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楚寒強自收攝心神,將那信封小心拆開,從裡面取出三張照片。
他呆了一呆,拿起照片就著燭光仔細查看,卻在看清後狠狠地咬牙。
照片上的女孩笑得溫柔而親切,令他的心跳猛的一陣加速。可是,她的身邊站著另一個人,一個令他無比討厭的男人。那男人偏著頭靠近他的雲兒,嘴角帶著一抹壞笑,仿佛正在嘲笑著他。
黑狐狸,南宮墨,你好樣的!竟敢趁我不在雲兒身邊時悄悄接近她!
蕭楚寒看著南宮墨的笑臉,心裡又酸又苦,真恨不能把這幾張照片直接給撕了。可是,那上面有他的雲兒,他已經好久沒見過她,久到記憶中的容貌已成虛幻,只剩瘋狂的思念。
雲兒,你在哪兒?你在做什麼?為什麼會跟這人在一起?你把他帶回現代,帶回你家去了?你在給他做飯?你已經把我忘了嗎?
蕭楚寒突覺胸口一陣刺痛,忍不住伸手撫胸,臉色有些發白。
大喜子站在一邊伺候,突然見王爺站在那裡身形搖晃,連忙走過去扶住他,勸道:「王爺,天太晚了,您還是回去休息吧。」
蕭楚寒被他一聲輕喚驚醒回神,忙將那三張照片藏進懷裡。他這會兒是真的沒辦法處理政務了,只得點頭道:「把這裡收拾一下,你扶我回去。」
王爺竟要人扶回去?大喜子嚇壞了,連忙命人傳步輦,親手將蕭楚寒扶上去坐好,一直護送進寢殿,交到了雉奴手裡。
雉奴服侍蕭楚寒洗漱完畢,又將他扶上床,為他蓋好錦被。沒有蕭楚寒的命令,她不敢留在內室,只為他輕輕關上房門就自行退了出去。
入秋了,夜間已經有些涼,雉奴連衣服都沒脫,就直接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王爺雖然從沒把她當成自己女人,可在雉奴心裡,她就是王爺的人,這一點今生都不會變了。
王爺今晚臉色不對,雉奴不敢睡,她想照顧他。
蕭楚寒微蹙著眉頭,任由下人們服侍他上了床,卻在人都退出去之後又從懷裡掏出那幾張照片。
他一點都不想看到南宮墨那欠揍的臉,可是,對雲瑤的思念卻無法遏止,催著他將照片拿出來一遍遍地看,一遍遍折磨自己。
心痛,劇烈的痛,每看一眼便多痛一分。蕭楚寒終於忍耐不住,起床拿起剪刀,細心地將南宮墨從照片上剪去,只留下溫柔微笑的雲瑤。
&兒,等我,秋收之後我就去找你。」他在雲瑤的臉上輕輕印下一個吻,便將三張殘破的照片放在枕邊,幾乎是睜著眼直到天明。
第二天,知道兒子昨晚身體不適的賀太妃一早就來了。她一進蕭楚寒的寢殿便直入內室,見雉奴睡在外間,賀太妃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不好對這小宮女說什麼,賀太妃叫她留在外面,自己徑直走進內室。
蕭楚寒快天亮時終於睡著了,卻睡得極不安穩。夢裡,他又見到了雲瑤,她卻已剪了一頭利落的短髮,穿著一身現代衣裙。她挽著一個男人的胳膊走在馬路上,邊走邊跟他小聲地說笑。
蕭楚寒心裡著急,忍不住運起輕功追趕過去。他才叫了一聲雲兒,那兩人卻鑽進一輛汽車絕塵而去。
蕭楚寒心裡有許多話要對雲瑤說,見她就那麼走了,他心裡又急又氣,在後面拼命地追趕。汽車的速度好快,蕭楚寒越追越遠,漸漸看不到雲瑤的身影。他急得大喊:「雲兒,你回來……」
&兒,雲兒……你回來,我錯了,我知道自己錯了……」睡夢中的蕭楚寒發出一陣囈語,被悄悄走近的賀太妃全聽進了耳朵里。
兒子,我可憐的兒子,到底發生了什麼?蕭楚寒不肯說,賀太妃也打聽不到。她只知道兒子突然身受重傷被凌波接回王城,從那之後就變得少言寡語,比從前更加勤於政務。
她也曾試探著催他早日與燕姬完婚,可惜每次只要提到此事,蕭楚寒就冷著一張臉沉默不言。一次被催得急了,他竟直言想要退婚,賀太妃被他嚇得再不敢提了。
是因為趙雲兒嗎?兒子的變化全是因為趙雲兒?賀太妃憐惜地輕撫蕭楚寒的臉,卻發覺手底火燙。
不好,兒子發燒了!賀太妃摸了摸他的額頭,果然燙熱得厲害。她連忙對著外面叫道:「雉奴,快,快去傳太醫,王爺生病了!」
西涼王宮因為蕭楚寒的病一陣忙亂,南宮墨卻在得到消息後捂著肚子笑個不停。他笑夠了,眼角都笑出眼淚,卻突然笑不出來了,他想到了自己。
蕭楚寒不過看了幾張照片就病了,自己呢?自己明知雲瑤的心裡裝著蕭楚寒,只裝著蕭楚寒,這叫他還怎麼笑得出來?
唉,小妹子,我該拿你怎麼辦?
南宮墨一路走一路嘆氣,迎面遇見疾步走來的裟曼。他心中一動,連忙站定腳步,問道:「裟曼,你怎麼來了?不是叫你好好保護雲姑娘的嗎?」
裟曼看了風姿卓然的南宮墨一眼,面頰有些微的羞紅。她低頭掩飾自己的異樣,稟道:「宮主,雲姑娘說她在這裡已經滯留了十多天,想要回去了。屬下是特意過來傳話的。」
什麼?她要走?
南宮墨頓時急了,連忙問道:「她現在在哪裡?」
裟曼見他著急,臉色有些黯然。她轉身在前面引路,邊走邊說道:「雲姑娘這會兒在山下的村子裡教村民積肥。她說過兩天她就會送來合適的良種,等大家學會了種植方法後她就會離開。」
南宮墨這幾天都在籌謀著怎樣將雲瑤留在神女宮,卻沒想到事情還沒辦成,她卻已經想要離開了。想起她那些奇特的能力和現代的一些高科技工具,南宮墨一點都不懷疑,如果自己想要強留她,她一定會自行離開,並且再也不會回來。
怎麼辦?怎麼才能說服她心甘情願地留下來?
如果讓她跟蕭楚寒見了面,自己就再不會有機會了。南宮墨比雲瑤自己都清楚,只要蕭楚寒肯道歉,那丫頭一定會立刻原諒他。而蕭楚寒他已經知道雲瑤跟自己在一起,他病好之後會不會尋過來?
南宮墨想了一路,直到下了斷魂崖也沒能想到可行的辦法。
&主,雲姑娘就在前面。」裟曼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打斷了南宮墨的思緒。
唉,不想了,先看看這丫頭在做什麼吧。
南宮墨順著裟曼的手指往前看,卻見雲瑤穿著一件短袖繡花t恤,下面穿著運動鞋和牛仔褲,打扮得不倫不類的站在田壟上,正指揮著幾個村民將收集來的牛糞倒進一個挖好的深坑裡。
南漳溫暖潮濕,堆肥的材料散發著陣陣異味,雲瑤卻只戴著一隻口罩,一點不嫌髒地給那些農人講解,有時還會親自動手鏟土。
她的白色t恤已經染上污垢,腳下的運動鞋底也沾了厚厚的黃泥,她卻一點不介意地繼續踩在泥地上,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回答著農人們的問題。
南宮墨看著這樣的雲瑤,心底的漣漪層層盪起,站在那裡竟有些呆了。他當初就是被雲瑤認真親切的樣子所吸引,這才一步一步主動靠近她,了解她。如今她所做的一切不再是為了蕭楚寒,完全都是為了自己,這叫他還怎麼能輕易說放棄?
雲瑤的臉上出汗,忍不住用手背擦了一下,留下一道淺淺的泥印。她渾然不覺,還在那裡繼續講解。
&們別嫌髒,也別怕苦。我們那裡有句俗語,叫作:莊稼一枝花,全靠糞當家。這馬糞、牛糞,還有人糞尿可全是好東西,今後你們就按我教的辦法去做,包你們地里的莊稼增產,大家全都不用再挨餓了。」
一個農夫見雲瑤平易和藹,忍不住壯起膽子問道:「雲姑娘,上次你說已經為我們找到了適宜的良種,只要我們肯下力氣,每畝都可以有上千斤的收成,這是真的嗎?」
&然是真的了。我種子都已經準備好了,過兩天就送過來給你們。你們先把肥料準備好,再把地細耕一遍。我跟你們保證,你要你們肯努力,以後一定會過上好日子的。」
雲要的話給了村民們無限的希望,不知是誰搶先跪下,村民們很快就拜倒了一片,人人都把雲瑤當成了神女宮的大救星。
南宮墨見雲瑤手忙腳亂地一個個去攙扶,大家卻怎麼也不肯起來,只用最淳樸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感謝,他不由得眯起眼笑了。
&曼,你說她像不像我們南漳民間傳說中的神女?」
裟曼看看雲瑤,也忍不住讚嘆道:「雲姑娘確實對我們神女宮有莫大的恩惠,宮主,你是不是想……」
&我想有什麼用?要這丫頭自己願意才好。」南宮墨眼珠子一轉,悄悄湊到裟曼耳邊嘀咕了幾句。
溫熱的氣息拂過耳邊,裟曼的臉頰又慢慢紅了。她強忍不適聽完南宮墨的話,又看了面前滿身狼狽卻光輝聖潔的雲瑤一眼,點頭道:「是,屬下這就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