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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辰到了,出來吧!」
蒼涼而微有破舊的大牢前,一位獄卒打開牢門,朝裡頭招呼了一聲。
不大的牢房裡,一個略顯瘦削的身影頓了頓,應了一聲,隨後緩緩起身,腳步半點不匆忙地往這邊走來。
獄卒見狀,倒有些驚訝:「舉凡在這牢裡的,沒有不想出去的,你倒是耐得住。」
裡頭的人沒說話,只是一步步往外頭走來。
獄卒似乎也習慣了,收著手中的鑰匙,又接著嘮叨起來:「要說合該是你的運道,本還有得熬,誰想新皇登基大赦天下,這便叫你免了餘下幾年的苦楚,這幾日不知有多少人感恩戴德呢,咱們新皇到底心善,你出去了也好,嬌妻幼子尚在,該過上好日子了」
說話間,那人終於走了出來,獄卒領著他去換了衣裳,走了流程,最後遞給他一個小包袱:「裡頭有身換洗衣裳,還有二十文,白家村離得遠,坐個牛車回去吧。」
對面的人怔了一下,聲音微有沙啞地道謝:「多謝大哥。」
獄卒擺擺手:「怎麼說也相處幾年了,舉手之勞,你回去好生過日子便是。」
要說這人剛被關來大牢時,他還有些瞧不上這狼心狗肺的白眼狼,但人心複雜,處了這麼久,發覺這人倒也不算一無是處,獄卒也願意多照顧他一分,這便多少有了些情誼,肯摳出自己的口糧錢給他做衣裳和路費。
兩人簡單道別,獄卒也沒送他,只目送他離開。
今日陽光正好,灑在身上一片暖意。
但見慣了黑暗的人總有些不適應,正如剛出來的裴承志。
迎著天光,竟被刺激得半眯眼睛,眼裡也多了些水光,他抬手半掩住視線,腳步輕緩地往前路走去。
這裡雖處於京城地界,到底不算繁華,他走了許久才尋到往白家村去的牛車,用了十文錢。
他坐上牛車,動作間手中包袱里的衣裳露了出來,是最尋常的粗布,針腳也不算細密,甚至可以說粗糙,遠不及他從前錦衣華服之萬一,卻叫他心中觸動。
牛車裡不止他一人,一旁的大娘瞧了他一眼,直白問道:「小伙子是剛從牢裡出來的?」
他微頓,繼而點頭。
大娘倒是沒因此露出異樣神色,只勸道:「新皇大赦天下是恩賜,我見小伙子你不像那作奸犯科的人,想來罪名也並不算重,既出來了,便好生做人,那大牢哪裡是好待的地兒嘞,也就是新皇仁善,你可得記恩吶!」
裴承志點了點頭。
大娘見他無趣,很快便失了說話的興致,轉而與旁邊人聊了起來。
大抵是大娘說起了新皇,大家也隨著這話題聊著,無外乎歌功頌德,說著新皇如何仁慈,皇后如何賢德,帝後二人如何情深。
裴承志這些年也並非對外頭全然不知,獄卒們偶爾聊起,他便能聽上一耳朵。
新皇是從前的六皇子,被太上皇手把手扶上皇位,得百官讚譽,天下歸順。
而他從前投過的大皇子,是涼得最早、死得最快的一個。
皇后是他從前正眼都不曾看過的妹妹,據聞腹有詩書,德行極佳,是為人稱讚的世家貴女典範。
平陽侯府不,已經是鎮國公府了。
父親告老辭官,功成身退,而他從前看不起的兩個弟弟,一個從軍擊退漠北,是人人皆知的常勝將軍,一個從文入仕,二十出頭便位居三品,走上了他曾經為自己規劃好的路,甚至比他做得更好。
後來母親還生了一雙弟妹,聽聞天資聰穎,很得太上皇喜愛。
子弟出息,家宅和睦,鎮國公府為滿京所稱讚。
不知是入了神還是如何,他忽地抬頭直視烈陽,眼中很快便湧上水光,久久不散。
很快到了白家村。
他拿著包袱,無視村民各異的眼神,往記憶中的白家走去。
還未走到門口,便聽到了裡頭罵聲傳來——
「不知足的小崽子!連你弟弟的雞蛋都敢偷吃,老娘是短了你吃喝不成?!有娘生沒娘養的東西,隨了你那短命爹,心壞得很,老娘養你長大,竟是養出個白眼狼!還敢跑?給老娘站住!」
隨著罵聲響起,裡頭乒桌球乓,嘈雜聲不絕於耳,隱隱還帶著幾聲幸災樂禍的孩童笑聲。
裴承志一頓,隨即腳步更快了幾分,進門就見白母提著棍子在追打一個瘦瘦小小的少年。
說是少年也不準確,那孩子瞧著不過七八歲的模樣,身上的骨頭都能透出來一般,膚色也泛著黃,一瞧便知日子過得不大好,五官與裴承志頗為相似。
「光哥兒?」
他喉頭哽咽,聲音也輕得很。
那孩子卻耳尖得聽見了,他倒有幾分機靈,一瞧裴承志那張與自己相似的臉,眼睛一亮,當即就叫了聲:「爹!」
看著跑到眼前來的孩子,裴承志眼眶發澀,顫抖的手輕摸了摸他枯黃的發:「爹回來了。」
裴光眼睛瞬間紅了:「嗯。」
此時白母驚訝過後,也瞪著眼看著裴承志:「好啊,你小子可算出來了!這糟心的小崽子快帶走!老娘伺候夠了!」
裴承志倒是驚訝一瞬:「你肯叫我帶他走?」
白母「呸」了一聲:「當老娘樂意養個吃白飯的不成?!快滾快滾!」她煩躁地揮了揮手。
若是可以,她倒寧願自己狠心些,直接將這小崽子賣了了事,但她到底不是個純粹的惡人,也狠不下心來做得太絕,只能一邊膈應一邊養著,也好在白瑤青偶爾會接濟家裡,權當是養這小崽子了。
如今小崽子親爹來了,這拖油瓶她當然樂意甩走。
以後如何,那可就徹底不關她事了!
裴光這時也扯了扯他的衣裳,解釋道:「娘嫁人了,我不能跟著她添麻煩,我知道新皇大赦天下,爹會出來,我跟爹走。」
裴承志扯唇一笑:「好,以後我們爺倆過日子。」
對於白瑤青再嫁,他隱約有過預感,畢竟這些年她來牢裡看他的時候屈指可數。
他也無意糾纏什麼,曾經的情意早已在暗無天日的牢房裡消磨了個乾淨,他唯一的執念只有兒子。
白家再不好,到底養大了光哥兒,算來該是他欠白家的。
鄭重道過謝後,他便帶著裴光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