
【父王,你讓大軍主動出擊,與養精蓄銳已久的虎狼之師正面作戰。你,這是在拿我燕國的國運在做一場豪賭啊!】
不同於晏懿的志得意滿,趾高氣昂;作為某種意義上的失敗者,燕丹神色頹然,心頭升起無盡絕望。縱然王命宣讀完畢,燕丹仍如雕塑般,跪伏在地,遲遲未起身。
「太子殿下,請吧!」
晏懿以勝利者的姿態,來至燕丹面前。儘管,晏懿知曉燕丹跪的不是自己,仍興致勃發的提醒燕丹,他該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