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裡頭已有人比他先到。
前來照顧的人,是燕翎。
燕蓉與綠珠長期不合,她也沒向綠珠動過手,卻擔著最大的嫌疑,心中委屈,自然不願過來。
綠珠哪裡想到害自己的,是給自己遞糖的人呢?
見著燕翎拉著她的手大放悲聲,燕翎十分溫柔,輕言安慰。
清如見了燕翎十分驚訝。
她實在不必做到這個份上。
可燕翎私下對清如道,「我妹妹不能生育,此事大約與她難逃干係。我是怕萬一是她走錯了路,那是我親妹妹,我得為她贖罪。」
話說得萬分真誠,清如眼圈一紅,「沒想到燕翎你這般懂事,有謀略還善良。可惜呀……」
他話未盡,燕翎已轉頭進了屋。
煮好的薑糖汁已放溫,她拿了勺子一勺一勺餵傷心欲絕的綠珠。
綠珠長淚不止,抽泣著,「她為何害我?姐姐若你在府里當家作主,綠珠才心服口服,她憑什麼?只憑個出身?心毒手狠,又沒本事。」
「我不會叫你落得沒下場,你放心,先把薑湯喝了,別落了病根,女人家的小月子也是要做好的。」
綠珠聽了半天勸,喝下薑湯與藥湯,昏昏睡下。
燕翎勞累半天,出了門,見清如並沒離開,還在等著她。
她佯裝愣了一下,輕聲問,「夜深了,你明早還要上朝,為何還不回去休息?」
「我有個疑問,想今天就得到答案。」
「請說。」
「為何你這麼好的女子,徐將軍毫不珍惜?」
話音剛落,便見燕翎在月光下臉色一變,接著眼圈紅上來,晶瑩的淚水掛在睫毛上,楚楚可憐。
「我說的話,你信嗎?」
「皆因徐將軍不能生育。」
她編了一個故事,說徐忠因不能生育,為了要孩子,陷害自己,給自己下了迷藥,與軍中一名軍官生下個男孩子。
「你若不信,哪天有機會看到那孩子便知,將軍與我都是黑色眼瞳,那孩子的眼睛與他親生父親一般,是蜜色的。」
她說得篤定不由人不信。
燕翎冷笑一聲,「國公府很會拿捏人,這方法可行,他們定然故計重施,幫徐忠再添男孩。」
「你若有心,可以深入調查一下。不過這種事只是國公府的醜聞,你且掌握著,等有用的時候再出手。」
「別忘了,最好的證據是什麼。」
清如原先只是沒有門路,不是沒腦子。
燕翎幫他升過官後,他心思熱絡起來,還想更進一步。
人總是如此,貪念一出,只會胃口越來越大。
…………
錢大人那邊鑽了信上的空子,信上說讓第二天拿了黃色信封等在街口。
卻並沒說一定要錢大人親自這麼做。
故而在街口處拿著錢等待交易的,是錢家的管家。
錢大人則帶了人在不遠處的馬車上暗中監視。
就在街上人最多時,一群小乞丐衝到街上,伸著稀髒的小手到處行乞。
不知誰灑出一把銅錢,小乞丐們蜂擁而上,街上頓時亂成一團。
就在此時,一個小孩子搶到一把錢,向前跑,後面跟著兩個小孩子追。
那孩子一頭撞入管家懷中,兩個孩子眼見追上來。
小孩兒扭臉向著另一個方向逃,三人尖叫著跑沒了影。
等管家愣過神兒,手裡的信封早沒了影兒。
好在坐在車上的錢大人,眼神沒被街上的小乞丐吸引。
他目光緊緊盯著管家。
直到小乞丐撞進管家懷裡,他叫人下車跟著那小乞丐,那孩子絕對會把他要找的人帶出來。
家丁跟著三個小孩子,打頭的孩子跑入一處小飯店,大搖大擺給了幾枚銅錢買了碗餛飩。
另兩個孩子站在店門口似乎在商量著什麼,暫時沒進去。
家丁等在門口,想著那孩子吃了餛飩定然還要出來。
只要跟緊了就成。
沒想到餛飩上桌,桌前空空,小孩兒不見人影。
那兩個孩子見狀跑過去,搶著分吃那碗餛飩,吃光嘴一抹,跑了。
家丁氣得在街上轉了幾轉,也沒找到打頭的孩子。
他竟然跟丟了一個小毛孩兒。那小乞丐要了餛飩,自己從後門溜了。
這機靈勁兒,連大人都比不上。
錢大人心疼得直跺腳,他一個混跡朝堂的老油條讓人勒索不止一次,連勒索人也沒找到。
這口氣無論如何咽不下去。
…………
燕翎順利按約定時間拿到了銀票,不但給了約定的賞銀,還多給一包。
小乞丐並不知這女子是誰,也懶得問,收了銀子跑掉了。
整個勒索事件,從頭到尾,燕翎沒與一人說過一個字。
嘴巴閉緊,是保命的關鍵。這條鐵的原則,是燕翎從徐忠軍營生活中學到的。
她把銀票這次藏到一個更妥帖的地方。
徐忠找到她與父親的書信一事,已經給足她教訓。
…………
皇上最近的日子除了養病,便是在宮中帶著一眾妃子、宮女遊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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釣魚、鬥蛐蛐、斗雀牌、請來外面的戲班子看戲……
後宮又納了許多新的低階妃嬪。
過著紙醉金迷的生活。
由於改革已經觸動許多人的利益,皇上又越發不爭氣。
民怨與官怨已達到頂點。
長夜歡宴結束後,皇上拖著疲憊的身子回空了許久的承慶殿。
裡頭一燈如豆,玉郎悄然等在內室中。
「累死朕了。」皇上一邊脫了沾著一身酒氣的衣服一邊抱怨。
「你那邊如何?」
「已與常宗道制台商量好了,外頭囤兵分為兩地,一邊徐將軍負責,一邊曹七郎。除此之外,臣還有一隊訓練出來的金牌影衛,個個都是頂尖殺手,近身保護皇上安全。」
「他們潛伏在皇上所在宮殿暗處,暗中護衛。」
皇上點點頭,「沒想到縱情玩樂是這種滋味。比上朝還累上幾分。」
玉郎沉默不語,許久問道,「此事成了之後,臣想為鳳藥告假一段時日,代她遊歷大周山河。」
皇上心中不悅,半晌問,「你二人是朕的心腹,都走了,朕捨不得。」
玉郎笑道,「我瞧鳳藥性子,不是閒得下來的人。只是放鬆放鬆還會回來。」
「至於臣,已是殘廢,除了東西監,哪有地方可去,怕是還得回來。」
他感慨萬千,但回想一生,未遇到鳳藥時若不做出那樣的選擇,恐怕現在已是一撥黃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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