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縣縣城有一家有名的酒肆,老闆叫武負,是一個忠厚的買賣人,他家在此賣酒已三四代人,大秦控制釀酒,因此賣酒業攤上很沉重的稅賦,但是想做酒肆生意的人趨之若鶩,因為這種生意又是最好做,偌大一個縣城,取得官家執照營業的酒家為數不多,也就那麼四五家,基本上是在自己所在區域裡做買賣,競爭不是很激烈。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然,開酒肆不是說想開就開,要取得郡里的許可才行,就是縣衙里也沒有權利批覆,所以,在縣城裡開酒肆,與那開錢莊的一個樣,不僅自己有經濟實力,還要後台硬砸。
大秦國民好酒,不止劉季喝酒出了名,那酒肆旁邊的街道里,經常走出來醉醺醺走得東倒西歪的人,但是這些人,大多又沒有錢,都喜歡賒賬。
老闆也知道,這店裡的酒,你不賒賬時,生意就很清淡,等那些人有了錢,要上酒肆來買酒,說不定走到了路上,走著走著,就將兜里的錢買了油鹽醬醋,不得已回去了;一旦可以賒賬,那些喝酒的人,便無了眼下之急,口袋裡的哪一點錢,既買了油鹽醬醋,還可以順便到酒肆里一坐。
只要他進到酒肆里一坐,很自豪的叫一聲:「武負,打一碗酒來。」
武負就笑嘻嘻走過去,用脖子上搭著的粗布在桌子上擦拭一番,笑道:「好嘞!你稍等一會,我這馬上給你斟上。」回身,端了一盤花生米,一壺酒,一個酒碗,一雙筷子,給他滿滿的斟了一碗。
武負道聲「你慢用!」提了酒壺就走,可被那人伸手扯住道:「酒壺就不要拿走了,先放桌上,喝了多少,一併算了給你……」
武負把酒復置桌上,笑道:「好嘞!你先喝著。」
那人便舉了酒碗,在酒碗邊上用嘴唇細細的汲了一口,發出「嗤」的一聲,周圍便投來羨慕的眼光,稱讚道:「酒仙喝酒的聲音真的好聽啊!」
等他嗑完盤子裡的花生,喝完了那一壺酒,武負便手裡拿一冊竹簡來,笑道:「你賒的賬,你看這次都結了,還是……」那人便醉醺醺的道:「先記錄在案,先記錄在案……」便起身來,抓了那些油鹽醬醋,摟著在懷裡,朝外歪歪斜斜的走。
劉季一行正好進來,那人便口齒不清的道:「劉、亭、長來、來了呢!」
「來了!」劉季道,「我們還沒喝上一口,你倒先醉了?」
那人口氣很惋惜的道:「早知、道劉亭、長要來,我應多、多呆一會……」武負早迎在門口,推了他一下道:「醉了還不將你的油鹽醬醋回家去了,再回來?劉亭長慢慢喝著,等你回來呢。」於是,低頭哈腰的把劉季一行迎了進去,上到樓上,在雅間坐下。
又呼小二馬上準備酒水飯菜,道:「劉亭長不來,我這酒肆生意也清淡了許多,幸好今日來了,救了我武負一命矣!」劉季笑道:「好像前日剛從這裡醉了回去,你這嘴巴也太會說話了些。今日我父親大人在,還有縣衙的蕭何大人,我家鄉中陽里的莫塞大哥,你有什麼好酒好菜,儘管上就是了。」
武負笑嘻嘻道:「好嘞好嘞,既是劉太公和蕭何大人,我當親自把廚,燒一桌好菜來,那『龍鳳湯』是劉亭長最愛,今天也不可少了。」於是,樂顛顛的回身去了。
莫塞問道:「何謂『龍鳳湯』?」
劉季笑而不答,蕭何道:「什麼龍鳳湯,雞肉和蛇肉一鍋煮了,放幾個紅棗而已。」莫塞道:「蛇肉和雞肉就那麼稀罕,還一鍋煮。我在中陽里,山雞和蛇肉都是當飯吃,只不過沒有一鍋煮了吃,也不知是啥滋味。」蕭何笑道:「一會,你吃了就知道了。」
席間,又提到五百石錢數救姝姍的事,莫塞默默無言,只待喝悶酒,劉季和簫何也是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怎個安慰他,劉太公道:「五百石之數,對於貧民百姓來說,和天一樣大,與泰山一樣重,何處籌到那麼多。老朽家中積了幾十年,也不過二百石之數,另外的三百石之數,你們如何在三日之內湊齊?不如再麻煩一下蕭何大人,與那縣令通融一下,將數目減少一些,或者延遲一些時日,他也好把錢拿到手,我們也好贖回姝姍去,得個兩全?」
蕭何顯得無奈,小聲道:「在下不是沒通融過,只是縣令鐵了心要拿五百石,由不得商量。那五百石,縣令也有打算,分縣尉一百石,郡衙一百石,一百石用於縣衙上下福利,他自己穿去二百石。」
劉太公嘆返:「錢尚且還不到手裡,已有了花錢的計劃和心思,這不是一個貪字能了得的事了。」
劉季道:「各位放心了便是,父親大人也不用回中陽里籌錢了,我們也不用自己拿出錢來。姝姍之事,明日便見分曉。那貪得無厭之人,恐怕姝姍也笞刑不得,五百石錢數也拿不到手。」
眾人喜,問道:「你有何高見?」
不想,劉季竟然說一番令人大失所望的話來。
劉季道:「那時我們在豐澤西遇到姝姍,本就蹊蹺,潮濕的沼澤地里如何有一間草屋,草屋中如何有一如花似玉的女人獨自生存?那時我看她臉型,便有一些懷疑她是蛇精。」
莫塞聽見此話,顯然生氣了,道:「劉季兄弟此時說出這樣的話,豈不是落井下石?和那縣令一個鼻子出氣,豈不是一丘之貉?劉太公,你要跟我主持公道啊!」
劉太公道:「莫塞別急,我了解季兒,季兒既然如此說話,定然事出有因,你等他把話說完。」
劉季繼續說,從咸陽歸來到豐澤西的那晚上,姝姍掮著的屍體,根本就不是她的前夫,她的前夫,具說三十二歲,是個及壯之人,而屍體也只是二十上下年紀,可是她一口咬定,那就是她丈夫的屍體。
中陽里的那些風言風語,肯定是無風不起浪。
如今,中陽里出了命案,南門亭亭長和兩個隨從去捉拿她,可回到縣衙時,就變的胡言亂語,說的話荒謬之極,完全不是正常人的舉動。
劉季道:「因此,依我看來,姝姍大嫂,決不是一介凡婦,那縣衙的大牢,如何又能羈押住如此神奇的一個人呢?只怕是,明天天不亮之前,姝姍大嫂已然越獄,如果是這樣,莫塞大哥可安靜的呆在東街租住的院房裡,等她回來便是;如不然,這事也請交到我劉季身上,保證姝姍大嫂從縣衙大牢大搖大擺出來,少了一根毛,莫塞大哥責我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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