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牛部落大統領——修磨達勒,已經離開艾比利國王身邊,穩穩跨在一頭特別高大的青色蠻牛之上。
腳下地面微微顫動,碎石子不規則的跳躍著。
冰龍騎士團勢不可擋,如一道冰雪寒流,所過之處,步兵爭相逃散。
狂牛蠻騎的第一隊列也已經衝出,發狂的蠻牛和蠻牛背上的狂戰士一往無前——獸人中,狂戰士的比例要比人類中多多了。
修磨達勒撫摸著手中戰斧,說道:「哈魯克爺爺,你怎麼看?」
「勢均力敵而已。」沉厚的聲音如大地震鳴。
修磨達勒胯下的蠻牛開口回答道。
別人胯下的蠻牛,不過是牛皮微微發青,腿部有幾塊鱗片而已;而修磨達勒騎著的這頭蠻牛卻是渾身青麟,鱗片在深青中還略帶金紅色。
它粗壯的四肢站在地面穩如泰山,大戰將臨,這頭蠻牛的牛眼並未發紅,反而透著幽幽綠芒,安靜的站在那裡。
這頭蠻牛,才是狂牛蠻騎的血脈源頭——高階魔獸死亡蠻牛哈魯克!
整個獸人王國境內也只有十頭左右,而願意幫助獸人、接受獸人供奉的更是只有這一頭。
死亡蠻牛哈魯克,父母被真正的巨龍撲殺,它自小被巨牛部落收養,是巨牛部落的吉祥物和大長老,論起歲數來足有九十三歲,修磨達勒叫它爺爺可不是瞎叫的,收養哈魯克的部落首領就是修磨達勒的曾爺爺。
如果沒有這頭死亡蠻牛的幫助,巨牛部落根本不可能壯大起來,組建狂牛蠻騎更不可能——作為低階魔獸,天生就擁有狂化技能的蠻牛們,絕不會乖乖成為巨牛部落戰士的坐騎。
毫不誇張的說,死亡蠻牛哈魯克對巨牛部落的重要性,比他這位巨牛部落大統領修磨達勒還要重要的多。
冰龍騎士團的坐騎,名聞天下的冰雷馬和冰鱗馬,不過是受到冰龍遺骨氣息感染的准魔獸戰馬,而巨牛部落的狂牛,卻都是正中的低階魔獸。
而且,牛類魔獸的衝擊力天生就要壓過馬類魔獸一頭,更何況它們還有狂化技能,而對手不過是准魔獸。
硬碰硬,巨牛部落的狂牛蠻騎在獸人王國里還沒怕過誰。
當然,冰龍騎士團的威力並不是全依靠戰馬,他們騎槍武藝也占據很大比例,不然就不用打了。
「那我們去碾碎他們?」修磨達勒把大斧一橫,有些躍躍欲動的問道。
「不急,這些騎士不算什麼,但是有高階騎士帶隊的騎士戰陣卻不可小視,等到克拉倫斯侯爵出現——」
哈魯克還沒說完。
「吼——————————」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驚天怒吼,哪怕還有一段距離,也讓人感受到如同血海驚濤般的戰意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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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殺穿狼騎兵隊列不費吹灰之力。
他的血潮戟,實在太克制狼騎兵了。
五十四公斤,四米五長度的大戟在他手中如毒龍飛騰,人、馬、長戟渾然一體,所過之處濤分浪裂,沒有任何狼騎兵能擋住他信手輕輕一擊!
『橫掃千軍』,並非簡單用長戟一掃而過,而是在高速橫掃中,利用潮汐波動配合特定手法,轉動長戟撥弄重心,使得長戟上下躍動不休。
一戟之下,捲起血肉之潮,半徑五米內一片狼藉。
『殺戮十方』更是對付四面八方,倚強凌弱的殺招。
安德雙手握持長戟中段,催動長戟四面八方高速旋轉、抽打劈砍,簡直就是一個活生生的絞肉機。
以『橫掃千軍』起手清空一片,然後接『波分浪裂』殺入人群,再變化『殺戮十方』化身絞肉機,這三路戟法交錯運用,安德如入無人之境,胯下戰馬大白的奔行速度就是他的殺戮速度。
如果狼騎兵中有勇士持重型武器,也許還能抵擋一二,可問題是狼騎兵的標配武器只有長刀——戰狼的負重本來就比不上戰馬,又要保持靈活性,要是輪著狼牙棒,戰狼也發揮不出靈活的優勢了。
長刀這玩意,能擋住五十四公斤長戟嗎?
沉重的長戟對輕飄飄的長刀,偏偏安德揮舞長戟的速度,比狼騎兵們揮舞長刀的速度還要快——尤其是刀還不夠長,根本夠不到安德。
安德從頭殺到尾、一路血肉橫飛。
整個過程,竟然沒有一個狼騎兵能突破長戟的殺傷圈子,碰到安德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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珀薇安絲剛剛回頭望了一下主戰場,再回過頭來的時候,頓時嚇了一大跳。
剛才她扭頭之前,五百狼騎兵如潮水滾滾而前,嘶嚎之聲彪悍野蠻,結果就是扭頭忘了一眼的功夫,再回過頭來,狼騎兵已經完了?
殺豬都沒這麼快好不?
狼騎兵難道都是廢物嗎?轉眼就死了一半?
高大的白色戰馬、烈烈飛揚的紅色披風。
明明只是一人一騎朝這邊奔來,可在背後血肉屠場襯托下,卻讓人有一種血浪滾滾湧來的錯覺。
要知道,那可不是橫排的狼騎兵隊列,而是五隊縱列的狼騎兵大隊,除了邊上兩列倖存之外,中間的三列狼騎兵已經變成一地血肉,狼騎兵與戰狼碎裂一地,看不見一具全屍。
「全體都有,附魔破甲槍,分散隊形!」珀薇安絲尖叫,聲音都有些破音。
對方已經沖的太近,精靈白馬輕騎名聞天下的騎射技術已經沒有發揮餘地,只能依靠標槍——至於用長劍彎刀和這位紅袍騎士近身肉搏?
看到那些狼騎兵的下場,珀薇安絲連想都不敢想。
精靈白馬輕騎幾乎是大陸上最完美的輕騎兵。
精靈白馬輕騎的戰馬不叫白馬,就叫精靈白馬。
精靈白馬帶有稀薄的獨角獸血統,擁有一定智慧,在精靈森林裡,地位更類似於寵物——這是精靈德魯伊們的生物實驗成果,並非獨角獸和馬匹雜交造成,它們的耐力和速度,在所有戰馬中首屈一指。
精靈白馬智慧較高、和精靈騎手配合無間,論起人馬配合,整片大陸上,只有半人馬能夠勝過精靈白馬騎兵一籌。
精靈白馬輕騎身上的護甲,更是精靈森林的特產銀絲藤蔓編織而出,論起防禦力勝過皮甲、但是略差於鎖甲,重量比一般皮甲還要輕一些。
他們遠程用弓箭齊射、中距離用標槍投擲、近距離使用彎刀劈斬,還能迅速脫離戰場準備第二次打擊。只要不是在避無可避的地方正面對沖,重騎兵根本不會他們的對手。
兩個精靈白馬輕騎百人隊分開左右、列成縱隊向安德左右兩側奔行,其他士兵手持標槍嚴陣以待——雙方距離已經不足以讓全部騎兵展開隊列。
他們並不準備和這位強悍的騎士正面交鋒,只要到了合適距離,他們會投擲出手中標槍。
兩側各有百人,連綿不斷的交叉射擊之下,兩百隻標槍還射不死一個人?
而且這標槍每人僅僅配置一隻、專門用來對付重甲騎兵的附魔破甲槍,能穿透重甲,殺傷力驚人。
能在片刻間消滅半隻狼騎兵大隊的強者,值得消耗『附魔破甲槍』——反正殺了他以後,這槍還可以回收。
安德眼看著兩隊騎兵手托標槍,向自己左右兩側方向衝去。
他們擺明了不準備和自己正面交鋒,而是要拉開距離,靠標槍擊殺自己——能做到精銳部隊指揮官的人,果然很少有無腦硬沖的傻瓜。
「噝————」
白馬上,紅袍騎士深深吸氣的聲音,在三十米外都清晰可聞;
隊伍前方精靈銳利的視覺中,可以看到紅袍騎士嘴邊空氣產生扭曲,就好像海面的漩渦。
下一刻!
「吼————————!」
恐怖的怒吼聲如雷霆炸響,震耳欲聾!
強烈而持久的怒吼,把空氣摺疊出肉眼可見的波紋,潮水般向前涌去。
可怕的威壓隨著潮水般的空氣波紋同時涌到,所有精靈白馬驚慌跳動,四散奔逃、潰不成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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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人類精銳騎兵的戰馬,必定久經艱苦訓練。
不是什麼馬都能當戰馬的,只有經過各種驚嚇磨鍊以後,依然勇敢面對各種險境的馬匹,才能作為戰馬。
這種訓練好的戰馬,只要騎士還在自己背上,哪怕面對巨龍也能鼓起勇氣依然勇往直前——在突然而來的衝擊波和威壓下,表現絕對比這些精靈白馬強上十倍。
精靈白馬智慧遠超一般馬匹,又和主人親如一家,像寵物多過像坐騎,雖然它們和主人配合更好,但是面對安德這種具有生命威壓、近乎傳奇生物的可怕敵人時,表現反而不如人類的戰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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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聲絕非人類可以發出的驚天怒吼,不僅僅讓面前精靈白馬輕騎陣腳大亂,也把整個戰場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單騎沖陣這種事,在這個世界百年難得一見。
倒不是這世界沒有武力高強的騎士,而是高階騎士帶著一群騎士衝鋒,能把騎士衝鋒的威力放大十倍,誰會腦抽了自己一個人衝上去?
「這難道是巨龍化作人形?」一位隨軍法師驚叫起來。
「不可能,巨龍化作人形戰鬥力至少下降九成,沒有那條巨龍這麼傻,也許他有泰坦的血統。」另一位法師說道。
就這兩句話的時間,紅袍騎士已經從精靈白馬輕騎隊列中一穿而過,留下二十七八具殘破屍體,破陣而出直撲中軍。
「擋住、擋住他!騎士、騎士,法師、法師,擋住他!」亨特三世驚叫起來。
『誇誇誇誇——咔噠、咔噠』
一面面沉重的盾牌砸入地面、長矛斜斜卡入盾牌上端的缺口,形成堅固的拒馬三角。
這是防禦騎士衝擊的標準隊形。
只有最強壯的士兵,才能在單手使用長矛的時候,右手持用大盾,這就是防禦步兵中的最強者——重甲盾矛兵。
在他們後面,就是艾比利王國、國王亨特三世的中軍親衛。
大白的馬蹄沉重的踏擊地面,前沖之勢一往無前。
前排士兵瞳孔緊縮,手握長矛蹲在盾牌之後,雖然恐懼,卻絕不後退半步。
『喝啊——』
怒叱雷裂長空,長戟化作雷電。
漫天戟影由上而下,一落又起,宛如潮水起伏!
「血潮戟——潮起潮落!」
三名身著重甲的士兵被挑上半空,四五隻長矛折成兩半,白色巨馬一衝而入,臉盆大小的馬蹄,將攔路的盾牌硬生生踏倒踏平。
盾牌側面,有小溪般的鮮血,慢慢從盾牌下流淌而出。
士兵如潮,哪怕前面的士兵不願意前進,也被後方士兵硬擠向前。
人疊人、人擠人,密密麻麻的人牆一堵接一堵,哪怕以安德的馬強戟重,也一時間破不開這麼多人牆。
「啊——技能『流轉』、『天罡*練形』——血海潮生、血龍捲!」
巨大的長戟『隆隆』震鳴,高速震動的月牙刃無堅不摧。
長戟化作龍捲,以巨馬為中心席捲四方。
十餘道人牆轟然破碎,烈烈紅袍飛舞,一人一馬從漫天血雨中破陣而出。
白馬已經變成了紅馬。
「炎爆術!」
轟然大震中,火焰四射,空氣爆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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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名早有準備的隨軍法師,利用預先存儲的魔能施展出炎爆術,足以開山裂石。
在大軍會戰時,法師施展法術並不容易。必須事先儲備能量池,並建立穩定的法術陣地才能施法。並不能指望法師像火炮一樣不停轟炸。
大軍會戰時,各種精神波動激烈而無序,造成能量波動也非常不穩定,除了高階騎士這種依靠自身鬥氣影響的『勢』之外,一切需要調動外界能量的技巧都很難施展。
所以戰爭法師需要一個穩定的法術陣地,才能讓法術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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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分開兩邊,騎士踏血前行。
爆燃的火焰還沒來的展現凶威,已經被長戟一分為二。
明明是虛無的火焰,竟然像具有實體一般被長戟斬成兩半。
一名戰士手持巨斧從安德背後高高躍起,高度甚至超過騎在馬上的安德頭頂,他他戰斧高高舉過頭頂——
『噗——』
安德頭也不回,長戟明明還在戰馬的另一側,可戟尾突然如毒蛇昂首,刺入這位中階狂戰士的胸膛,把這位高大的戰士挑在半空。
於此同時,一名身形扭曲著、貼地遊走而來的矮小宮廷劍士,被長戟前端的月牙刃,連人帶劍斬成兩截。
成型的軍陣全都拋在身後。
在安德和艾比利王旗之間,還有不到五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