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馳歡猶豫了下。
倒也是沒有開口拒絕。
兩人拿了果汁飲料到了陽台處坐下,這地方被設計得比較寬敞。
而且還被路馳歡搭了層層疊疊的架子,上面不僅種有西紅柿、辣椒以及小蔥等農作物,而且也有耐熱的藍雪花、太陽花以及薄荷之類的陽台植物。
因此。
看起來倒是鬱鬱蔥蔥的。
走近以後可以嗅聞到一絲清涼而又沁人心脾的香味兒。
陽台靠近門的地方擺放了一個很大的竹製躺椅,這還是路馳歡之前心血來潮淘換來的,夏天的時候他喜歡盤腿坐在上面一邊用勺子挖西瓜吃,一邊乘涼。
秋天又或者是冬天的時候,他則是抱著小毛毯蜷縮在上面曬太陽。
那時候的太陽不那麼的燙。
曬在人身上時溫度可以說是正正好。
這會兒。
路馳歡熟練地躺到了那張竹製躺椅上,然後又是往旁邊挪了幾下,勉勉強強出來一半的位置來,「來。」
「咱們一塊兒躺躺吧。」
周執失笑。
卻也沒有拒絕路馳歡的好意。
他順著那一半位置坐下,仔細地將手中那罐果汁的拉環扯下來以後,才是遞到了路馳歡的面前來,「歡歡。」
「給你。」
此時夜涼如水。
也不知道是不是到了十五,屋外的月亮不僅很圓,而且還散發出明亮柔和的光暈來,倒是將地板以及四周的植物照得亮堂堂的,就好似蒙上了層白霜。
路馳歡一開始沒有說話。
只是小口小口地啜飲手中的果汁飲料,喝了會兒以後他感覺有點熱,就伸出手輕扯了下自己的衣領。
片刻以後。
他才是打開了話匣子,「我做了個噩夢,夢見我在殺星盜。」
「其實。」
「在這個世界的我不是很喜歡打打殺殺,我更喜歡自己平靜又溫馨的生活,有家人陪在身邊,下班的時候偶爾去擼幾下鄰居家的大狗,又或者和朋友去大排檔裡面吃烤串,再種點自己喜歡的花花草草。」
「不刺激。」
「但是對我而言很有意義。」
「穿越以後我誰也不認識,除了周叔叔和周阿姨以外也沒有誰可以依靠,所以我強迫自己努力適應環境。」
「快速地成長起來。」
「首先在那個世界上生存下去,然後再尋找自己回家的路。」
說到這裡。
他停頓了下,「我以為我做得很好,但實際上回到家以後才發現,那只不過是我在努力的習慣以及強撐而已。」
「我有時候也會害怕。」
「但是我把自己的恐懼藏起來了,所以看起來好似無所畏懼。」
無論是面對殺人如麻的星盜。
還是斯圖海陵墓當中的怪鳥,他總是不要命的衝上去。
那只是……
他在逼自己而已。
倘若剝開他堅硬無比的外殼,就可以看見他軟得一塌糊塗的內在。
平時。
路馳歡是不常吐露他的內心的。
他總是面帶笑容的看著所有人,努力展現出活潑以及開朗的一面,好似內心深處沒有半點陰霾般。
因此。
這通常會給人一種了解他,但又並沒有深入了解他的感覺。
現在。
周執明明觸碰到了路馳歡敞開的內心,卻又感覺有股好似潮水般的悲傷湧上了心頭,讓他無法呼吸般。
是他的錯。
從一開始的時候起,他就該時刻關注下歡歡的心理狀態。
在帝國當中。
每年上戰場以後產生創傷後應激障礙的軍校生也不在少數,他們基本上都無法適應激烈廝殺的戰場,因此通常治療一段時間以後就會選擇退役。
然而即便退役。
日常生活也依舊受到一定的影響。
歡歡僅僅只是個剛入學的軍校生,他經歷的事情太多,但是從教官那裡接收到的信息又太少,所以自然精神狀態以及內心也會因此而受到一定的影響。
但是他們幾個人里……
竟然誰也沒有發覺。
而現在。
路馳歡卻是故意裝作嘻嘻哈哈的說道,「是不是完全沒有發現,看來我的演技其實還挺好的,以後說不定——」
這話尚且還沒有說完。
周執就伸出手抱住了路馳歡,他用下頜輕輕蹭了蹭路馳歡的頭頂,這小小的動作好似是在安慰他般。
「不想笑的話……」
「可以不用露出笑容的。」
「你現在已經回家了,可以不用再去面對那些不喜歡的事情了。」
聽見這話。
路馳歡一怔。
他下意識地想起了自己夢中的那道聲音,於是又將自己的臉往周執的胸口埋了埋,那原本清亮的聲音聽起來倒是有氣無力,尾音也跟著拖長了幾分。
「周執。」
「我好累啊。」
他原本以為回到家以後自己就可以擺脫一切,然而沒想到自己所認定的終點僅僅只是起點而已。
他的確是回來了。
但是好似有根無形的線依舊連接在他和另外個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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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斬斷。
而周執聽見這話。
淺灰色的眼瞳輕顫了幾下。
那目光里倒是罕見的流露出幾分痛苦以及不知所措,片刻以後他閉了閉眼睛,低低地開口說道:
「…對不起。」
是他一開始就做錯了。
如果最初的時候——
他對歡歡好上一些,事情的發展是不是就會與現在有所不同?
路馳歡仰頭。
他自然明白周執在想什麼。
於是那烏黑明亮的眼睛笑吟吟地看了周執兩眼,鴉羽般濃密的睫毛軟軟的,尚且還沾染了幾分濕意,「哼。」
「我可記仇了。」
停頓了下以後。
他才是慢悠悠的繼續說道:
「除非…你明天做酸湯肥牛和麻辣香鍋給我吃,我才會原諒你。」
周執目光壓抑。
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摩挲了下路馳歡的眼尾,半晌嘆了口氣。
「好。」
越是喜歡歡歡。
從前所做的事情就好似千根針,越是往他心口處鑽。
這鮮明的疼痛以及內疚自責好似無時無刻都在提醒著他,他過於卑劣,所以壓根就不配站在歡歡的身邊。
即便是歡歡原諒他。
他……
也不會原諒自己。
路馳歡見周執面色沉重,又是伸出手指頭輕戳了下他緊鎖的眉頭。
然後。
笑眯眯地繼續說著心裡話,「其實穿越這件事情給我帶來的影響可以說是好壞參半吧,雖說我的心裡有一部分的陰影,但是我也獲得了很強大的力量。」
「這力量可以用來保護自己,也可以用來保護其他人。」
而且——
他還直接發財了。
不用再當公司任勞任怨的牛馬,可以直接少奮鬥個幾十年。
不必再為生活發愁也是很好的。
這麼一想。
他倒也是賺了。
路馳歡坐直身體以後,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周執小聲聊著天。
他托著下巴。
不知不覺間倒是把手中的果汁飲料給喝完了,這會兒他臉頰粉撲撲的,不知道為什麼身上還有點熱。
而且。
困意也開始陣陣的涌了上來。
這會兒路馳歡小聲咕噥了幾句話以後,就順勢躺在了竹製躺椅上,然後下意識地往周執的懷裡拱了拱。
他手中的易拉罐差點掉在地上。
周執長臂一撈。
就將那空了的易拉罐撈到了自己的手裡,這會兒他仔細看看外殼,就見上面還有一行不太起眼的小字。
含酒精(酒精過敏者禁止飲用)。
怪不得。
看來歡歡的酒量依舊是一如既往地差,這會兒應該是喝醉了。
於是。
周執彎下腰抱起路馳歡。
剛準備送他回到房間,就見睡眼惺忪的路女士從房間裡走了出來,看見他們倆這姿勢以後怔了一下。
不知為何心口有點發緊。
「你們……」
「這是?」
喜歡穿成星際軍校唯一Omeg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