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一共有兩種擀麵杖,一種是蘇玄鶴現在用的這種,中間略寬,兩端收細,平時用來擀餃子皮之類的;而另外一種擀麵杖則是差不多要相當於蘇玄鶴高矮差不多的大擀麵杖,是尋常楊氏或者蘇青鸞做手擀麵才能用得到的道具。
蘇青鸞看向弟弟那麵餅,指了指他手上的姿勢:「你擀麵餅的時候不要太過用力,要一邊轉圈一邊用擀麵杖,左右手配合——另外一隻捉住麵餅的手不是閒著不動,也不能生拉硬扯,這樣自然麵餅就會不成形狀而且厚薄不均。」
說著蘇青做了一下示範,原本都要被蘇玄鶴扯成「裙子花邊兒」的麵餅在蘇青鸞的手上,不僅變得厚薄均勻,而且漸漸呈現出一種愈發近似純圓形的形狀。
「差不多這個樣子就可以了。」蘇青鸞把那張麵餅的側面展示給弟弟,「厚度約莫有你的大拇指粗細就好。」
蘇玄鶴看著阿姐擀麵餅,心裡卻在得意地嘀咕:阿姐幫我擀一個,我就少擀一個,我可真是個大聰明!
這麼想著,蘇玄鶴那有些黑的小臉兒上逐漸沒忍住,浮現出一個有些狡黠的惡作劇得逞一般的笑容。
然而還沒有等到這笑容完全綻放開來,蘇青鸞就把那擀好的麵餅三下兩下揉成了最開始麵團的樣子——當然,比蘇玄鶴揉的麵團更加圓潤光滑一些。
「誒!阿姐你怎麼把麵餅揉回去了?」蘇玄鶴那還沒有來得及完全綻放的笑容好像是被針戳破了的氣球,一下子就破裂了。原本狡黠的笑容變成了苦瓜臉,「好好的麵皮不是可以接著用麼?」
蘇青鸞橫了一眼弟弟:「你剛才難不成心裡想著撿現成的麵皮用?」那個表情同每次惡作劇馬上成功,或者偷吃了一塊糖的樣子一模一樣,蘇青鸞看了這麼多次下來,蘇玄鶴一擺出這麼個表情,她就知道這小子在打什麼鬼主意了!
蘇玄鶴看「摘桃子」無望,垂頭喪氣地耷拉著肩膀,認命的繼續重新開始擀麵皮。這一次他按照蘇青鸞所說的技巧,但是總覺得左手和右手各自有各自的想法,每隻手都自顧自幹活,總是協調不起來。
蘇青鸞笑道:「沒事兒,你的速度可以放慢一些,再慢一些,轉一下麵皮,再用擀麵杖擀一下。」
「可是阿姐你好像是兩個動作同時進行的。」蘇玄鶴回憶蘇青鸞麻利的動作,感覺和自己這半身不遂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那是因為我的動作十分熟練,所以看著好像是連在一起,其實也是轉一下麵皮擀一下的。」
蘇玄鶴點點頭,按照「分解動作」轉一次,擀一下,這樣的動作雖然有些慢,不過至少因為不強硬拉扯麵皮,不會把麵皮弄得坑坑窪窪,又扯得厚薄不均,好像是捲起的裙邊兒。
一個麵皮蘇玄鶴每擀一圈,就看看餅皮的厚度有沒有達到「要求」。蘇青鸞在旁邊耐心道:不要為了一下子擀得太薄而用力過猛,不然一個是非常累手累胳膊,另外也是容易發力不均勻,變成厚薄不均。」
其實嚴格來說現在製作的是炊餅的生胚,並不需要每一次擀麵皮都這樣精準。但是擀麵皮是一個熟能生巧的工作,而且若是養成了什麼錯誤的姿勢和習慣,一旦形成了慣性就很難更改。
蘇青鸞想著與其到後來花費更多的心力糾正姿勢,還不如現在就讓蘇玄鶴打下堅實的「擀麵皮的正確姿勢」的基礎。
沒錯,蘇青鸞已經決定趁著這個機會,讓弟弟乾脆學會廚藝,至少要達到能讓自己餓不死的程度——今後妹妹也是如此。
無論家境如何,弟弟和妹妹一定要具備最基本的生存能力,畢竟這個時代誰也不能保證一直盛世太平,會一點最基本的生存技能,總歸比什麼也不會的好。
等到蘇玄鶴第一張麵餅擀好了之後,蘇青鸞讓蘇玄鶴把鹽巴和剛剛新鮮製成的胡椒粉塗抹在一面的麵餅上面。
「隨便這樣撒上就可以?這麼多行麼?」最開始蘇玄鶴對於調味料的用量絲毫沒有概念,每放入一點點的鹽巴或者胡椒粉,都戰戰兢兢哆哆嗦嗦,不知道的都以為這不是在放調料,而是在下毒。
不過蘇青鸞也明白弟弟這種小心翼翼的心理到底是為什麼,於是只笑笑:「再多點兒,對這些就好了。」
「可是這些調料撒得不均勻」蘇玄鶴有些不高興——那些鹽巴還好,同麵皮上沾的麵粉混合在一起,看不太出來,總算能落一個「眼不見為淨」;可是胡椒粉放在餅皮上面,就像是雪白的宣紙上面滴上了墨汁,還是深淺不一那種,就格外讓人在意。
「沒事兒,待會兒咱們有辦法讓它們變得均勻起來。」蘇青鸞又開始指揮弟弟:「去把平素吃油的油罐子拿過來。」
「阿姐,要香油還是豆油?」蘇玄鶴指了指那並排放著的兩隻用酒罐子改裝的油罐子。
蘇青鸞反問:「你喜歡哪一種?」
蘇玄鶴想了想:「雖然香油很香,不過我更喜歡豆油,味道淡一點。」
蘇青鸞笑道:「那就選豆油,廚子可以有優先選擇權,如果家中的成員兩個口味都能接受,你可以選擇你喜歡的那一個。」
蘇玄鶴把油罐子拿過來之後,蘇青鸞讓他把餅皮的一面用刷子刷上一層油:「不用害怕刷不勻,不均勻的地方待會兒用餅皮抹一抹就好了。」蘇青鸞想到自己小時候在學廚藝那些莫名其妙的「強迫症」時說道。
「可是刷子上不會沾到鹽巴和花椒粉麼?」蘇玄鶴扭頭問道。
「你在沒有刷到油的地方把油刷下來就好了,而且豆油裡面沾一點點調味料沒有關係的。」反正大概率用油炒菜的時候也會加入調料,這味道就能遮掩過去了。
刷完油,又把餅皮均勻地四下抹一抹,讓豆油和調味料都分散在餅皮表面的各個地方,蘇青鸞讓弟弟把餅皮像是卷餅一樣捲起來。
「慢慢卷,儘量卷得整齊一些——油漏出來也沒有關係,反正待會兒咱們也要把它們做成面劑子。」
「什麼是面劑子?」
「就是餅胚,不是最終炊餅的樣子。」
「可是我感覺席娘子家的炊餅比這個要薄很多。」
蘇青鸞心說我當然知道啊,席娘子家的炊餅還是她給改良的呢。可是那種炊餅需要外面氣候乾燥而陰涼,最重要的是需要薄油細細煎烤。不僅考驗廚藝也考驗耐心對於蘇玄鶴這個廚房小白來說難度實在是有些大。
自然,她不會這麼說出來打擊弟弟,於是說道:「每一家的炊餅做法都不同,席娘子家的方子是秘密,咱們不能打聽,只能教你家常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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