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鸞感覺自己的心臟要從喉嚨裡面跳出來了。
連綿的雨幕讓原本明晰的前路變得模糊,原本尚算容易行走的山路在雨水的沖刷下變得濕滑泥濘。
蘇青鸞的腳腕感覺有些刺痛,但是她絲毫不敢有片刻的停滯,因為她明白,也許追兵就在她不遠的身後。
如果拼盡全力,同蕭桓的人馬匯合,她還有很大的可能性活下去,但是停下來,或者讓手中的東西丟失,那就是完全的死路一條了。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呢?
明明昨天這個時候的她,還在研究明天的甜點是做翡翠豆腐,還是雲片糕呢。
事情是這個樣子的,蘇青鸞從來都信奉「好奇心害死貓」還有「問題太多容易死得快」這兩項原則,所以不該聽的不該看的,她是一概不會參與。
就算以「廚娘」的身份經常出入七皇子的居所,而且包括松伯在內近旁的人都知道「沐行之」和蕭桓其實是同一人,而蘇青鸞是「沐行之」的夫人,但蘇青鸞在有第三人在場的時候,從來都只是「廚娘」的角色,沒有彰顯任何特殊存在感。
所以她在蕭桓的居所一向是不起眼的——畢竟誰會關注一個廚娘呢?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有些時候,有的人汲汲營營想要靠近權利的中心卻不得要領,有人反而害怕麻煩惹上身,卻反而被「麻煩」纏上來。
她只不過帶著白芷紫蘇兩個人去山上挖野菜,誰能想到正好碰到敵人在這邊布置兵力暗度陳倉呢?
蘇青鸞甚至在明白了自己處於什麼狀況之後欲哭無淚:你們布置兵力,難道不能繞開我挖野菜的時間麼?
天才蒙蒙亮,我早起是為了吃,你們早起為哪般啊?
不過蘇青鸞並沒有如同挨個送的炮灰那樣,突然站起身來大喝一聲「你們是誰在這裡做什麼」之類的送死台詞,事實上,她就得臥倒,甚至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白芷和紫蘇剛開始也想要出手把蘇青鸞人工放倒的,但是看她不聲不響第一時間臥倒,反而鬆了一口氣。
不得不說,在需要苟命的時候,蘇青鸞總是能迸發出驚人的潛力——各方面的潛力都是如此。
原本蘇青鸞他們這樣臥倒,尤其是蘇青鸞沒有受到特殊訓練,怎麼說也會因為和草叢樹林碰撞發生一些「嘩啦啦」或者「沙沙」之類的聲音。
不過因為今天一早起來,霧氣就比較大,而且雲層也比較厚,蘇青鸞根據穿越以來的經驗,最早中午左右就可能有降雨。所以這時候這一片山林之間,濕度過大的空氣中水汽凝成小水滴,噼噼啪啪時不時就會低落下來發出聲音。
這不是下雨,但因為凝結的水滴體積十分可觀,所以甚至能湊出一個中雨左右的音效。
在這種「不是下雨勝似下雨」的音效掩護中,菜雞如蘇青鸞並沒有被發現。
現在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這一次被蘇青鸞一行三人發現的情況十分重要——當然蘇青鸞不知道具體是不是重要,但是看著另外兩個用隨心攜帶的工具瘋狂「記筆記」就能看出來了。所以一旦這個情報被送出去,對於蕭桓一定是有莫大的助益。
然而壞消息是,別說傳遞情報,蘇青鸞這邊只有三人,蘇青鸞還是個戰五渣的菜雞,對方放眼望去少說也有上百人——這還是因為對方在執行秘密任務,所以人數不能太多否則引人注目的情況下。
在絕對的數量面前,哪怕是有降龍十八掌,也架不住車輪戰啊!
更何況蘇青鸞聽瑤光曾經「科普」過,紫蘇和白芷雖然也算是千里挑一的高手,但是比起「北斗」那七個人,還是略遜一籌。
蘇青鸞正琢磨有沒有什麼苟命的方式,便看到另外兩人每人塞給自己一個小布條,並做口型:「交給主人。」
用腳指頭想,兩人所說的「主人」就是指沐行之,也就是蕭桓。
但是蘇青鸞滿腦子一百個問號:雖然白芷和紫蘇也許比不上北斗那七個人,但是無論從單兵作戰能力,還是對於形勢的判斷,絕對勝自己這個完完全全的門外漢千百倍吧?
這種情況下,把重要情報放在單兵作戰能力更好的人身上,不是逃出生天的可能性更大一些麼?
很快,蘇青鸞就知道為什麼她們要這麼做了。
白芷先有了動作。
她先是屏住呼吸,輕手輕腳慢慢遠離蘇青鸞和紫蘇的方向,大約百餘步之後,蘇青鸞已經完全看不到也聽不到她的動靜,片刻之後,那些正在行軍並挖陷阱的人突然停住有人厲聲呵斥:「什麼人在哪兒?!」
呵斥的方向,正是白芷所在的方向!
白芷最開始沒有動,片刻之後,顫抖的聲音說道:「軍爺饒命,民女民女只是要挖野菜」
後面的鎧甲兵不耐煩呵斥:「挖野菜別在這兒,滾一邊兒去,不然小心爺爺我刀下無情!」
「是是!」白芷點點頭,提著方才挖了的一籃子野菜,就要向更遠離蘇青鸞和紫蘇的方向離開。
沒走出十步,卻被一個陰沉的聲音叫住:「慢著,你停下!」
那出聲之人顯然是這些人的首領,所有人都護衛在他左右。
他緩緩走到白芷面前,打量了她片刻:「一個山野民女,倒是有幾分眼熟呢。」
因為距離較遠,蘇青鸞看不清對方的表情,其實也聽不到那人在說什麼。不過卻為白芷捏來了一把汗——尤其那為首的人,把白芷的臉抬起來的瞬間!
下一刻,白芷動手了,她雙指併攏朝著那為首之人的雙目插去!
一瞬間,這一夥兒人亂成一團。
紫蘇小聲在蘇青鸞耳邊道:「趁現在,咱們離開!」
蘇青鸞立刻點點頭,同紫蘇維持趴臥在草叢的姿勢,慢慢朝後退。
她並沒有問「白芷怎麼辦」這種愚蠢的問題,現在更重要的事情,是要把情報快些送出去。
兩人迅速來到山腳下,紫蘇告訴蘇青鸞:「他們若是搜查附近,就會沿著咱們趴臥的地方覺察還有其他人在場,所以咱們現在還十分危險!夫人,我會拼命保護您,所以請您把這份情報無論如何想辦法送到主人手中。」
說著,她說了一個地方。
萬幸的是,蘇青鸞這段時間因為愛好爬山,把附近的山脈都大致摸清楚了,一聽到紫蘇說的地名,她就知道在哪裡。
兩人不敢耽擱,立刻就朝著目的地前行,一路上雲層越壓越厚,慢慢下起雨來了。
這期間,紫蘇還要了一些蘇青鸞慣常佩戴的小首飾和巾帕,蘇青鸞知道這是為了誤導追兵,於是給了她。
兩人已經足夠謹慎足夠迅速,但是追兵仍舊趕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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