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城混亂不堪,連街道上的垃圾都沒人清理了,主幹道兩旁的店鋪大門緊閉,路上偶爾有行人,也是行色匆匆。
安格一行的到來,引起了不少注意,但看到明顯不好惹的打扮,也沒有誰過來觸霉頭。
奈格里斯陷入了跟當初沉淪之地時同樣的茫然,不知道該往哪裡走了,但領隊的銀幣卻沒有茫然,他觀察了一下,徑直往小巷裡走去。
很快,一行人來到了一條安靜的巷道,巷子的盡頭有一個劍士探出頭來,警惕的打量了他們一眼。
銀幣舉起一把新鮮的蔬菜,說是新鮮,但不知道種出來多久了,剛從安格神域裡取出來,才會顯得新鮮。
那名劍士腦袋縮了回去,很快探出來衝著銀幣點點頭。
奈格里斯都看懵了,忍不住問到:「你們這樣比劃是什麼意思?」
銀幣徑直往小巷盡頭走去,邊走邊解釋到:「前面大路上,我看到了糧油商會的招牌,糧食是大宗商品,它需要很大的倉庫來儲存, 如果它前面賣糧, 但後面一定有它的倉庫。」
「前面的店鋪關門了,但後面的倉庫肯定有人, 就算不營業了,也沒辦法一下子把糧食運走,所以我過來看看,果然有人。」
「我舉起新鮮的蔬菜, 表示我手中有『菜』, 如果他們有這方面的需求,就會放我們過去,如果沒有,那我們就換一個地方試試, 不過看來我們的運氣不錯。。」銀幣笑呵呵的說到。
奈格里斯恍然:「你們這些奸商, 經商的門道真多。」
「也不是啦,只是一些小竅門,不經商也可以用得上,這裡的很多商業習慣跟主位面不一樣, 我還在學習。」銀幣說到。
一行人走到了巷道的盡頭, 一拐彎, 看到了一排壯漢劍士盯著他們。
銀幣卻若無其事的走過去, 遞上小卡片,熱情的說到:「你好, 初次見面,我是銀光商會的副會長銀幣,這是我的名片。」一副商人的作派。
銀幣以前用的是世界樹削的木卡片,但這個世界沒有人認識世界樹, 用世界樹來裝蛋的作用就沒有了, 這些小卡片是銀幣臨時趕製的鍍銀名片, 銀光閃閃, 非常漂亮。
銀幣的商人作派讓對方放鬆了不少,接過名片後退後了一步,讓出身後一位同樣商人模樣的人類。
銀幣更是熱情,上去就遞名片,然後一陣交頭接耳,還用手比劃了幾下, 足足半個小時後, 他們才聊完。
銀幣回來後, 示意大家原路退回去, 離開小巷後, 奈格里斯才忍不住問到:「這又是怎麼回事?你們聊了什麼?怎麼不賣東西就走了?」
銀幣說到:「賣了賣了,賣了六千斤速生菜,三十魔晶。」
聽到六千斤的時候,好像挺多的,可是聽到『三十魔晶』時,奈格里斯有點不樂意了:「才三十魔晶?這麼便宜?」
銀幣有些懵了:「便宜?呃,不便宜了吧, 三十魔晶等於三百金幣,平均下來, 二十斤蔬菜一金幣,貴到天上去了,他報價的時候我都不敢相信, 主位面,同樣類型的速生型蔬菜都是一銅幣幾斤的。」
「啊?蔬菜這麼便宜的嗎?」奈格里斯愣住了。
它確實不了解蔬菜的價格,那不算知識, 只是行情而已,它感覺便宜是因為銀幣動不動就一百幾十萬魔晶的賺,這種幾十魔晶的生意,有點破壞銀幣的形象。
「當然便宜,賣不掉甚至只能爛在地里,蔬菜的保質期很短,不耐存儲,根本賣不遠,我能供應這麼新鮮的蔬菜,對方也很驚訝。」
「這裡地處偏遠荒漠,新鮮蔬菜很少見,基本都是菜乾蘿蔔之類的, 這也是對方出高價的原因。」
奈格里斯還是有些不爽,折騰這麼遠的路,就為了這幾十魔晶?就算把安格神域裡的蔬菜全賣光,可能也不到一千魔晶。
銀幣笑著說到:「跟賣一些貴价的商品相比,我更喜歡做這種糧鹽之類的大宗商品生意,因為需求量大,穩定,如果我能拿下一座城市的糧鹽供應,一天能賺一千魔晶,一年就是三十萬,如果拿下十座城呢?」
「就算一年三百萬也少啊。」奈格里斯不以為然的說到:「還不夠美神城半個月的利潤。」
「噗——」輪到銀幣吐血了,少見的抓狂說到:「跟美神城能比嗎?那是壟斷生意。」
「那你怎麼不把菜給他們?」既然價格很合適,為什麼不直接交貨?
銀幣搖頭:「當然不行,大人的神域可是秘密,在這裡交貨,那他們不就知道大人有一個可以保鮮的儲物空間,這可比什麼都值錢,萬一搶我們怎麼辦?我們到城外的墓地邊交貨,讓他們自己過來拉。」
對哦,裝東西的盒子比裡面的東西貴,萬一對方搶怎麼辦?當然是砍死他們啊。奈格里斯仗著安格的實力橫行霸道慣了,壓根沒有想過會被人搶。
一行人退出小巷,沒走幾步,突然一個男人快步衝出來,攔在他們面前,雙手高舉過頭,用力的在地上叩首。
「這是乞討?」奈格里斯愣了。
這還是安格等人第一次被人乞討耶,這種經歷太新鮮了,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反應。
反倒是銀幣如獲至寶,連忙把對方拉到一個角落裡,安格一行呼啦啦也圍了過去。
乞討者懵了,這是什麼情況?他警惕的看著大家,雙手緩緩的捂到身前。
「別緊張別緊張,你叫什麼名字?」銀幣和藹的笑著問到,同時向姬麗要了幾塊小麵餅,這裡一堆人里,只有姬麗才需要吃東西。
「約翰。」乞討者約翰顯然餓慌了,見到麵餅就兩眼發光,接過去一口就咬掉一半,再想咬的時候,他用力的咽了口唾沫,用極大的毅力忍住,依依不捨的把麵餅放進懷裡。
「又叫約翰?這裡的人也愛叫約翰?」奈格里斯忍不住吐槽,它見過叫約翰,老約翰,小約翰,約翰牛的,已經不下二十個了,起名字的傢伙真懶。
看到他把麵餅放到懷裡,奈格里斯更是不解的問到:「吃啊,怎麼不吃?不餓嗎?」
約翰謙卑的說到:「謝謝各位的賞賜,剩下的我想拿回去給妻子吃。」
「原來你還有妻子啊?吃吃吃,只要你回答我一些問題,這些麵餅都是你的,大膽的吃。」銀幣把剩下的麵餅展示了一下。
他把這個約翰拉住,就是為了了解城裡的情況,否則兩眼一摸黑的,這件事本來應該進城時就做的了,但誰讓糧食商會就在城外附近,一進城就看到了,反倒是乞討者看不到。
姬麗不樂意了,說到:「給我留點啊,這可是我用牛肉精面加湖裡雪精心烘烤出來的牛肉麵餅,你全給他我吃什麼。」
姬麗每說一種材料,約翰就咽一下口水,等姬麗說完,他的肚子就情不自禁的轟嗚起來了,兩眼直勾勾的盯著銀幣手上剩餘的麵餅。
剛才吃得太快,他壓根沒嘗出麵餅的味道,現在被姬麗一提,唇齒間便全是牛肉和麥香。
「你多久沒吃飯了?」銀幣問到,邊問邊再遞給他一個麵餅。
「三天沒吃了。」約翰接過麵餅,沒有吃,而是放進懷裡,把之前那半塊拿出來,小口的啃著。
「家裡還有幾個人啊?」銀幣問到。
「還有兩一個,妻子留在家裡。」約翰情緒突然低落了下來。
「到底是一個還是兩個?」銀幣問到。
約翰眼眶紅了:「還有一個女兒,但她受到了詛咒,活不下去了,我再回去,應該就只剩下一個人了。」
「詛咒?」銀幣嘀咕了一下,暫時記下來,轉而問到:「你為什麼會想到向我們乞討啊?」
約翰手背抹了一下眼睛,感激的說到:「你們從糧食商會那裡出來,我想你們應該有吃的,糧鋪已經關門七天了,只有黑市上才有糧食買,我實在沒辦法才試一下,謝謝你們。」
「七天?你知道是什麼原因嗎?」銀幣問到。
約翰應到:「好像是道路被術士截斷了,現在北風城已經跟外界斷絕了聯繫。」
「截斷道路?為什麼啊?」奈格里斯忍不住問到。
在有傳送陣的世界裡,截斷道路是很不沒必要的操作,路斷了,貴族有錢人也可以通過傳送陣來往,根本截斷不了他們跟外界的聯繫。
「可能是想餓死我們這些窮人吧,北風城大部分的糧食都是從外面運進來的,路斷了,我們很多人都會餓死的。」約翰苦笑著說到。
銀幣又問了一些很細節的問題,比如最近街道上的行人多不多,有沒有豪華馬車或者騎士出入,黑市上都賣什麼東西,有沒有搶劫之類的。
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問完,銀幣臉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看銀幣問完了,奈格里斯立刻上前催促到:「約翰,帶我們去你家裡看看,你不是說你女兒受到了詛咒嗎?我們去看看是什麼詛咒。」
奈格里斯對詛咒比較好奇,詛咒是一種比較特殊的力量,它有時候會更偏向神術,屬於信仰和精神層面的力量。
亡靈法師就比較擅長詛咒系魔法,以奈格里斯的知識水平,看到魔法,就大概能推算出魔法師的實力。
約翰有些難以置信的領路,心裡忍不住燃起了一絲希望,這些人要去看他女兒,難道有辦法驅散詛咒?
然而這個希望,在回到家門口時就破滅了,屋裡傳出了妻子悽苦的嗚咽聲,約翰快步衝進去,很快也嗚咽了起來。
奈格里斯忍不住嘆息到:「唉,窮人,連哭都不敢大聲。」
約翰的房子不大,銀幣,奈格里斯和安格走進去,裡面就沒什麼位置了,其餘的人只有守在外面。
一進門,安格就看到了床上躺著一具乾屍,為什麼說乾屍呢?因為屍體已經瘦得只剩下骨頭,就像脫水的乾屍一樣。
不過安格還是敏銳的感覺屍體內部還殘留著溫度,屍體剛死亡沒多久。
安格順著屍體,目光移到了牆角,那裡有一個老鼠洞。
約翰其實早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此刻更多是希望破滅而已,哭了幾下就恢復過來了,轉身向安格等人嗑了一個頭,然後就想把蓆子捲起來。
屍體用草蓆捲起來扔到外面的墓園,不死生物就會處理,這是最好的安葬方式,死者的靈魂將回不死之神的懷抱,永享安寧。
「等一下。」奈格里斯阻止到:「還沒死透呢,可能有救,安格,你過來看看。」
安格幾個淨顏術下去,乾瘦的屍體活化了不少,然後他一個重生術,敲在屍體的心臟處,屍體猛的翻身坐起來,『嗬』的猛吸了一口氣,活了。
這種治療把約翰夫妻嚇到了,直到女兒瞪著眼睛躺回床上,嘶啞著叫著爸爸媽媽,他們才反應過來,可是遲遲沒敢上前。
不死之神啊,這麼猛的嗎?這到底是治療還是詐屍呢?
安格也沒管他們,自顧自的凝了一個水球,翻出一顆精靈豆捏碎,把其中的一半混進水球里,灌入女孩的嘴裡。
然後是淨顏術,淨顏術,乾枯的仿佛屍體般的身軀,肉眼可見的紅潤了起來。
直到女孩生命氣息穩定下來,安格才停手,繼續把目光投向牆角的老鼠洞。
女孩已經可以自己坐起來了,她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的雙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身體,沒缺什麼,也沒有那種逐漸枯萎的衰弱感,自己沒有死嗎?詛咒好像也沒有了?
「爸爸媽媽」女孩嘶啞的呼喚約翰夫妻。
約翰夫妻難以置信,約翰壯著膽子,遲疑的伸出手,握握捏捏女兒的手臂,入手是軟的,溫熱的,不是那種屍體般冰冷的觸感,女兒真的活過來了。
一家三口不知所措的抱成一團,低聲哭泣著。
就在這時,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從牆角的老鼠洞裡傳了出來:「可惡!是誰搶了我的祭品!多管閒事的傢伙,你老師沒教過你不要多管閒事嗎?!既然如此,那就由你代替她,成為我不死獻祭的祭品吧!」
一股黑煙從鼠洞裡冒了出來,凝成一張兇狠的臉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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