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後
季安閒庭信步般走了進來,他衝著雲瓷微微笑,撩起衣袍衝著雲瓷跪地:「微臣給皇后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
他看著雲瓷臉上的惶恐,嘴角笑意漸濃。
雲瓷穩了穩心神。
「還請娘娘屏退左右。」季安道。
「都退下!」
夏露聞言神色古怪的看了眼季安,想說什麼,可話到了嘴邊又給咽了回去。
她想著娘娘一向沉穩冷靜,這麼做肯定是有道理的。
眾人退下後。
雲瓷問:「第一件事會看天象的人瞧了,也能推算出來,也可以說是巧合,第二件事,時間還早,算不得數,季大人不如說說這第三件事?」
見雲瓷的態度比昨日溫婉許多,季安竟慢慢地站起身,盯著雲瓷那張雍容華貴,傾國傾城的容貌說:「縱使邱麗現在局勢是六皇子的微勝,但最後的勝者絕不是六皇子,也不是三皇子。」
雲瓷挑眉:「那依季大人看,又是哪位皇子穩坐皇位?」
「是邱麗最小的皇子。」
「十一皇子?」雲瓷記得最小的皇子,今年才三歲,是個美人生養的,出生並不高。
季安搖搖頭:「是未來的十七皇子。」
雲瓷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她詫異地看向了季安:「你說誰?」
「是十七皇子,將來也是南宮靂最寵愛的孩子,多年後才會出生。」
季安之所以敢說,是因為十七皇子還沒出生,雲瓷也不知道十七皇子的生母是誰,無從下手。
雲瓷倏然笑了。
這一笑,讓季安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皇后娘娘笑什麼,微臣說的都是真的。」
南宮靂早就被她剁成一截一截燒毀了,連一根完整的骨頭都沒留下,死的不能再死了。
還指望能生出十七皇子?
痴人說夢!
雲瓷搖搖頭:「這也是好幾年之後的事,無從驗證,季大人,就沒有其他的麼,否則你實在令本宮難以置信。」
季安轉念一想:「那不妨娘娘出題吧。」
雲瓷猶豫了片刻,抬起手摸了摸肚子:「季大人不妨說一說,本宮腹中胎兒是男是女?」
「是個小皇子。」季安脫口而出。
聽到這話,雲瓷已經確定季安真假參半的說,她腹中的孩子明明是個小公主!
雲瓷沒有戳破,又問:「這麼說,季大人也算到了上一任京兆尹的死,是必然發生的?」
季安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正是!」
接連驗證了幾件事之後,雲瓷臉上的笑意收斂,季安見狀,往前一步,試圖安撫:「皇后娘娘不必擔心,我會護著你,趁著現在孩子還小,依娘娘的醫術一定可以安然無恙地除掉,保住性命比什麼都重要。」
「是麼?」雲瓷勾唇,眼底乍然閃現一抹寒意,打了個響指,下一瞬,殿內瞬間湧出了十來個暗衛。
個個臉上殺氣騰騰。
季安本能的對抗,可雙拳抵不過人多,很快就被拿下,刀搭在了季安的脖子上,冰冰涼涼的觸感使得季安眉頭緊皺:「皇后娘娘這是何意?」
雲瓷笑而不語。
「皇后娘娘,這天下唯有我一人能夠救你,將來臨安被滅,南宮靂第一個要殺的人就是你,唯有我,能替你求情。」季安急了。
他沒想到雲瓷會突然翻臉。
他所說的話樁樁件件都應驗了,納蘭雲瓷應該跪著求自己才對。
雲瓷下頜揚起。
一聲悽厲的慘叫聲劃破上空,暗衛將季安的兩隻肩用鐵鏈穿透,鮮血四濺,季安疼得臉色煞白,他疑惑地看向了雲瓷:「皇后皇后娘娘終有一日會後悔的,趁現在還來得及」
「將人送去牢獄,就和王家關在一塊。」
「是。」
季安不解。
直到他入牢獄,面對王家一百多人時,一雙雙如狼似虎的恨意眼神似是要將他給撕碎。
這一刻,季安終於體會到了納蘭雲瓷的手段。
「季大人怎麼也來了?」王大人擺擺手,讓身後的人都退下,他彎腰蹲下身,看著季安身上的傷,嘖嘖道:「怎麼受了這麼嚴重的傷,季大人,疼不疼?」
王大人伸手扶了一把季安,他的手好巧不巧地就按在了季安的傷口,輕輕一按,鮮血流淌。
季安疼得臉色煞白,緊咬著牙悶哼出聲。
「季大人,你說話呀?」王大人一臉陰狠的笑意掛在臉上。
季安疼得說不出話,他看向了王大人:「我的確是得罪了人,暫時被困在這,但早晚有一日會出去的。」
王大人鬆開了手,笑了笑:「事到如今還敢嘴硬,這裡是什麼地方,是關押死囚的地方,進來的人都是橫著出去的。」
季安蹙眉。
誰料下一刻,王大人撲了過來,一把揪住了季安的胳膊,指了指面對的牢籠。
一群人趴在地上,似是在啃食什麼。
還有股子惡臭味傳來。
等季安看清之後,臉色瞬間就變了。
「這裡的犯人一個個減少,是因為他們會吃人,像季大人這種細皮嫩肉,又受了重傷沒法子反擊的,極有可能半夜睡著了,就被人一口咬住了脖子。」
季安瞬間就覺得自己的脖子涼颼颼的,他瞪了眼王大人。
王大人坐在草地上,嘴裡叼著一根草嚼著,面色灰白:「連你都進來了,我就更沒有出去的指望了。」
一屋子的哭聲在耳邊響起。
季安慌了。
這一刻他忽然有些後悔將自己的底牌告訴了雲瓷。
可他又不明白,雲瓷為何將自己送進來,他究竟是哪一句話說錯了?
要等南宮靂救自己根本來不及。
更何況,南宮靂現在自身難保。
季安逼著自己冷靜下來,可對面啃咬的聲音鑽入耳朵里,根本讓他靜不下來。
這時一個獄卒走過來,季安立即說:「我要見皇后娘娘!」
獄卒連看都沒看一眼。
反而是身邊的人傳出嗤笑:「進來的每一個人都會喊三天要見皇后娘娘,可被關進來的,又有幾個是被冤枉的,到最後還不是問什麼說什麼?」
有人甚至巴不得趕緊提問自己,要麼給自己一個痛快,要麼能活著出去,最怕就是這樣不死不活地留在原地,日日飽受煎熬。
他們的手上,腳上都帶著鐐銬,還有牢房也被纏繞著一層又一層的破布,想死的人撞都撞不死。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莫過於此了。
季安的心一寸寸地沉了下來。
沉澱了兩日後,季安的精神快要處於崩潰狀態,他本就受了傷,渾身是血,接連兩日都沒有吃東西,整個人虛弱極了,甚至精神都開始恍惚了。
正如王大人所說,想睡不敢睡,生怕有人撲了過來,啃住他的脖子。
昏迷之際,他聽見了有人喊他的名字。
緊接著兩個獄卒走進來,一左一右的攙扶著季安的兩胳膊,扯到了傷口,季安迷迷糊糊睜開眼,人也精神不少。
許久沒有見到陽光,冷不丁地出來,還有些不適應。
再抬頭,他看見了雍容華貴的納蘭雲瓷,眾人簇擁地站在那。
四目相對。
季安的視線逐漸清晰起來,眯了眯眼,眸中浮現恨意,看向了雲瓷:「皇后娘娘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雲瓷往前走了幾步,擺擺手,示意其他人都退下,她彎腰,蹲下身看向了季安。
「本宮只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季大人可要好好珍惜啊。」
季安抿唇不語,不敢再說硬話,他更擔心自己沒了位極人臣的機會了,雲瓷笑著問:「名單在哪,寶藏又在哪?說出來,本宮保證立馬放了你,否則,縱火燒了內閣這條罪,足以讓你千刀萬剮。」
季安氣的顫抖:「皇后娘娘就不擔心那些預言會一一應驗麼?」
沒了性命,要那些銀錢和地位又有什麼用?
雲瓷顯然沒有耐心了,慢慢站起身:「季大人可要想好了,再不說,本宮可就走了。」
眼看著雲瓷真的要走了,季安才慌了:「皇后!」
雲瓷停下腳步。
最終季安受不住煎熬,想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不得已說了實話,雲瓷聽聞後,打量了眼季安,對著侍衛擺擺手:「放了季大人。」
「娘娘,您真的要放了季大人?」夏露不解,季安這個人陰壞陰壞的,到處霍亂,這樣的人渣不能留。
「出去了,也未必能活下來,多的是人要他的命。」
這兩日,雲瓷已經將和季安有關的主母們一一進行敲打,連帶著大人們也都如此。
外頭有的是人要弄死季安。
什麼位極人臣,他是等不來那一日了。
「在寶藏沒找到之前,派人盯著季安,別讓他死了。」雲瓷叮囑。
能收穫寶藏,簡直是意外。
這時夏露道:「娘娘,奴婢聽說尹大人在半路上遇到了好幾撥刺客,不過都有驚無險地避開了,甚至還有邱麗來的人。」
雲瓷莞爾一笑,閒庭信步般朝著鳳棲宮走去,一隻手搭在小腹上,她堅信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上的。
什麼命中注定?
都是屁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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