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外來者一次又一次的死在這個不斷重來的世界當中。
路馳歡並沒有因此而萌生出什麼痛快又或者是喜悅的情緒,甚至他還頗有幾分不忍地微微垂下了濃黑的眼睫毛,此時心中泛起了淺淺淡淡的物傷其類。
雖說。
這個外來者拿走了他的軀殼。
但是歸根結底罪魁禍首也不是他,而是將他拉入這個世界的——
世界意識的敵人。
事實上。
他們都只是棋子而已。
被這些至高無上的存在當做是執行某件事情的工具,自身的意識壓根就不太重要,而因為力量過於懸殊。
看起來就好似是一隻小小的螞蟻試圖撼動大樹般。
所以。
反抗也顯得尤為可笑。
到這記憶的最後。
外來者已經不想留在這個世界了,他拼命地向那個…把自己拉入這個世界的存在懇求、求饒以及歇斯底里的怒罵,但是對方從來不肯回應他一星半點的反應。
畢竟。
他這枚工具實在是太好用了。
而且有些事情一旦開始,外來者就再也沒有叫停的資格了。
想到這裡時。
路馳歡的胸腔當中涌動著不甘以及隱忍的怒火,他掐了下自己的掌心,尖銳的刺痛感叫他整個人清醒了幾分。
於是。
他努力收斂起了自己的情緒,不叫身旁的世界意識看出什麼端倪來。
這外來者的下場……
就是他的前車之鑑。
雖說世界意識把自己說成是正義的一方,但他所了解的一切信息都是世界意識告訴他的,誰知道——
它會不會顛倒黑白。
也不知道它是否會像它的敵人那般,把手中棋子最後的一絲剩餘利用價值榨乾以後,就置之不理。
任由其自生自滅。
所以。
他必須要保持警惕心才行。
此時世界意識並沒有注意到路馳歡的不對勁,它僅僅只是盯著眼前的記憶畫面,然後發出了聲悠悠的嘆息。
「數次回溯時光重啟世界也有一定的弊端,它消耗了我大量的力量,而且隨著次數的增加,周執他們幾人也慢慢地記起了前面幾十次重啟的記憶。」
「於是。」
「他們最終發現了我的存在。」
「興許是對這周而復始的重啟生活感覺到了厭倦,所以他們幾人聯起手來開始調查我,發現我的弱點以後就徑自逼著我現了身,然後讓我解釋事情的來龍去脈。」
路馳歡聽到這裡歪了歪頭。
然後故意嫌棄地對著世界意識說道,「你可真是沒有用。」
都已經是世界意識了。
竟然還能被周執他們幾個人威脅到,這話要是說出去……
估計也不會有人相信。
世界意識聽到這裡苦笑了聲,「那時候我的力量已經消耗了大半,也支撐不了幾回世界重啟了,所以大概算是病急亂投醫吧,而且他們發現了我的弱點以後。」
「就相當於是拿捏住了我。」
世界意識的弱點?
路馳歡思考了片刻以後,又是眨巴了幾下烏黑明亮的眼睛。
弱點是指——
整個世界如果混亂以及毀滅的話,世界意識也會消失麼?
這麼一想。
周執他們…的確是能很輕易的拿捏住世界意識,畢竟他們幾個都手握至高無上的權柄,只要隨隨便便帶領手下的族人發動幾場戰爭,又或者是同歸於盡。
總之。
只要將這個世界弄得烏煙瘴氣,世界意識就會受到威脅。
到最後。
它也不得不妥協。
「我最終向他們坦白了一部分的真相,包括你被外來者占據軀殼以及我的敵人故意利用他們引起世界混亂。」
「繼而試圖毀滅整個世界。」
世界意識又是開口。
當然。
它甚至還破例地向周執他們幾人展示了下,自己從前推演出來的、沒有被敵人干擾過的那個未來。
「最終——」
「他們向我提出了個共同的心愿。」
世界意識說到這裡的時候,又是定定地看了幾眼路馳歡。
目光不曾挪走。
「你不問問。」
「他們的共同心愿是什麼嗎?」
路馳歡又是感覺到了那股沉重無比的壓力,他的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濕漉漉的眼睫毛顫抖了幾下,片刻以後才是白著唇瓣努力開口說道:
「心愿是什麼。」
對此。
他並不是很感興趣。
事實上周執、他哥、斯圖卡·流明以及伊頓他們幾個基本上算是面和心不和,而重啟了幾十次的世界當中他們各自都位高權重,建立起了屬於自己的國家。
那個時候。
肯定是更看不順眼對方了。
路馳歡懷疑他們一見面估計就要打架,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說服對方合作的,至於世界意識口中所說的心愿……
估計是讓對方消失吧。
這個想法才剛從腦海當中划過,就聽見世界意識的聲音響了起來:
「他們——」
「想要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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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這個世界再度重啟,也要你回來與他們重逢。」
這話一出。
路馳歡的眼神怔了下。
他頗有幾分不敢置信地看向世界意識,喉嚨處就好似被棉花給堵住了般,好半晌都發不出什麼聲音來。
雖然。
他厭惡成為世界意識的棋子。
但是如果沒有周執他們幾人的心愿,恐怕他的靈魂還不知道被世界意識丟在什麼犄角旮旯的地方,估計到世界毀滅…世界意識也不見得能想起他。
畢竟。
世界意識先前早就把他當成步廢棋,甚至還鼓搗出了替代品。
而且。
被堅定選擇的滋味。
其實還不錯。
路馳歡壓下了心中那點微不可察的喜悅,抿了抿唇瓣以後才又是質疑地看向世界意識,「你確定他們所有人都說想要我回來麼,不會是你誘導了什麼吧?」
一聽這話。
世界意識頓時有點心虛。
他承認自己剛才是把其他幾人的話給美化了下,在他給周執他們幾人講完前因後果、並且讓他們看完那個未來以後,周執與路明鶴首先就選擇了讓路馳歡回來。
因為他們與原本的路馳歡相處過,所以對他的感情最深。
而斯圖卡·流明撫摸著自己光潔的下巴,那雙原本蔚藍色的雙眼已然是變成了血紅,銀白色的長髮披散在他的肩膀上,襯得他有幾分詭譎陰鷙。
「原來這才是他。」
「我就說怎麼感覺不對勁,這樣的靈魂才配得上他那具好看的皮囊,你們要讓他回來我倒是沒什麼意見。」
「我倒是想看看——」
「他要怎麼拯救我們的命運,反正我早已經是厭倦這個世界了。」
即便是拯救失敗。
大不了就讓整個世界和他們一起陪葬,這麼一想倒是還挺熱鬧的。
他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
而伊頓盯著畫面當中的路馳歡,只感覺自己的心核微微發燙。
這種情況很罕見。
但是它不願意因此而影響自身的判斷,因此便是用那無機質的機械音冷冰冰地開口,「我棄權。」
這就是……
既不支持、也不反對的意思。
左烈已然是幻化成了頭巨大的紅色野獸在旁邊打瞌睡,他對世界意識口中的話並不怎麼感興趣,看見畫面中的路馳歡以後耳朵尖卻是不由得彈動了幾下。
金色的眼瞳也跟著亮了幾分。
他心思依舊單純直白。
此時見大部分人都答應了,於是也跟著發出了聲低沉的獸吼。
「嗷——」
於是。
所有人就這麼達成了共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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