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裡已經對自己的計劃能成功有了七八分的把握,不過蘇青鸞並沒有向招弟或者陳志透露。
陳志雖然性格上有圓滑沉穩的一面,不過畢竟也才是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還達不到「把什麼都放在心裡不顯示出來」的地步;至於招弟,更是把「什麼都放在臉上」表現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如果事先把這件事情告訴這兩人,他們就算是嘴巴上勉強能夠管住自己不說出去,那種高興期待的表情也會把它們賣得徹底。
陳志那邊倒是沒什麼,他的哥哥嫂嫂都把這個弟弟當做半個兒子,十分疼愛。但是招弟那邊可不一樣,若是因為這一點疏忽造成招弟爹娘產生懷疑讓整個計劃落空,蘇青鸞這麼長的計劃也就白進行了。
所以即便有了很大的把握,越是距離「計劃成功」越近,蘇青鸞反而越是感到緊張。
這種緊張蘇青鸞不能同自己的父母說,畢竟楊氏和蘇廣福無論如何也不會允許蘇青鸞去插手別人的婚事——即便她是出於好意。
這倒也並非楊氏和蘇廣福不講人情或者站在招弟父母那一方,正好相反,他們也知道招弟父母曾經做過的那些個缺德事兒,也是罵得他們狗血淋頭。
但是,這並不妨礙蘇廣福和楊氏只是一對普通的父母,比起別家女兒是否可憐,是否要跳入火坑,他們只是更擔心蘇青鸞這個親生女兒。
在這個時代,「婚姻」是一等一的人生大事,是兩個家族「結盟」的信號,並不是蘇青鸞上輩子那種「兩個人高興了就結婚,不高興了也可以離婚」的事情。
所以每一個環節,哪裡可以讓沒嫁人的小姑娘參與,哪裡必須是要家庭和睦,兒孫繞膝的已婚婦女參與進行,甚至還有什麼情況不讓懷有身孕的女人參與,都是有十分嚴格的規定,越是落後的地方,越是「敬畏」這些「祖宗規矩」,花溪村這一帶也不外如此。
正是因為這一點,所以還有另外一個傳說,如果破壞了這些規矩,會給破壞規矩的人帶去霉運,甚至災禍。
蘇青鸞非常清楚明白,自己這樣算是「干涉別家婚姻」,無論對於誰來說,都是非常忌諱的,所以自己的父母一定會反對自己這麼做,因為他們害怕「祖宗鬼神」給自己降下災禍。
她也不能同柳芸娘講述自己的壓力和緊張的心情,甚至也不能有任何表現出來的跡象。
雖然柳芸娘算是她的「共犯」,但那是因為柳芸娘本身性格大而化之,不在乎這些奇怪的傳言,本身也是願意抱打不平的俠女性子,看著有個可憐的女孩子被父母推向火坑,自然看不下去想要拯救。
但是蘇青鸞明白,她畢竟是的「服從者」,自己才是這整件事情的主導。柳芸娘有的時候自己也害怕事情出了紕漏,好心辦壞事。
所以如果她這個主事的反而自己慌了手腳,別說讓柳芸娘感覺到不安,也會讓原本老老實實做事情的黃二狗覺察到從而橫生枝節。
所以臨近四月末這幾日,蘇青鸞總是往沐行之家中跑——當然是借著書看完了,再去找兩本的藉口,其實是去「發泄壓力」。
蘇青鸞發泄壓力的方式也十分奇怪,是做菜——做特定的,特別麻煩,特別費時間,但是觀賞性很高,實用性一般的東西。
簡而言之,就是食雕擺盤。
這些東西,如果硬要吃倒是也可以吃,但是畢竟因為要保持擺盤顏色亮麗挺實,所以通常都是用生的胡蘿蔔、黃瓜、蘿蔔、西瓜皮等等。
黃瓜自然另當別論,不過其他的食材口感實在是一般般。
不過這些蔬菜都是本身體積比較大,所以做出來的擺盤的確十分美觀。
松伯把可憐巴巴的一鍋青筍炒醃肉放在一個裝有誇張造型的「鳳凰游」造型的盤子裡,搖著頭對沐行之笑道:「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裡面是什麼龍肝鳳髓呢。」
沐行之笑道:「反正看上去也是賞心悅目不是麼?」說著端起碗來夾起一筷子青筍。
松伯嘆了一口氣:「最近青鸞那個丫頭,總是往這裡拿蘿蔔什麼的,倒是有村人開始打聽」
「打聽什麼?」沐行之抬眼看了一眼松伯,仿佛知道他要說什麼。
松伯這才發現他方才差點把要吐槽的話說出來,連忙搖頭,繼續給沐行之布菜,然後溜之大吉。
其實蘿蔔順氣,沐行之在外的形象又都是坐在輪椅上,所以不時有村人關心,沐先生是不是胃脹氣積食了什麼的
蘇青鸞並不知道自己發泄壓力的小癖好不自覺間讓沐行之風評被害,她經過了一通發泄之後,心情倒是緩解多了。
而另一邊,終於到了五月初一這一天,為了不出什麼差錯,蘇青鸞藉故前一日借宿在柳家這裡。
蘇青鸞和柳芸娘是好朋友,偶爾蘇青鸞加班比較晚或者想要臨時有什麼事要起早,便留在柳家過夜,柳家甚至還特意給蘇青鸞留了一間客房。
所以蘇青鸞這樣說,蘇廣福和楊氏完全沒有任何懷疑,便點頭答應了。
於是這一天一大早,蘇青鸞和柳芸娘就暗中觀察黃二狗那邊的情況,果不其然,「黃半仙」開張之前,招弟的爹娘就早已經等在那裡了。看樣子,好像是才開始接觸宵禁,允許行人在大街上通行,這兩人就為了「搶名額」來到這裡排隊了。
那黃二狗看到招弟爹娘,照例現實「迂迴」一番:「二位善信,實不必如此起早貪黑來等貧道,若是有緣,自會與二位相遇。」這是嫌棄他們來得太早了。
然而這種潑冷水的軟釘子在招弟爹娘看來,更加印證了眼前「鐵口直斷」的黃半仙兒是貨真價實,並非那些招搖撞騙誆人錢財的江湖騙子能夠比擬的。
於是招弟的爹劉寶根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不是有句話叫做『人人定勝天』嗎?我們總得為我家兒子努力一把呀!」
「罷了,」黃二狗裝腔作勢地嘆了口氣,「看在你們足夠誠心,這一卦我就給你們好好算算,你們要求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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