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台全球限量版法拉利跑車風馳電掣般開到了別墅區門口,一個漂亮的甩尾停在了美婦人的腳邊。
「夏天!你居然兩天一夜不回家!」從車上下來個威風凜凜,上位氣勢卓著,長相儒雅的中老年美大叔。美大叔身穿超精緻剪裁的修身套西,一米八五的挺拔身高讓整套淺灰色西服挺括、線條流暢。里配高雅典朴紫羅蘭顏色的雞心領薄毛衫。這大叔無論是年少還是年老,都在不同時代頂著一張不同年齡人心中夢中情人的臉,嚴肅冷峻的盯著美婦人。
「去看了一部心花路放的電影,然後一激動領我大侄女就飛了趟大理去泡吧,怎麼了?」美婦人開始眨眼媚笑裝傻。
「你給我嚴肅點兒!黨和人民對你這麼多年的培養,就是讓你頂著一腦袋的假鑽四處去瞎溜達?對我這個一家之主不聞不問?你看看你這都穿的是什嘛!」帽子歪戴帽檐上撅,衣服上一堆玻璃片子,褲子還是掉腿地。下地幹活也夠不倫不類地。
「我這叫嘻哈!還有啊,我說過多少遍了,我頭上這帽子閃閃亮亮的東西不是假鑽,是施華洛世奇水晶!」看美大叔還要繼續說教,美婦人夏天怒了,衝著法拉利車門就踢了一腳:「葉伯煊,你都多大歲數了?夠騷包的了,這是新提的車吧?還紅色的,即使讓你尋著能飆車的地,你這歲數也離被吊銷駕駛執照不遠了!」
美大叔抿唇想不服老,目視對面兩天都沒瞧著了的俏臉,嘆口氣:「走!回家!我開這車排隊給你買了烤鴨!」
美婦人夏天抱著雙臂站在客廳落地窗邊,看著夕陽西下,耳邊聽著某健的當你老了。2015年,我明明應該不到三十歲,可如今……如果不是那場穿越,回頭看葉伯煊端著烤鴨擺手叫我,我想,假如愛有天意……
1973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小北風兒呼呼的刮著,風吹的土房都能聽到「沙沙」的聲響。
吱呀一聲,一個鼻尖凍的通紅,補丁圍脖上還帶著冰碴子的,一位178身高的小伙兒竄了進來:「娘,小妹兒還繼續發熱不?我都跟村東頭老王叔說好了,借他家的驢車送小妹兒去縣城醫院呢。你快拿好鋪蓋包上小妹兒趕緊走吧。」
嗚嗚咽咽的聲音更響亮了。「娘的甜甜啊!你個死心眼的玩意兒,那知青哪能是你能惦記的呢?他家有權有勢,咋能是咱村兒里姑娘配得上的呢?這回你病好了,我非得使勁揍你一頓,誰攔著我都不好使!」
邊哭著抹了把鼻涕,邊絮叨著卷被子遞給剛進屋那小伙兒。
門帘掀起,一股冷風順著門縫夾了進來。又進來一個濃眉小眼健碩的身軀:「孩兒他娘啊,你可別磨叨了!抓緊時間吧,說這些有個屁用?就你一天磨磨唧唧的嚇唬閨女,她才啥都悶著,悶出股火來。」
說著背起炕上的閨女,抓起被窩裡灌著熱水的點滴瓶子,準備拿這玩意取暖,給閨女暖腳丫子,抬腳先一步出屋了。
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壓的喘不上氣來,嗓子眼兒也干痛干痛地。夏天心說:「難道剛汗蒸玩效果就這樣?不對啊!洗浴大廳,大廳,完了……這是碰到壞男人要對老娘我動手動腳才被壓的喘不上氣吧!」
一著急趕緊睜眼喊救命。「救」字已經卡到嗓子眼了,又被震驚地緊急剎住。這是哪啊?黑乎乎的屋子,白牆壁的下面還有東一道西一撇的黑印子。很明顯是長時間人來人往的鞋踢的。
「閨女啊,爹的好閨女啊?好點沒?找你娘啊?」夏愛國看見自家丫頭的大鳳眼滴溜溜的亂轉,臉又憋的有點紅,以為閨女著急上廁所這是要找她娘呢。
「啊!」一陣刺痛感襲來,頭皮都似要炸開一般,夏天悶哼一聲,昏了過去。
這可嚇壞了夏愛國。唬的夏愛國猛地站起,大喝一聲:「甜甜!」
病房門隨之開了。年輕小伙兒和白大褂快速過去,又是量血壓,又是翻夏天眼皮地一陣忙活,才略微鬆了口氣。
白大褂:「你說你這位同志,這姑娘好好地,你喊啥啊?不知道隔壁住著位七十多歲得心臟病的老人啊?你再把他嚇沒魂了呢?」
夏愛國現在是啥也聽不進去了,也不管白大褂說的啥,只一個勁兒的嚷嚷:「我閨女翻白眼了!你快救救啊?」
前後腳跟著白大褂和年輕小伙兒進來地蘇美麗,也就是夏天她娘,看著一碰到自家丫頭就天老大他老二的夏愛國,很能震住場子般地快步走了過來,拍了夏愛國一下喝到:「人家大夫同志都說沒事了,你消停地坐下!」
夏愛國這才跟反應過來似的答應著,「噯」地一聲一屁股就坐地上了。他倒是忘記了著急抓給他閨女看病的大夫,早已經離他屁股下面的凳子兩步遠了。
「噗!」白大褂憋不住笑了:「行了,同志,有事隔壁叫我吧。」趕緊撤離到隔壁去看得心臟病那位了。這是醫院,這地兒得嚴肅。
車軲轆攆著雪地的聲音,在天還灰濛濛亮地時刻,被渲染地十分蕭索。
夏天整個人被棉被裹著。只要一有露頭的跡象,那年輕小伙兒就用帶著棉手套的大手緊緊壓著,使勁攥緊著。邊壓著還邊絮叨著:「一會兒就到家了,小妹兒再堅持堅持哈。」
說實話夏天也沒那個消遣的心情四處亂看,緊實點兒也暖和。她需要好好整理下她那月朦朧鳥朦朧的穿越心情。
這個身體也叫夏天。16歲的年紀,文化程度高一,因為這個年代,讀書這事兒被時代大環境戛然叫停了。
爹娘都是東北省萬吉縣建國鄉梨樹村的農民。聽聽這地理名兒,估計將來她想要從農村跨越到城市發展,得需要翻山越嶺地才能見到小汽車和大高樓。
那年輕小伙兒二十歲,名叫夏秋,是這個身體的親哥哥。是村兒里有名的文化人,但只讀到初中畢業,沒妹妹夏天厲害。
還有一個親弟弟叫夏冬,正是人煩狗嫌的年齡,七歲的小童鞋。因為夏天重感冒,爹娘怕給他傳染上,這幾天在爺爺奶奶大伯家中吃住。
爺爺奶奶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大伯夏愛華、大伯母鄭三彩育有一兒兩女。大堂哥夏文二十六歲和大堂嫂張巧生了一個五歲的男孩夏軍。大堂姐和二堂姐一個叫夏鳳,二十三已婚但未生育,日子過得不咋好,姐夫是李群發。另一個名夏玲,十八歲,未婚也不著急找婆家,眼界有點高。平時跟夏天關係不好。年歲相差不多的堂姐妹,暗地裡都有點羨慕嫉妒恨的情緒,比穿比臉盤比能幹,甚至一根紅頭繩都能讓兩個人臉紅脖子粗。
夏天的小姑夏愛琴剛滿二十五歲,別看叫姑姑,但她屬於夏家老頭老太太的老來得女,比大伯家的大兒子夏文都小。因此在娘家時,從來都是最受寵的。她也爭氣,上學自由戀愛,自己就找了個到現在梨樹村仍然津津樂道的好女婿。小姑夫趙鐵柱是縣城人,在武裝部上班。他老子當過兵,他能有這工作就接他老子的班混上的。小姑的公婆因為就生了小姑夫一個,所以小姑家的經濟條件,在這個年代真算是建國鄉頂級家庭。小兩口目前只生了一個5歲的兒子趙安。
這次夏天一個重感冒就能在醫院蹭一個晚上,又是輸液又是觀察的好頓忙活,也就是因為這個在縣城的小姑才折騰的起。
耳朵邊聽著甩鞭子趕驢的聲音,以及吱呀呀車軲轆壓雪的碾軋聲。夏天地內心忽冷忽熱,暗地裡呸了自己一口,忽冷忽熱愛感冒啊,愛感冒,可別心情瞎亂跳!
這時就聽那個被叫作老王叔的人,跟這個身體的爹夏愛國大聲嚷嚷著:「你家的丫頭真是應了那句嬌養女啊!樣貌也確實俊。只是大兄弟啊,別嫌老哥囉嗦,我也是好心,不管多少活,也得讓大侄女學會飼弄地幹些活啊。你看她這小身板,一場小感冒都能弄到醫院來,咱村里誰家丫頭髮個燒感個冒不拔拔火罐就好利索的。趕上身板結實的,硬挺都沒事啊。昨晚我在你那妹子家住宿,別看當年你妹子在娘家嬌氣,可現在無論是做飯,還是照顧老人孩子真是一把抓啊!」
老王叔說了半天發現夏愛國沒吱聲,看了看臉色又趕緊找補了一句:「備不住夏天隨姑姑,將來嫁人就好了。」
夏天她娘蘇美麗用手捅捅夏愛國,夏愛國這才接話說:「嗯,老王哥這次真是個麻煩你了,趕明咱哥倆喝點酒,讓俺家你弟妹炒兩個菜。哎!孩子不是嬌啊。你看我家夏天那小身板,那真是因為咱家條件不行給虧了,跟那些大身板子虎虎實實的孩子不一樣。」一句不提讓孩子學幹活。也不講個道理,這年代誰家條件好?誰家在吃食上沒虧過孩子?
夏天聽著這個身體的爹對自己偏愛的言語,在被子裡裹著的身體顫抖著,她哭的不能自已,她控制不住情緒……
21世紀的時候,自己是一個被扔在孤兒院的孩子。無論在成長的道路多坎坷、多艱難,這個樂觀向上的二十多歲姑娘從不會哭泣,因為她知道沒有人去關心她的眼淚,到底是發泄情緒還是痛苦難受;因為她知道想要過好日子不需要沒用的眼淚;因為她更知道在通往那條叫做幸福的道路上,她真的真的沒有時間,去挖掘孤獨的心情而心酸落淚。
「小妹兒,你咋了?怎麼冷的直打哆嗦?」夏天娘一聽夏秋叫嚷,也緊著一連聲的問咋了咋了?夏天吸了吸鼻子「沒事兒,只是捂的喘不上氣」。夏天想:真好,從此有家了。
夏天娘拍了一把夏秋帶著的棉悶子手套斥道:「你要捂死你妹子啊?給個空啊,別這麼堵著!」
到家的時候,夏愛國利落地背起被捂著嚴實的夏天快步進屋。雖然夏天反抗說病好了,可以自己走,但那仨人異口同聲說:「再捂捂!」
燒地熱熱的炕頭和擺在炕桌上的大餅子、雞蛋湯、小鹹菜,都讓夏天從內到外的感到溫暖。原來這就是有根兒的感覺啊!
炕是夏天的奶奶提前來給燒熱的。夏秋趁著空兒又去大伯家告訴夏天病好了和小姑家的近況。順便把吵著要回家的夏冬接了回來。
「甜甜啊,傻瞅啥呢?吃啊。」夏天娘推推夏天,滿飯桌的人也跟著看了過來。
夏天抿了抿嘴兒,看著那個對著她那碗雞蛋湯直咽吐沫的夏冬道:「冬子,姐這幾天輸液不缺營養水份地,這雞蛋湯給你。」
夏冬猛的抬頭,跟不認識他姐似的,確認道:「真的?」
夏天心裡有點不是滋味,這身體的前身是有多不靠譜,讓這么小的弟弟都不信任!
在醫院昏過去的時候,腦子雖然影射出以前所有的事,但畢竟有些事情原主也有過從未留意的時候。
「嗯,以後有好吃的,也讓冬子先吃。姐向哥哥學習,多謙讓咱們冬子。」說完一把摟過他,一勺一勺的餵了起來。
夏天娘蘇美麗疑惑地看著自家那個本應奸懶饞滑的丫頭。難道真像老王車把式說的,長大了就隨了她姑了?為家裡學著著想了?那是不是說夏以後也跟她姑似的越來越能幹呢?真是越聯想心裡越熱乎乎地,那樣可真是怪好地啊。
嗯,雖說甜甜看上個城裡知青不靠譜,還整的一聽說人家找關係回城當工人去了急火生了病,又住院又花錢又踏她姑家的人情了。但要是甜甜經了這事,從此變的腳踏實地的,聰明、臉盤好、再特別能幹、還有文化,不是我蘇美麗吹噓啊,那可真是將來議親,門檻不要被踩爛了啊。
哎,一想到自己丫頭原來滿身上都是小心思,不是想那個知青就是好高騖遠的尋思嫁縣城去,真不像我蘇美麗生的孩子。
想當年我那也是把村里、家裡的活都幹完了,才有心思尋思尋思她爹今兒見我是偷瞄我了?還是見我又傻樂的事兒啊。抬眼看見孩子她爹瞅著閨女憨笑的大黑臉,有點氣不打一處來。就她爹老護著,啥也不讓干,閨女才養成了眼高手低的性子,這事過去後,真心希望閨女能懂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